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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朝花夕拾(13)

晓旭走了,她才42岁啊!我们在为她惋惜之余,是否能换一种思维,她上了“离恨天”也是她的幸运。在另一个世界里,或许再也没有忧郁和病痛,没有惆怅和烦恼,她似乎原本就是为林黛玉而生,为林黛玉而死的,她已不枉活这一生了。

晓旭走了,我又想到那几位热衷此道的制片人和导演,你搞那么多钱重拍《红楼梦》有几成胜算?能超越王扶林么?能折腾出一个比晓旭更好的“林妹妹”么?绝唱之后你还能玩出什么名堂?不管你用什么高招弄多少钱(都是社会财富啊!),干什么不好呢?比如搞点爱心行动,援助弱势群体,何必浪费资源呢?天上是多了个“林妹妹”,可地上的大导啊,您此刻作何感想?!

2007.5.18.下午4时

左右逢源薛宝钗

(戏说红楼之四)

《红楼梦》的女二号当属薛宝钗。对于曹、高二位塑造的这一人物形像,历来就有不同看法,可谓众说纷纭。有的扬薛抑林,有的褒林贬薛,古有邹弢与其友许伯谦因争论激烈而“几挥老拳”的故事。即使在今天,“红迷”和年青人为她俩抬起杠来也还会面红耳热唾沫飞溅。有人认为黛玉尖酸刻薄,心胸狭窄,孤高自许,目下无尘,爱使小性儿,而宝钗端庄稳重,温柔敦厚,举止娴雅,豁达大度,德容俱佳;有人则认为宝钗性冷无情,虚伪奸险,是个“女曹操”。这也说明两个形像的复杂性、多义性和作者描写的客观性。

薛宝钗是大观园女孩中的一个重要角儿,从《红楼梦》对薛宝钗的描写中可以看出,她是封建社会中一位典型的标准的淑女,接近于完美,但实际上她是封建礼教忠诚的信仰者、自觉的执行者,也是可悲的殉道者。春江闲来戏说,却须首先声明,这不是“红学”论文,我只是摒弃个人偏见和爱恶,就事说人而已,也绝不苛求您认同。

薛宝钗出身在一个豪富的皇商家庭。母亲是金陵王家的小姐,外公曾主管皇家外事贸易,舅舅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做到九省都检点,是朝中拥有军权的势要人物。薛家是商人与贵族的结合,既有注重实利的商人市侩习气,又有崇奉礼教、维护封建统治的倾向。薛宝钗幼年丧父,兄长薛蟠是个没有出息的酒色流氓。薛家虽富却不贵,薛蟠打死人命要逃脱法网,就不能不依仗贾家、王家政治势力庇护。薛家由于后继无人,和贾家一样也面临着败落的危险。

话说薛蟠为争英莲打死原买主,惹了一场人命官司(第四回),薛姨妈只好带着薛蟠、宝钗这一双儿女投奔亲妹子荣国府的王夫人而来;紧接着在第五回对她做了铺垫式介绍:“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纪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美丽,人人都说黛玉不及。那宝钗却又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下无尘,故深得下人之心;就是小丫头们,亦多和宝钗亲近。”而到第八回“二宝”正式见面时,宝玉第一眼看到的宝钗是“坐在炕上作针线”,给宝玉的第一印象是“罕言寡语,人谓装愚;随分从时,自云‘守拙’。”你看,薛宝钗一出场,曹先生就以简淡的笔墨描写了她的美貌和品格,说她穿着“不见奢华,惟觉淡雅”,她“品格端方,容貌美丽”;这就概括地写出了宝钗谨守礼教,顺应环境的个性特点,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封建淑女的轮廓。然而人的性格都具有多面性,在日常生活中,宝钗并不是像黛玉一样真情流露,她熟谙世故,暗隐机心,城府极深。她表面上“装愚守拙”,一举一动显得“端庄贤淑”,温柔敦厚的仪范中掩盖着的是“欲偿白帝”的野心。她“来了贾府这几年”虽然不多言语,实则“留心观察”,因此即使是在荣国府这个人事复杂,矛盾交错的环境里,也生活得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甚至就连那个忌恨一切的贾政之妾赵姨娘也夸赞她“很大方”,“会做人”。看官,梨香院的蘅芜君薛宝钗期望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哩!

俺们的宝姑娘“会做人”的确是她的性格特点,这与她“温柔敦厚”的外露特征相吻合,使得她为众人所夸,几乎是人见人爱。薛宝钗恪守“不关已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为人处世原则,凡事不像黛玉那样用尖酸刻薄的话语直说,而是装做充耳不闻,心里明白就罢了,这就使得那些平日里做着些见不得人的丑事的主子们赞她“会做人”。贾母要给她做生日,问她爱听什么戏,爱吃什么东西,她深知老年人喜欢热闹戏文,爱吃甜烂食物,就按贾母平时的爱好乖巧地做了回答。她还当着面奉承过贾母,她说:“我来了这么几年,留神看起来,风丫头凭她怎么巧,也巧不过老太太去。”这个马屁拍得响呀,贾母一听,喜笑颜开,高兴地夸奖她说:“提起姊妹……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结果那当然是“贾母更加喜欢了”;金钏儿投井自杀后,王夫人心里不安,她和袭人打听到消息,就连一向奴性很强的袭人也不觉流下泪来,而她只感到“奇”,急忙撇下袭人,跑到王夫人面前来安慰她,并把全部罪过都归之于金钏儿的“糊涂”,还讨好卖乖地说:“不过多赏她几两银子发送她,也就尽主仆之情了。”王夫人说,不好把准备给林黛玉做生日的衣服拿来给死者妆裹,怕她忌讳,薛宝钗就自动地把自己新做的衣服拿出来交给王夫人。为了笼络王夫人——她未来的婆婆,宝钗表现得真是惊人的大方,一再表白她并不忌讳把自己的衣服赏赐给死去的奴才穿;她还设法拉拢黛玉,特意到潇湘馆为病中的黛玉送去燕窝、糖片;甚至就连赵姨娘这个众人嫌弃的女人有时也能得到宝钗送来的一份礼物,令她受宠若惊;她不时在宝玉面前大谈“仕途经济”、“立身扬名”之道,宝玉恼了就骂她说的是“混帐话!”并说“好好的一个清白女子,也学的沽名钓誉,入了国贼禄蠹之流!”有次还当面给她下了逐客令,她竟然毫不生气,一笑了之,暗自继续努力,弄得“贤袭人”对她又多了一份赞叹。宝钗不仅“会做人”,而且常常借“做人”的机会表现自己的才能。史湘云要起诗社,却没有钱,宝钗便趁机要“替她设东”。……这个女人不简单哪!

俺们的宝姑娘还有个特点就是虚伪。第40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写一群人戏耍酒令,黛玉怕被罚酒随口说出“良辰美景奈何天”,宝钗回头望了她一眼没点破,第二天找到黛玉一本正经地教训她说:“既认得了字,拣那些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那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宝钗竟把读《牡丹亭》看得如此严重,难道她自己就没看过?再如她表面上讲“和尚道士说的‘金玉良缘’是胡说哩,又说金锁沉甸甸的戴着无趣,可是她生病宝玉去看她时,她有意拿着宝二爷的“劳什子”通灵宝玉“重新翻过来细看”又“念了两遍”,再嗔怪丫环莺儿“咋还不去倒茶!”引出莺儿说笑道:宝二爷的玉“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哩!”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不就是为了引起宝玉的注意嘛,然后她又将自己戴的金锁从里面的大红袄上掏出来亮给傻宝玉看。为了这“金玉良缘”宝钗还是动了点脑子的,比如她笼着红麝串招摇过市就是一种心计,按讲她本不爱花粉,平日里衣著朴素,并不喜欢打扮,但金锁专等玉来配呀,而红麝串是元春独赐给她和宝玉的,元春何许人?入选凤藻宫、贵为皇妃、宝玉的亲姐姐唷,只有她,贾府才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喔,皇妃赏赐给他俩的物件那是命定婚姻的征兆,当然得拿出来炫耀一番,这都是为了证明只有她才是独得天命、堪配宝玉的唯一人选,她要在人们心目中造成“宝二奶奶”非她莫属的牢固地位,也就是天定、法定的宝夫人喽!

聊到这儿,有朋友会说:宝钗“做人”还是成功的嘛,在当今纷繁变化的社会中,要想得心应手地周旋其间,你不跟宝姐姐学几手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本事行么?没法混哪,哥们姐们!您说得也有道理,再听俺往下说。

宝姑娘另一个特点就是很世故,也就是很会为人处世,会来事呗!在贾府这个派系复杂、矛盾重重的大家族中,她一方面抱取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另一方面也确实善处人际关系,她几乎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亲切自然、合宜得体的融通关系,而在这种貌似不偏不倚的处世态度中,她又特别注意揣摩和迎合贾府权势者的心意,以博取他们的好感,而对于被人瞧不起的赵姨娘等人,也未尝表现出冷淡和鄙视的神色,所以博得了贾府上下各色人等的交口称赞:贾母夸她“稳重和平”;从不轻易称赞他人的赵姨娘也说她“展洋大方”;她曾多次向黛玉、湘云讲“咱们女孩儿家不识字的倒好。”“只该做些针线纺织的事才是。”对她们进行“女子无才便是德”、“总以贞静为主”之类的说教。这都表明,在大观园的贵族少女中,她是受正统思想、道德观念影响最深的“这一个”。但我觉得也不能因此就将她与贾政、王夫人、王熙凤等人同日而语、等量齐观,宝钗的心机与凤姐的两面三刀是截然不同的,因为事实上她连自己的命运也掌握不了,一切都得听从家长摆布,你不觉得她也可怜?

俺们的宝姑娘不仅品格端方,容貌美丽,而且天资聪慧,博学宏览哩!她出身于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作为名门闺秀,幼年时富有文化教养的家庭环境和聪慧的心灵,造就了她深厚的艺术修养和广博的知识。她对文学、艺术、历史、医学以至诸子百家、佛学经典都有广泛的涉猎,连以“杂学旁收”著称的贾宝玉也只能望其项背,如元妃归省时对宝玉诗中“绿玉”改“绿腊”的指点以及对湘云问“棔”树的解释。她对艺术创作有着深刻的理解,发表过精辟的见解。如她在论画时指出,艺术家在创作前必须心中先有丘壑,才能对素材进行精当的剪裁和处理,才能达到真实地再现生活的目的;她在诗歌创作中提出要“各出己见”,“不与人同”,“要命意新奇,另开生面”,她反对跟着别人脚后跟去摹拟和模仿的见解无疑是颇有见地的。她自己的诗歌创作也颇具特色。在大观园的诗人中,只有林黛玉可以与她抗衡。她的诗构思新颖,意境深邃,具有雍容典雅、含蓄浑厚的风格,在多次诗歌比赛中夺冠。你不觉得她具有才女特有的浓郁的书卷气和淳美的诗人气质?她和黛玉同样都博览诗书,才思敏捷,但黛玉一心追求浪漫美好的精神生活,二者的区别是宝钗始终要牢牢把握现实利益,孜孜以求的是富贵荣华呵。

薛宝钗性格的复杂性和丰富性还表现在她所秉有的一些美好品格。比如她处事周到,办事公平,关心人,体贴人,帮助人,而且做得浑然不觉,如鱼得水。一次袭人央求史湘云替她做点针线活,宝钗知道后,马上对她讲明湘云“在家里一点做不得主”,“做活做到三更天”,“一来了就说累得慌”的苦衷,责怪她“怎么一时半刻不会体贴人”,并主动接去了要湘云做的活计;还有前面提到的湘云要作东开社,宝钗因怕她花费引起她婶娘报怨便主动资助她办了螃蟹宴,感动得这位心直口快、性情豪爽的小姐真心实意地称赞宝钗:“这些姐妹们,再没有一个比宝姐姐好的,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我但凡有这样一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没妨碍的。”对于寄人篱下的林黛玉,家境贫寒的邢岫烟,她也都给过种种帮助。即使对大观园的下人,她也能体贴他们的起早睡晚、终年辛苦的处境,尽可能为他们筹划一点额外的进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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