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一旦被捉,事情就会败露,我若不走,再落入他们手中,那连你一起,就全完了。”这是龙飞霄的声音。
“我老早叫你把他干掉,你却不听我的,现在怎能不麻烦?”这是张声楚在说。
“我怎么不想把他干掉?只是老大知道了这件事,坚持不许。说他手下有一党人,想拉他入伙,还说什么这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我说把他干掉后,他的人马我照样可以拉过来,可老大仍是不同意。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我敢得罪他?”
“既是这样,你真要离开长沙,我也没有办法。但钱,我只能拿出这些。”
“这点大洋太少了。区区一百数,老大、老二、老三那里,都得打点;参加行动的二十来个兄弟,人家把布搬进你家,你若不分人家几个,这怎么说得过去?还有向四,人虽被我们扔进了湘江,但他家属却必得重金安抚,不然冷了大家伙儿的心,以后谁再给你做事?”
“这是他们自己办事不力,落在了人家手中,怎能找我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谁做事没个闪失,人家为这事把命搭上了,你能不认帐?”
“但我现在确实只能拿出这一百来。要不,你明年回来,我再补你一百,怎么样?”
“嘿嘿!”龙飞霄听了张声楚的话,禁不住笑了起来,“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好吧,也不用说再补一百的话。你再拿五十出来,算是给向四家里一个交代。其余的事,我兜着,咱们以后用不着谁找谁。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自己只好去警署自首了。不然,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到江湖上混呢?”
“龙兄弟何必这么说!”张声楚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再给五十就再给五十。不过,这也得等我明天去钱庄打点才行,现在要我再拿十个子出来也是不成的。不信,你自己可以随便搜搜看。”
“你的老底,如果说我不知道,天下就没人知道了。那我现在就拿这一百走,明日再找人来拿五十。”龙飞霄说着,右手码住置于茶几上的一百大洋,欲要站起身来。
“别急,离两点钟还早着呢。”张声楚扬手止住了龙飞霄。
“还有什么吩咐?”龙飞霄又坐下问道。
“牛二今晚被捉就算了,如果逃走了,务必——”张声楚伸出右手,以掌用力在自己胸前切了一下。看来,他正在做着“牛二一了,此事全了”的美梦。
龙飞霄沉思良久,回答说:“好吧,也只有让他来当替罪羊,大家才得干净。”
“干净你妈那个皮。”随着牛二一声吼叫,虚掩着的房门突地打开了。牛二领头,王剑清和张家伟在后,猛地冲进房内。
原来,此四人早可进房捉拿彼二人的。但王剑清想要听听他们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以好多掌握一些证据。反正对他们来说,这正是坛子里面捉乌龟,不急在一时,于是止住了三人的过早行动。可牛二听得里面二人左也要他命,右也要他命,就再也憋不住了,才猛地冲进房去。这时,龚老师守在窗前当然没有动,可与牛二同时守在门前的王剑清和张家伟,就不得不也紧跟着他冲进房里。
看见牛二领人冲了进来,张声楚在突然之间倒是惊呆了。可龙飞霄却并没慌乱,起手将茶杯投向房中悬挂着的电灯泡。只听“啪”地一声,房内霎时变得一团漆黑。说时迟,那时快,不到两秒钟,奇迹又出现了。一根手电穿破了贴在木窗格上的白纸,强烈的手电光在龙飞霄脸上乱晃起来,使得他手枪在握,却不知该往哪儿开枪。与此同时,对准目标,不分黑白的牛二早已冲到了龙飞霄的身边,见他手中握有手枪,手起棒落,手枪就掉在了地上。
到了这时,有了手电光和堂屋电灯的余光射进房内,加上人的眼睛已适应了环境,房内也就不再那么黑暗了。眼见张声楚被两条汉子摁倒在地板上,龙飞霄心里越加清醒:只有冲出房间才有生路。他不等牛二第二棒起手,猛地一沉身,又突然窜起,来了个莽牛撞山,头肩一齐撞在牛二持棒的右手一侧,牛二不仅棒子被撞掉在黑暗的地板上,身子也被撞得打了两个趔趄。趁此机会,龙飞霄飞速向门口窜去。
像是早就知道龙飞霄的心理,龚老师把手电打亮后,就势放在窗沿上,赶紧扑向房门来拦截他。可龙飞霄的冲势实在太大,龚老师脚跟还没站稳,就被飞出房门的他冲得又是两个趔趄。
就因为龚老师阻了一下,从房中追出的牛二赶上了龙飞霄。他挥起一拳,向龙飞霄右后脑捣去。龙飞霄略一侧身,躲过一拳,不愿与牛二缠斗,迅速地冲向了神壁的右门洞。他到得门洞,右脚刚跨过门坎,突然间,木楼后门大开,六条手持木棒的汉子向里拥来,他不得不又缩回右腿,与迎面扑到的牛二会战。
牛二趁龙飞霄回身之际,又是猛的一拳捣去。这次龙飞霄可没时间躲避,左肩上结结实实地着了一家伙,身子猛然向神桌靠去。
背靠神桌,龙飞霄双眼冒火,看着牛二又将扑到,他飞起右腿,踢向牛二心窝,趁牛二闪避的机会,他又向天井前的圆门扑。可是,这时明显是迟了,圆门里并排站着三个青年,他们手中握的可不是木棒,而是货真价实的“汉阳造”,此刻,枪栓被他们拉得哗哗响。
龙飞霄在侧身又躲过牛二的拳头之际,起眼瞟向两边楼梯,这才发现,那拽倒张声楚的大个子和玩手电的中年人,各自守住一边,袖着两手,向自己微笑。他恼怒了,转身正面对着牛二怒嚎道:“我日你妈牛二!老子不该留你到世上!”话间,对着牛二鼻梁猛地就是一拳。牛二被他变态的言行唬得退了两步愣了愣,突然间也猛吼一声:“我搞你老娘!老子现在就送你到地狱去!”同样是怒吼间向龙飞霄攻去。
看着两人的缠斗,大家都嘻嘻哈哈地指点着。王剑清袖着两手走到两人身边笑道:“我看算了吧,姓龙的,还是省点力气好。”
看见王剑清拢来,牛二已有退意,趁势避在一边。龙飞霄可不领情,面对这袖着两手的大个子,心里并没把他看重,仍尖叫道:“你妈皮是谁?老子要你管?!”说着,当胸就是一拳。王剑清让过来拳,不等对方拳势用老,猛地一沉身,伸右腿夹进对方两腿间,绊住对方后面准备跟上的右腿,伸右手抓住对方已打出的右拳一带,在对方要倒未倒之际,猛出左掌砍在对方的后颈上。龙飞霄就此扑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把他们捆起来。”王剑清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说。
“是不是再搜一下房子?”龚老师建议道。
“当然,他们在蒋氏布庄抢来的钱财、布匹,都要找一找,这才叫人赃俱获。”王剑清答道。
听到王剑清放了口,牛二便带着他的弟兄翻箱倒柜,搜查起来。从蒋氏布庄抢来的布匹全都码在储货房。除茶几上的一百大洋外,牛二又从张声楚大老婆的密柜中搜出80个大洋和一些现钞。看到这些钱物,龙飞霄怨毒地瞪了张声楚一眼。张声楚此时已是全身瘫软,口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