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现在先离开这里。我记得离这里最近的出口通往第四街道，那原先是一个小型出口，后来被改装成了蓄水口，水顺着那个地方流入下水道。一直待在下水道很危险。”
麦科特只是沉默不足十秒钟，便果决下定了判断。下水道中水声涛涛，光线从铁板缝隙中射下，林闲略有迟疑，继而手指点在腕表之上，调出地图略一搜寻，然后抬头盯着麦科特，沉声道：“那里根本无法通行，只是普通的入水口，大小不够。”
“你这份地图上面的资料不全面，相信我，那的确是一个小型出口。”麦科特声音轻柔，然后收起能量手枪，瞥了林闲一眼，“快点决定，是在这里呼喊求救还是跟我从那边出去。”
林闲心中微惊，不知对方是如何得知自己想要大声喊叫引起卫兵注意的想法，却看见麦科特的脸色中闪过一丝纠结的神色，然后沉默思考片刻，说道：“我觉得这里应该有人。”
“我倒觉得这里应该也有怪物。”麦科特神色平和，语气冷静，话里却带着嘲笑的意味，“或者是那些拼死也想杀了我的人。”
“好吧，走。”
林闲歪着头，思考一瞬后便做了决定。继而他深呼吸着，扶着身旁的钢铁墙壁，打算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然后跟着麦科特一起走下去。但是麦科特轻快往后跳跃几步，在他面前半蹲下来，说道：“我来背你。”
林闲神色略显尴尬，心想自己现在是不是拒绝……然后他就顺从地从后面抱住了麦科特的柔嫩脖颈，正躺在他的脊背上，毕竟他现在走路也实属勉强，而且麦科特背部柔软的肌肤贴着靠上去也极为舒服。
——不，稍等，我是不是有些想多了？
林闲蓦然间想起了袁禹大叔那储存硬盘中的*****，不觉口干舌燥，陷入一种自责和心理，因为自己对同伴生出的旖旎念头而生出些惭愧，却没有发现麦科特脸颊泛起的红晕。
……
第四街道。
风尘微微扬起，原本整洁的街道如今断肢遍布，鲜血横流。小型居民平房被摧毁殆尽，至于那些追求古典艺术美的木质建筑早就于杀戮中付之一炬。废墟四是，墙壁上现着无数阴冷残酷的划痕与褐色血迹，尸体倒在碎石之中。
镶嵌在墙里的小型电子晶屏时不时闪着电花，还在播放着新闻节目，影像模糊分割且满是老旧电视所产生的雪花，播音员的声音断续失真，响在街道之中，响在空旷无人，血流满地的街道之中。
“据相关数据表示，今年财政部门总收入有大幅度提高，相应的国民经济消费水平也有高度的发展，高端消费产品的门槛正在逐渐降低，呈现可喜的局势。”
“近年来，帝国方面的相关动作愈发频繁，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国防部发言人表示军队会加强边疆星域的巡逻力度，誓要保证联邦居民的安全。”
“工人协会声称他们的辛勤劳动并未得到企业的回报，作为能够熟练运用各种高级工具器材的他们认为自己的劳动价值被压榨，强烈要求提高工资，于当日早八点在各星区工业区域上举行了游行示威活动，同时爆发了小范围的罢工活动。相关部门对此愤怒表示一派胡言，国家和企业对工人提供了高额的税后保障与福利分配，这一切的发生都在于公会顶层等领导人的私欲导致，是值得强烈谴责的行为。本台对公会同样表示强烈谴责……”
“根据西河报社最新的调查报告显示，国民幸福指数正维持在一个平均水准上下，联邦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态势……”
这则新闻节目是数日前的缓存，目前被机械自动提取出来进行播放。播音员沉闷僵硬的声音时断时续，甚至于连那些街道间的庞然异兽对此都毫无反应。建筑物中不时传来尖锐的求救声，然后戛然而止，不时会有一道鲜血从窗户飞溅而出。但更多的，是异兽们栖息在地面之间、建筑之中、高台之上低俯身子休憩。
不远处响起枪声，激烈的枪声，也有刀剑相逼的响亮碰撞以及肉质灼烧的声音，不时更有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异兽的惨叫声，枪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而此处的异兽像是等待着什么命令一样，无声地潜伏着。
而在更远的地方，是一株通天的阴影，无数硕大的肉芽从中蔓延开来，触手深深扎根于星球中汲取着养分。临近通天肉质巨柱的地表上泛着深褐色的泡沫，肉质表皮覆盖着土壤，上面着生无数肉瘤囊肿，猩绿色的液体流溢在褐色的肉质表皮上，甚至于钢铁的建筑上都满是那种深褐色的肉泡与肉质表迷，恶心至极。
处于阴影的集群意识，控制着这些异兽。
……
蓦地，响起一声细微的颤抖。
在小巷之中，一个小小的圆形井盖边缘燃出淡淡烟气，旋即融化，下坠之后响起落入落入水中的声音。在井盖之下的黑暗中，一面镜子探出，折射向不远处的情况，然后又转动方向，折射出其他地方的情况。
镜子上倒映出萧瑟的景象，鲜血横流，报纸在地上被风吹起，但由于一角被压在尸体下，所以无法飞起，凌风扑腾着，响起纸张特有的蓬松响声。一些杂物箱堆放在四周，凌乱不整。
纤弱的手指把镜子放在地面上，然后伸了出来，麦科特把手搭在地面上，然后一撑起，直接跳跃到地面上，整个动作流畅自然，却又于无声处而动。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条小道？”林闲也从下水道中爬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极小心地轻声赞叹，“而且你可真是谨慎啊，我都要佩服那片镜子了。”
麦科特谨慎地扫视四周的一切，然后站在了小巷的阴影之中，极为小心地收起了镜子，拿出手枪握在手里，闻言好看的鼻尖微微耸动了一下：“所以说，因为谨慎，我才知道了这里的出口。”
林闲蓦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失笑道：“你到底被多少人记恨啊？值得别人这样来找你麻烦，甚至把你逼得四处逃窜？”
麦科特闻言脸上浮现一种怪异的微笑，眼眸里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呢喃道：“你不会想知道……”
林闲沉默撇开视线，盯着地上被风化的褐色血迹，神色有些歉疚：“抱歉，我不该问的。”
“算了，先走了。”麦科特展颜一笑，纤弱的身体迎风站起，衣袂猎猎舞动，“去找其他人吧，看看能不能抱团取暖。”
“所谓人，就是要抱团才能够取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