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的一声,大门边那蓬头垢面胁迫着龙文池的小叫化,见该到的人都到了,就朝天开了一枪,接着跳上桌子喝道:“大家静一静!若是有人再吵,莫怪老子喝他的血!”一时间,全场便静了下来,全都呆呆地望着他。
“可能还有人不认得老子,老子现在就告诉大家,老子就是矮子老仨!”他向人众扫了一眼接着说,“前一向,有人说我带了人来打茶洞,这真是胡说八道!那天我来茶洞放了几枪?伤害了哪一个?又抢了谁家的东西?我们十来个兄弟一枪未放,一个人没伤,一文钱东西都没抢!”停了停就又说,“那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我现在就告诉大家,这全是狗日的龙文池搞的鬼!他想占有西门的越素贞,伙同所里的土匪吴志诚和玉家这两个兔崽子,给别人丈夫灌下鸦片害死了——这事有汪子俊镇长作证,是他昨日告诉我的——这事激起了越素贞的幺弟余耀子的愤怒,要找他狗日的去三不管决斗。狗日这小子不敢同别人明着来,竟钻了余耀子和我是结拜兄弟的空子,让玉家这两个狗日的兔崽子找到我的门上,把我赚了来,然后假称我拜兄来给我开城门而把他给杀害了!大家想想,叫我来的是这两个兔崽子,杀我拜兄的又是这两个兔崽子,这里面的阴谋不是一清二楚了吗?”说到这儿,他又向众人扫射一眼,以看大家的反应,“本来,我拜兄是茶洞人,大家也是茶洞人,你们之间打打杀杀的我可以不管。只要莫把我牵扯进来就是了。而这狗日姓龙的、和玉家这两个兔崽子,却硬是把老子牵连了进来,这两个该死的杂种崽崽还跑到我那儿卧了两个多月的底。可能这截街很多老少爷儿们都清楚这事。最后,他们杀了人,倒反而把老子称作匪盗!天下哪有这么好的脔事情,全都让你们狗日的做完了!”他又扫了众人一眼,“今天老子就告诉大家,我与我那拜兄不是同一类人,哪个敢得罪老子矮子老仨,老子矮子老仨就嚓嚓嚓!杀了他的全家,吃了他一家人的心肝!”
“仨哥饶命!仨哥饶命!!”听了桌上矮子老仨向众人的一通歹毒演说,被捆绑着的玉氏兄弟吓得跪地爬上前来哭叫着要求饶命。
“哼哼,要饶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矮子老仨向桌下二人轻蔑地乜了一眼!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以后不敢了,求仨哥放过我们这一次!求求仨哥!!”二人鸡啄米似地啄着头。
“嘿嘿!要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矮子老仨阴笑几声,向着龙家人说。
“你要怎么样?——”听矮子老仨说是可以放过大家,不光玉氏兄弟两眼放了光,连龙文池的双眼也瞪大了许多。
“如今这世道,命和钱是相等的,有钱就有命,无钱就没命,我知道你们有钱,保命当然不成问题!
“你说要多少?”龙文池终于开了腔。
“你,还有玉凤姣,还有这两个杂合子,都是我这次行动必得之人。我知道,你在茶洞地面上,确可算作是一个士绅,但在永绥保靖,所里乾城,还有松桃秀山这些地方,你们也不知道干了多少杀人越货的勾当,”说到这里,矮子老仨把眼光转向了大家,“大家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当众验证!你们把他们身上搜查一遍!”这后一句话,是他给自家兄弟下的令。
石老五、干虹豆等在龙文池和玉氏兄弟三人身上各搜出了一支短枪拿了出来。见到这种情况,彭官生下意识地把自己腰间搂了搂,旋即又被人夺下了他的短枪,一并交在了矮子老仨所站立的桌子上。
“大家看到了吧?他们算什么生意人?哪有生意人个个身上藏家伙的?其实,他们都是明商暗匪!我矮子老仨还可以告诉大家,这姓龙的早在十多年前,就曾在常德多家商号作案,还抢了一家大银行,一次性得到黄金一千多两。不光如此,他还派手下杀了他亲爷爷和亲叔父全家老少,夺了别人的家产!”
“你胡说!”此时,龙文池是气得一脸灰白,牙齿打着颤,拼命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嘿嘿!老子胡说,你狗日在道上做的事,还能蒙得了老子这道上滚过来的人?做梦!告诉你,你不是想活命吗?那就得多拿些钱来,老子不把你的底子抖一抖,难道要让你狗日的在老子面前装穷磨时间?”
“好,别的不用说,就说你要多少钱!”龙文池不得不又软了下来。
“你们四人——你同玉凤姣多的不说,每人必得五十两黄金赎身。玉家这两个兔崽子杀了我拜兄,本来每人也要出个五十两的,但他们把我拜兄一杀,让我解除了许多禁忌,无形之中替老子打开了多年来被捆绑的手脚,倒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但杀兄之仇又不能不报,那就减半,每人给二十五两黄金便可赎命。怎么样?”
“一百五拾两!我……我一时哪来这么多的金子?”
“莫说别的,你一手曾从别人手中拿过千两,我现在只要它的五股之一还不到,怎会没有?”
“没有,确实没有,要杀要剐由得你!”龙文池此时说得也实在是大实话。本来,他所拥有的黄金又何止千两?拿他那天放在柜内送给越素贞看的黄金,也远远不止这个数。但那天他是先有准备,把原本放于各地的黄金全都集中起来展给她看,想以自己的富有来打动对方;而现在他刚刚才回到这儿来,一时之间,在这里又哪里拿得出这一百五十两呢?
“嘿嘿,当真是要钱不要命?”矮子老仨跳下桌,来到龙文池跟前,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看了有一会,见对方苍白着脸闭上了双目,便又向站在一边的玉凤姣等人走去。玉凤姣见他走来,把脸扭向了一边,他也不理会,径直来到彭官香跟前向她瞧了瞧说,“你这婆娘长得确实不错!”说时,他伸手在自己口中抹了一把唾液,放在了她的嘴唇上,“你说你家里拿不拿得出这一百五十两金子?”
彭官香猝不及防,香唇上沾上了矮子老仨的唾液,她瞥了一眼他那丑陋的长相,顿时只感到一阵恶心,却又不敢当面呕吐,只得红着脸赶紧用衣袖擦拭嘴角,惶恐地说:“仨爷晓得,我们当家的回到茶洞也才一场时间,您要的东西,我们这里一下子也确实无法办齐,若是能多给个一天半天时间,我们一准凑足就是!”
“哈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矮子老仨激动地在原地打了一个圈,“再等一天半天,你是存心想等那永绥姓廖的小子带兵赶来不是?告诉你,要拿赶快拿,如果再耽搁老子半个时辰,老子当众剥光了你。”说时,他猛地撕开了彭官香的上衣扭扣。
“啊,别别别!”彭官香一时大惊,急忙拉过已被撕开的衣襟挡住自己胸部,“等等!生弟,你去里屋看看,把那些金制的东西都收拢来,看能有多少……”她面色早由嫣红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