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琉璃十色的灯光照耀着两个人年轻的脸庞，叶城望着杜敏妍，却久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打破了沉默，道：“敏妍，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可是我愿意等，我愿意等你喜欢上我……”
“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杜敏妍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愿意等，一天、一年、一辈子，我都会等！”
“我不需要！”叶城提高了嗓音说道，“敏妍，你是千金小姐，我是一介布衣，我拿什么给你下辈子的幸福？我叶城根本配不上你。”
“连我和我爹都不在乎门第之见，你为什么要这么介怀？”杜敏妍问道。
叶城叹了口气，说道：“你愿意听我讲一段往事吗？”
杜敏妍望着叶城忧伤的神情，点了点头。
城内的灯光也似乎变地柔软而哀伤，远处还似乎飘来似有似无的笛声，伴着叶城的话语，在这个夜色如水的晚上，显得那么的悲凉。
“我喜欢的人，是苏城霍家的七小姐，她和你一样，出身世家，在洋学堂读书，穿洋装，有着卷卷的长发，甚至，你们笑起来的样子都是一样的。而我是苏城萧家的随从，我一无所有，只是个卑贱的下人。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萧家的酒宴上，她和她哥哥一道来，我不当心和她撞了起来，把她的帽子都撞落了，萧少爷训斥我，可是她却没有怪我，她是那样的好看，让我出了神。可是我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奇怪，之后我和她在教堂里相遇，她在我手心里写下了她的名字，虽然我不认识字，可是‘霍钰彤’这个三个字，我却记到了现在，一笔一划，都难以忘却……”说到这里，叶城有些哽咽，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萧家的大少爷看上了她，想要强占她，是我把她救了下来，我们一同逃到我姐姐的公馆里，连姐姐也劝我，不要同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来往，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我是那样的喜欢她，叫我怎么能够放得下？之后萧大少爷要追究我，是二少爷护了下来，并带着我去了锡城谈生意，想要让我静一静，这一去就是五个多月，再重逢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忘不了她。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来自家庭的压力、氏族的排挤、生意上的交易，可是到最后，始终难逃命运，为什么上天要让两个不能在一起的人相遇呢？”
杜敏妍望着叶城，心里说不出的酸楚，问道：“那……那位霍小姐，她现在人呢？”
“她死了。”叶城说的很平静，“我们约好了一起逃到南京，可是事情被发现了，萧少爷想要强娶她，她抵死不从，听说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夜风轻轻地吹起叶城额前的碎发，穿过发梢。叶城的眼睛明亮而忧伤，如同一汪微澜的泉水，透着清澈。杜敏妍听完叶城所讲的，沉默了片刻，说道：“叶城，我……真的可以等。既然霍小姐已经离世了，活着的人难道不应该更珍惜生活吗？而不是像你这样，沉湎于过去，不向前看。”
叶城摇了摇头，“但至少，我现在是放不下的。敏妍，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忘却的。”
是啊，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忘却的。
杜敏妍心底泛起微微的疼痛，叶城，你可知，我喜欢你，也是如此难以忘怀。
“不早了，敏妍，我送你回去吧。”叶城道。
“好。”杜敏妍低下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翡翠递给叶城，“我听我娘说，我的出生的时候是早产，大夫说很有可能保不住，这块翡翠是我爹爹从精诚寺求来的，云淡大师开过光，我从出生就带在身上，这么多年来无灾也无病。”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更何况是保你平安的！”叶城忙拒绝道。
杜敏妍不用分说地硬塞给了叶城，“拿着吧！你日后有可能会上战场，你叫我怎么放心……我是闺中儿女，能有什么危险呢，倒是你，战场上枪林弹雨的，多危险啊。”
叶城再三拒绝，杜敏妍仍旧执拗着要塞给叶城，最后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连我的东西，你也不肯收！”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杜敏妍气得撅起了嘴，两边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让叶城突然想到了钰彤，心头莫名的一软，只好收下了翡翠，说道：“这个我收下，但是我真的不是讨厌你，你不要误会。”
杜敏妍“噗哧”一声笑道：“好啦好啦，我都明白的。走吧，送我回家。”
街边霓虹灯闪烁，朗朗天幕下，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远远望去，伴着沉沉的夜色，真如同一对年轻的情侣。
杜敏妍回到杜府，刚进入客厅，就发现家中气氛不对，父亲靠在沙发上抽着雪茄，二太太在簌簌哭泣，而大太太则在一旁低声劝慰。杜敏妍走过去，叫了一声“娘”，轻声问道：“怎么了？”
大太太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杜敏妍回房里去，杜敏妍也本不想多事，转身欲走，却听见杜敏婉的声音：“姐姐。”
杜敏妍转过身，问道：“敏婉，你找我有事？”
杜敏婉走到客厅中央，说道：“今天全家都在这里，那就把话都说清楚好了。”
杜天豪放下雪茄，严肃地说道：“敏婉，这是和长辈说话的规矩吗？”
“爹，这个家还讲规矩吗？”杜敏婉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杜天豪呵斥道。
杜敏婉冷笑了一声，“家中长姊尚未婚配，就要让妹妹先嫁人，这也叫规矩？”
杜敏妍这下听明白了，是关于杜敏婉与刘家二少爷刘照的婚事。
二太太这时候也边啜泣边插话道：“老爷子，你平日里偏爱敏妍也就算了，可是这件事情，您是要葬送了敏婉一辈子的幸福啊！刘照那小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城里面只要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刘家二少爷是个花心人？你要和刘家联姻，为什么选了敏婉而不是敏妍？明明敏妍才是长姊！”
杜天豪冷言道：“这有什么区别吗？敏妍和敏婉一样年纪，敏妍只不过大了四个月而已。”
杜敏婉也冷笑了一声说道：“爹爹，你偏心可不是这么偏的。”
“够了！怎么？这个家反了？到底是谁做主？！我说的话都敢驳？都给我回房里去！”杜天豪彻底怒了，朝着客厅里的人怒吼道，说罢，起身一人负手回到了房中。
待得杜天豪走后，杜敏婉冷冷地瞟了一眼杜敏妍，道：“姐姐，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