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琳娜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人很少，到了晚上，在两排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静谧与寂寥。
安静的夜里，也容易让自己陷入回忆，那些年的岁月，遥远地快要触不到了吧，“霍钰彤”这个名字也如同那年的记忆一样，越来越陌生……
叶琳娜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拉回了现实中。
回到和母亲郑氏居住的小公馆里，刚踏进门，叶琳娜的直觉便告诉自己，有人来过家中。
她走进前厅，在黑暗中摸索到开关摁下，等却没有亮，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暗沉，让人心生恐惧。
“姆妈——”叶琳娜叫了一声，房内却没有人答应。
“姆妈，我回来了！”叶琳娜壮着胆再叫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答，恐惧已经蔓延在她周身，她的手也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向后连退了几步，刚转过身，屋内却一下子全部亮了起来，叶琳娜杵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情。
她重新走到屋内，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听到回答。
她缓缓踏入母亲的房内，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母亲被岳宇押着，而周楚牧则坐在一旁，怡然地抽着烟，看到叶琳娜，只是冷然一笑，道：“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没有？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把电闸拉了。”
纵然周楚牧如此作为，叶琳娜还是不敢发火，因为她知道，她面对的，是她的主人，他要她生则生，要她死则死。
“周公子突然造访，不知所谓何事？”叶琳娜镇定了一下情绪，问道。
周楚牧起身，走到叶琳娜面前，靠得很近，他的眼里有氤氲的怒意。
“你应该明白。”
“恕琳娜愚钝，我不明白。”
周楚牧伸出手指向郑氏，对叶琳娜道：“跟我或者不跟我，都由你自己选。”
叶琳娜抬起头，问道：“倘若我选择不跟呢？”
“那么你母亲的命，我今天就要。”这一句话，周楚牧说得极狠。
叶琳娜震惊地望着周楚牧，浑身簌簌发抖。周楚牧继续道：“回去乖乖做我的二夫人，我保证你和你母亲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这时候郑氏反抗道：“钰彤！不要再因为我而连累到你！”
“姆妈，这不是连累。”叶琳娜望着郑氏说道，“姆妈，从霍家被人陷害开始，我就已经不是为我自己而活了……”这一句话，叶琳娜觉得说罢之后，格外的凄凉。
是啊，从那一日开始，她便不是为自己而活了，她的人生全盘改写。
霍家的千金，洋学堂里的新知学生，这些身份都不再属于她，她原本如同一张白纸的人生中，开始一滴一滴有了脏乱墨迹。
周楚牧吸完了一根烟，又掏出一根点上，猛吸了几口，心里依旧不痛快，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这般堵，他看到她脸上的不情愿，看到她的迫不得已，这些这些，都让自己觉得从未有过的失败。
从来都是女人逢迎他，可是，如今面对叶琳娜，他变得束手无策。
他只能要挟她，只能逼迫她，只能让她妥协于自己。
可是，这并不是周楚牧要的，他要的是叶琳娜的真心。
真心，这个词，在周楚牧过往的岁月里，从未出现过，可是现在，他却这般珍视这两个字，它如同泡沫一般，似乎来不及挽留，便会消失一般。
“考虑清楚了吗？”周楚牧的手抚过叶琳娜的长发，怜爱地叹息道：“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叶琳娜沉默了片刻，道：“我要的生活，并不是与你。”
周楚牧的手因为这句话而突然用力，拽地叶琳娜头皮生生作疼，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并没有发出声音，亦没有挣扎。
“岳宇，动手。”周楚牧突然说道。
叶琳娜听到周楚牧这么说，心里急了，忙问到：“周公子，你想做什么？”
“我刚说过了，你若是不跟我，你母亲的命，我现在就要。”
岳宇手里的枪已经上了弹，片刻的时间，郑氏就会被夺去生命。
叶琳娜挣扎道：“周公子，你可以让我死，可是，我求求你，放了我母亲。”
周楚牧放开叶琳娜，一用力，把她推倒在地上，他也俯下来，道：“琳娜，马上做出选择，马上！”
叶琳娜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此刻，她该怎么办。
周楚牧夺过岳宇手里的枪，朝着天花板开出一枪，惊得叶琳娜眼泪直落，她望着周楚牧，眼里满是哀求。
周楚牧将手枪再次上弹，指向郑氏，对叶琳娜道：“我数到三，你必须做出决定。一，二……”
“周公子！我答应！”叶琳娜冲到郑氏面前，把她护在身后，边哭边呢喃：“我答应……”
人生之中，有那么多无奈的选择，我们绝望，我们徘徊，我们甚至会痛不欲生，可是在无能为力之后，我们只能选择妥协吧。
叶琳娜跌坐在地上，望着笑的有些狂狷的周楚牧，沉默地抽泣。
眼里的无助那么惹人疼爱，周楚牧放下枪，忽的上前抱住叶琳娜，低声道：“对不起……”
周楚牧未曾与一人说过“对不起”，直至今日，他望着那样无助的叶琳娜，因为自己的逼迫，她伤心不已，这样的她，周楚牧觉得愧疚不已。
叶琳娜只是摇头，没有多言。
谁都没有注意这时，郑氏突然捡起地上的枪，举起来，指向自己的脑门，向后连退数十步。
“姆妈——”叶琳娜见状，惊恐地尖叫起来。
郑氏却很平静，叹息道：“钰彤，姆妈不能再连累你，今日一死，望你日后能获良人，乱世中苟全安度此生……”
“砰——”枪声响起，血迹横飞，洒落在雪白的墙面上，触目惊心。
“姆妈！”叶琳娜上前紧紧地抱住即将要倒下来的郑氏，哭得肝肠寸断，边哭边叫道：“姆妈！你不要离开钰彤啊，不要……不要……”
周楚牧也害怕极了，郑氏死了，没有人可以再威胁到叶琳娜了……
周楚牧愣在原地，此刻的他，才想到，也许今日，做的全是错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