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秋天里金风送爽、层林尽染和天高云淡,也喜欢秋日里的黄叶飘零、硕果累累和稻谷飘香。秋风、秋夜还有秋雨,虽然有些清冷,却令人镇定,少了许多幻想、少了许多浮躁,思想变得理性,眼光也变得客观。当秋风萧瑟、万木凋零时,崇山峻岭似脱去了盛装,往日草木的繁茂不再,森林变得疏朗透明,岩土也显露出本来的面貌,大地变得厚重而实在,天空愈加深邃而幽远。动物享受着最好的食物,存储着越冬的能量;候鸟变得羽丰体肥,准备飞上南迁的征程……
第一次报名上小学时,老师要求数数,相当于入学考试。由于我数不到100,结果被挡在了校门之外。第二年通过了数数这一关,开始读小学,直到毕业成绩一直很差,稀里糊涂地上了初中。刚入学时,上课听不懂,连作业都做不好。周末与老师同行回家,听他说“班里的大个子没有学习好的”,受了刺激后悄悄地用功,数理化的成绩赶了上去,对语文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考上了高中,高一时写过一篇作文,题目是《秋》,成绩为“优秀”,老师在班上进行了讲评,激励作用持续了很长时间。
大学二年级时,教室从四楼换到了一楼,窗前有高大的杨树和榆树。春天的树叶是翠绿的,夏天是墨绿的,尽管生机盎然,却感觉不到浪漫和灵动。尤其在杨柳飘絮的日子,白毛如雪纷纷扬扬,一不留神就飞入鼻孔、落进眼睛,带来很多烦恼,常常引起烦躁。只有在秋天到来的时候,凉风徐徐吹进教室,最喜欢靠近窗子的座位。每周的座位顺次串换,整个秋天没有几次能轮坐窗边,因此那机会越发珍贵。每当好不容易靠窗而坐时,总会细心地感受秋天,看树叶潇洒地飘零,听秋风沙沙的响声……
秋天是冬天的前站,有时也令人惆怅。古代人写秋多怀愁绪,诗词歌赋常有悲秋色彩。看到草木枯黄、花叶凋谢,感受风霜清寒、雁雀南飞,容易使人联想到衰老、落魄、孤寂与离别,无视成长的结局、生命的目的,从而冲淡了对成熟的自豪和收获的喜悦。当然,也有写秋却不消极的,如杜甫的《登高》、辛弃疾的《游南岩和范廓之韵》等,感受秋天时情绪是昂扬的。尤其是唐朝诗人刘禹锡的那首《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空前绝后,弥足珍贵!
非常喜欢那篇散文诗,叫《秋天的遐想》。那是从半导体收音机里听到的,重播的时候记了下来。文章开始就说秋天:“疲惫了,弯弯的枝头。一颗颗圆圆的、胀透了的果实,孕育了一个春天,沉默了一个夏天,终于掉入了一个激情饱溢的季节!于是,我心灵的海,荡起了春的诗章和夏的乐曲!”接下来谈的是春天和夏天,然后又回到秋天的主题:“我走进了秋天。枝丫上的翠鸟,不再讲述夏天的故事。夜晚,一片幽凉!”每当听到转折的这一句,总是禁不住打个冷颤,似乎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
还喜欢《人到中秋》,喜欢其中的哲理:“假如不是人到中秋,又何必期盼月到中秋?从此不再轻别离,也不敢嘲笑瞻前顾后。盼着风也轻柔,雨也轻柔,梦也轻柔。人生已到散步的年龄,自应告别豪情与美酒!”“倘若说残缺是别样的美,孤独却是真的富有。即使步履蹒跚,我也不会空悲切:白了少年头!谁能不白头?谁能不衰朽?有枯树新芽,给严冬送去鹅黄色的回眸。总是在绿叶铺张的时光,便盼着秋。却不再希望青苹果落地,采摘不成熟的季节,让香甜变成苦涩,饥饿的日子还在后头!”“且慢说圆满短暂,还是残缺永久。又何妨在圆满的明镜里,欣赏残缺的银钩?一钩烟云,一钩风波,一钩人间兴衰事。待重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天凉好个秋!”
喜欢秋天,特别是喜欢秋天里的成熟和金色,更喜欢人们在秋天收获时的喜悦。春天是值得怀念的,夏天是值得留恋的,可生命存在的真正意义,不就是为了走向成熟吗?即使有残缺,那也是美丽的!人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时地回望少年意气、青春的蓬勃,甚至歌颂成长早期的稚嫩和青涩,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正因为如此才感受到了浪漫。但是,应该更加珍惜成年,大部分创造将汇集在这里,结下生命的主要果实。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的,生命只有一次,并且要走向完结,无法延续,也不能继承。与其对老年的到来忧心忡忡,不如在中年时全力以赴,使青春的梦想变为现实,去收获以往奋斗的果实。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年是人生的核心,近乎于人生的全部,生命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