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鱼皱眉哼道：“我在你眼里，就如此卑鄙吗？”
“不是吗？”洛雁极尽冷淡地对上他。
仅三个字，便叫程鱼那僵如盘石的身形猛地完全挺直，继而又悠然前倾，一双眼睛写满愤怒和危险：“洛雁，你不要挑战我的极限！”冷厉得几乎如同刀锋一样的声音，擦过洛雁的耳际。
洛雁忍不住一个哆嗦，但是依旧挺直腰杆，正视着程鱼。
在这顷刻间，一道浑厚的声音适时地打破了僵局：“少爷，洛小姐，老爷在书房等你们！”
是福伯，洛雁和程鱼都纷纷收回目光，对着福伯道了声“知道了！”便走去了别墅。
才走到大门口，便发现程老爷似乎着急见他们，已经下楼了。
似乎怕触及那惊心的红，洛雁刻意略微抬着头，不让自己有机会看到。
“没事的！”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暖如水。
洛雁的心真当放松了些，竟然相信地低下头看了眼。
明亮的眸子瞬间漫上了不可置信。
这分明已经换成了浅灰色的。
是刻意，还是无意？
眸子微颤，转身，望向那人。
程鱼也不看她，还在气着刚才的话。原本不打算理睬，但是爹爹在，也只能好心提醒她一下。
“是程鱼知会管家换掉的，洛雁，都是程叔考虑不周啊！”满是自责的话语。
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年龄的人对自己抱歉，洛雁的心嗖的一下不知滋味，赶紧劝道：“程叔，别这么说，你们给我提供住的，提供吃的，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洛雁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了程老爷的胸口，更是增添了他的自责。
一个踉跄，止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程叔！”
“爹！”同时的响起的两道关心的话语。
程鱼速度快，适时地扶住了程老爷，程老爷站稳后，顺了顺气，强迫自己淡定下来：“人老了，没用了！”
虽然极力掩饰，但是语气中的无奈和伤感完全掩盖不住。
洛雁与程鱼对望了一眼，也不再说话。
在程老爷的要求下，程鱼和洛雁一起扶着他去了书房。
“雁儿，你是不是因为程鱼没告诉你今日是我的生日而生气？”适才坐下，程老爷便开了口。
站在窗户前，他看到了门口的那一幕，也估摸了解大概发生了什么。
洛雁有那么片刻的惊讶，随后点了点头。
程老爷低低地叹了口气：“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洛雁对上程鱼那双写着“我早说过”的眼睛，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因此抑制不住地开口：“程叔，为什么？”
又是一声叹气，只是更加沉重了。
这大好日子，岂能老是叹气？疑惑更加紧地揪住了洛雁的心，同时也勾起了程鱼的好奇。
“程鱼，你去把我抽屉中间的一个铁盒子拿来！”
“嗯！”应完，程鱼便起身走上书房的书桌，拉开抽屉，将一个铁盒子抱了过来，放置在了程老爷面前。
那是一个有些年限的铁盒子，什么图案和字也没有，如果随处一放，定然会被当成垃圾处理。
可此刻，程老爷却用着大手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摸着，好像在摸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程鱼和洛雁也不打扰，静静等候着程老爷开口。
程老爷双手捧起盒子，放在双腿上，而后颤巍巍地打开盖子，搁置一旁，再慢慢地将右手探入铁盒。
在程鱼和洛雁的注视下，程老爷拿出了一张照片。
看着看着，他的眼泪竟然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爹，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宜流泪啊！”程鱼赶紧上前安慰。
“是啊，程叔！”洛雁自知理亏，赶紧帮着安慰。
程老爷抹了把泪，将照片递给了对面坐着的洛雁。
接过，一双翦水大眼不可置信地瞪得更大了。
照片上，两男两女，是两对夫妻。男的俊俏，女的美的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照片上有洛雁的爹娘。
洛雁的眼睛也顿时蒙上了厚厚的水汽，打转了几圈，终于耐不住，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洛雁也不去擦，只直直地将目光锁在了照片上。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这边刚劝完爹爹，那边又开始了，这是要演哪一出啊？程鱼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程叔，你们早就认识？”
“是的！”
直至此刻，洛雁终于知道乳娘为什么在临时前，要将自己托付给程叔了，原来爹娘跟程叔认识。只是，仅仅是认识吗？
如此想着，洛雁紧握着照片，抬起水雾迷离的双眼，望向了程老爷。
不清楚程叔为什么在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才将照片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想，这期间必然有故事，而且还是她不知道的。
程鱼也做了下来，望着程老爷。他知道，这会儿不打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感觉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老爷这才微微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再次充满了泪水。
程老爷夫妇与洛家夫妇打小就认识。感情一直都很好，只不过洛家老爷无意接管自家的事业，便带着洛夫人出国了。这一别就是二十年，直至洛雁十岁的时候才回国，因为洛老爷的爹病故的原因。而程老爷夫妇当时正带着程鱼在法国看学校，落实程鱼国外读书的事情。因此没能碰上头。
因此，次年春天，程老爷夫妇便赶紧约上洛老爷夫妇，去拜祭已故的人。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去，就发生了让他悔恨了一辈子的事情啊！
车子在回来的时候，突然失控了。不管程老爷怎么努力，车子还是直直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翻了。
前排的程老爷夫妇完全昏迷了过去，额头还带着血。而后排的洛老爷夫妇由于提前有准备，稍微好些。
洛老爷使劲全力爬出车子，没有第一时间拉出洛夫人，而是将程老爷夫妇想办法拉到了附件的大树下靠着。而后，才折回救洛夫人。
这时候，伤势较程老爷略微有些轻的程夫人有些清醒过来。
只是，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洛老爷将洛夫人拉到车外，没走多远，车子爆炸了。
洛老爷想也没想，就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洛夫人。车子爆炸，一块铁片直直地打在了洛老爷的背上。当场，洛老爷就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老爷已经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双手握拳不停地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还喊着：“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
惊的程鱼赶紧上前阻止。
而对面坐着洛雁却像是钉在了椅子上，完全动弹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