婚姻里永远没有真理,只有结果。那边梦莹到法庭追着要离婚,她希望一个轻轻松松的自己走进雨霏的家。这边雨霏也在用各种方式,慢慢的试探着亚芳的意见,他希望多一个人和自己一起背负着亚芳,所以他也希望亚芳能理解他和梦莹的想法。
这天傍晚,雨霏吞吞吐吐的和亚芳说了自己的意思,他本来怕亚芳对梦莹有看法,所以他并没有说要和谁结婚,但亚芳凭着女人的敏感还是猜到了,她对这件事的反应是雨霏事先万万没有想到的。她骂抢走她幸福的那个女人,她没有指名道姓的骂,是因为她心里还希望雨霏改变自己的主意。她哭诉着这么多年来和雨霏共同走过的痛苦日子,她哭诉着一个女人所有的心酸和无奈,最后她万般绝望的对雨霏说:
“我知道我这一生真的是对不起你,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活一天我们俩就都得遭受说不清的痛苦,可是我又不能去死,虽然我没有多少文化,可我现在已经懂得了一个道理,我不能再用自杀这种方式来解脱自己,我不能让你的名誉因为我而抹了黑,那么你让我怎么办?看着你受苦遭罪难道我心里就好受吗?”
亚芳那绝望的神情让雨霏不忍看她,她浑身都在颤抖着,显得十分虚弱,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她说:
“雨霏,你对我的恩情我用一生都还不上,我知道你的苦衷,我甚至想到让你和另外一个女人有关系,或是和我离婚,来弥补我对你的愧疚,但我绝不会允许你带我娶一个女人在家里,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管你的名声如何,我会不惜杀死自己,给你们倒地方。也许你会骂我自私,恨我无情,可你真的想过我吗?想过我的感受吗?如果换成你是我的话,你真的能忍受只要睁开眼睛,就看见你用全身心爱着的人,和另一个你很陌生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吗?我身体是残缺了,可我的心我的情我的痛是健全的,你为我想过吗?”
亚芳的哭诉让雨霏也没有更多的话可说,她那痛不欲生的样子,让雨霏的心就像揪下来一样的难受。他承认有病不是亚芳的错,她也不该为自己的病而承担这样无情的责任,可是自己就该为此承担那么重的痛苦吗?难道自己背负了这样一个痛苦,就不该选择两个人都可以解脱的方式生活了吗?他原本想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婚姻,给亚芳一个温情的家,可是没有想到却不能被亚芳理解,这让他的心里很痛苦,很无奈,他对亚芳说:
“亚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之所以想到带你娶人,是因为我想让你让我都能过上一个正常人的日子,我夏雨霏走的是正大光明的道,我问心无愧,但你让我像幽灵一样去过偷情的日子,仅仅满足生理上一时的欲望,我是绝不会那样做的,我要的是过正常人的日子,正常人的你知道吗?是,是的,你刚才说的对,假如我们俩也换一下位子,你就会体会到我内心的痛苦到底是什么,你以为仅仅是男人的冲动和欲望吗?”
“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但你想没想过,即使你不为我想也该为你自己想一想啊,你会被人们怎么看,你不是一般群众,你是领导干部,你不要前途了么?”亚芳故意加重了语气抢白他说。
“请你听清楚,我先是男人然后才是领导,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如果别人硬是用这样的事和我的前途连在一起,我宁肯不要前途,我要正常人的生活。”
“这么说你已经下决心了。”亚芳看着雨霏问。
其实,雨霏刚才说的只是一种自我发泄的话,亚芳这样直接的责问使他一时语塞了,他真的不忍心再给亚芳受伤的心上撒盐了,他用很没底气的语调回答说:
“我不是再和你商量呢么。”
“商量?你原本就不该这么想,你当初的誓言哪去了?你真的忘记了还是变心了?”
“我只是想找一个人和我一起掺扶着你过日子,我有错吗?”
亚芳没有再说话,看起来她的内心也在激烈的斗争着,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深深感激和爱着自己男人的女人,她无法接受另一个女人的公然挑战,她绝不会轻易放手的。
这一夜,他们俩谁都不说一句话,谁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晨,雨霏起来默默的做了早饭,他们都不再提昨晚的话题,彼此都在刻意的平静自己的情绪。亚芳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饭,便把碗推到了一边。雨霏小心的劝他再多吃一点,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亚芳很勉强的笑了一下说吃饱了,你不用担心我。语调里多了一点外人的感觉,雨霏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脸上虽然没有流露出来什么,但他内心里却翻开了锅,他一下子联想到以后果真三个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他真是不敢想下去了。
雨霏心里很沉重,也很压抑,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想到了亚芳那次喝药自杀的事来,于是,他在上班走之前,很认真的翻了一遍亚芳身边的所有的东西,亚芳疑惑的问他找什么,他吱吱呜呜的说自己一张写字的纸没了,亚芳撑起身子说帮他找找,他说不用了,然后又仔细的把亚芳的被褥铺好。临走的时候,他又走到亚芳的身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就算自己对她的安慰和道歉了。这种默契的动作亚芳是很容易理解的,她的眼里已经含满了细碎的泪花。
听到雨霏关门的声音,那种失落和心酸的感觉一下子涌上了亚芳的心头,所有的伤痛,所有的委屈和压抑,就如一座突然爆发的火山一样,从她的心底喷射而出。她放声大哭起来,她不断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猛打自己的嘴巴,嘴角上已经流下了鲜红的血滴。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雨霏,因为她感激他,爱他,她的一生不能没有这个男人。她有病以后,在自己生命的意义上完全是因为雨霏而活着的,就是在昨天,她甚至还想过来世还做这个男人的老婆,尝还今生所欠下他的债,而现在,有人想在她的生命里夺走他,她怎么会轻易的放手呢?
她悲伤,她哭,她恨自己,她恨自己对不起雨霏,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女人,让他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窝囊的活着,让另一个女人有机会靠近了他。她打自己的嘴巴,她骂自己前世做孽,遭受如此的惩罚。她想答应雨霏的请求,但她又确确实实的割舍不下对他的拥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的哭声里充满了凄惨和绝望。
突然,外屋的门响了,有人进来了。和以往一样,东院的郝大娘每天有事无事都会经常过来坐一会,这已经是她不能改变的习惯了。所以,当外屋的门被拉开时,亚芳知道又是郝大娘来了,她没有做更多的掩饰,只是不再大声的哭泣了。
郝大娘推开里屋的门,被亚芳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嘴里一边喊着一边奔到亚芳跟前: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傻姑娘?”
郝大娘把亚芳凌乱的头发撩起来,想问个究竟,她突然看到了亚芳满脸青紫的手印和嘴角的血迹,一下子惊叫起来:
“这是哪个冤家死鬼给打的啊!是雨霏?”
亚芳摇了摇头,哽咽的对郝大娘说:
“娘,不是他,是我自己打的。”
“你这是做的什么孽啊?你这傻孩子!”说着话疼爱的轻轻打了亚芳一下,“你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呢!你让雨霏知道了该有多伤心,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说着话郝大娘打来一盆凉水,帮助亚芳洗掉了脸上的血迹,轻轻抚摸着她青紫的脸,声音有些哽咽的说:
““唉!姑娘,你这是咋的了?娘知道你心里很苦,但也不能这样的作践自己啊!我啊,就是怕你孤单,怕你心里憋屈,一会儿不过来看看心里就提落着,老是干不下去活,我最怕你想不开。可话说回来了,老天爷也没亏待了你,让你遇上了雨霏这样的好男人,你就知足吧,就别老是往那些牛角尖的事上想了,人活这一辈子,有谁敢说一点也遇不上遭心的事,都像你这样想不开不就完了么?”
亚芳泪眼朦胧的看着郝大娘,声音凄凉的喊了一声娘说,我心里难受啊!说着扑在郝大娘的怀里,又一次大声的哭了起来。
“孩子,你别哭,别哭啊,哭坏了身子就更遭心了。有什么憋屈事和娘叨咕叨咕,也好让心里敞亮敞亮。”郝大娘轻轻的拍着亚芳的后背安慰的说。
亚芳是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没有多少文化,她是一个朴实,善良和真实的女人,她对婚姻,爱情,感情和责任的理解是感知的,不免带有浓厚的世俗理念和乡俗民风,她对雨霏提出的想法在感情和心理上不能够接受,她很伤心,很委屈,很出乎意外。但她毕竟是爱着雨霏的,她能够体谅雨霏的难处,理解雨霏的无奈,她不恨雨霏,她只能恨自己,即而把真正的恨对准了那个想要替代她的女人身上。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那个女人在她的小屋里,在她的眼皮底下,在她温暖的炕上,替代她和雨霏在一起。就因她真心感激雨霏给了她生命和快乐,所以她内心总是深埋着对雨霏的愧疚,她也曾想过让他离开自己,去寻找新的生活,但是,一旦真的让雨霏从她的身边和心里离开,她却有一种生命末日的感觉,她本能的极力维护着自己那一点点的欲望和私心,她心里充满了矛盾。此时,她对郝大娘的安慰感激不尽,让她求生的欲望有了一线希望,于是,她泪眼涟涟的对郝大娘说:
“我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对不起雨霏,有时我真的想自己很快的死掉,让他能有一个解脱,我心里真的想让他幸福,想让他有一个更好的女人,想让他做一个真正的男人,起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又真的不想死,我真的离不开他,如果没有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郝大娘听了亚芳这莫名其妙的话,疑惑的看了她半天说:
“雨霏他想不要你了?”
“不是。”亚芳摇了摇头。
“那是你想怎么样了?”
“也不是。”
“嗨,你这孩子真是急死我了,那是为什么啊?”
“他,雨霏他,他要,他要带着我另娶个女人。”亚芳欲言又止的说完这句话,又轻声的哭了起来。
“娶女人?带着你?那女人是谁?你同意了?”郝大娘似乎很意外,很吃惊,也很奇怪,连着问亚芳道。
亚芳不断的摇着头,对郝大娘的提问一一表示了否定,紧接着问了一句:
“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