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耀哥,你怎么搞的,打伤人怎么办?”有人在水中向他叫道。
“打死你们这些龟儿子!狗日你几伢崽不长眼睛,竟欺到老子外甥女来了!”余耀子也在船上怒吼。
“她俩是你的外甥女?嘻嘻,有意思!既是你的外甥女,那也是我们外甥女,大家逗她们玩玩打什么紧?”
“玩玩!把船弄翻了怎么办?”
“耀哥生什么气,要翻船早就翻了,哪能到现在呢?”
“是呀,她俩兜了我们的鸭子,却又不愿退出来。既是你的外甥女,那我们就当送她俩了,不要伤了和气。”
“你俩兜了别人鸭子,理当退还别人,干吗这么淘气!”蒋老成这时也爬上了船,把自己捉到的一只鸭子丢在舱中,对两个女孩埋怨起来。
“谁稀罕你们的鸭子?你们比赛,让渡船停了工,蒋爷爷今天没了收入,我们是替他捉的鸭。怎么,难道他就没有份?”浑身被水浇得透湿的刘英走上船头,站在余耀子身边,不服气地指着河中人论理。
“好了!算了,算了!”余耀子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也就平息了怒气,走回舱中拿了自己的两只死鸭抛向众人说:“我这外甥说得没错,大家是该送老蒋伯两只鸭的。我捉的鸭多,这两只就送给你们,那两只你们就算了。”
“她们既是给老蒋伯兜的,那没错了。你的鸭我们也不能要。”水中人说着,又把两只死鸭掷回了船里。
这时,张玉环从彩船上下来,坐着老城舟来到渡船上说:“算了,算了,赛会结束了,若是鸭子准备少了,明年多准备一些就是。这两个小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多担代一些。”
听了张玉环的话,水中小伙子们喊了一声:“散!”就四下游了开去。
“你俩还真不错!瞧,全身都湿透了,没吓着吧?”张玉环拧了拧翠翠身上的湿衣裳,十分爱怜地说。
“大姨,没呢。”翠翠不好意思地回答说。
“等有机会,幺舅教你们几手,看谁还敢欺侮你们——喂,那船里我丢的有四只鸭,拿两只过来,那两只你们拿去分。”余耀子见自己船上的伙伴将船划了过来,就对船上人说道。
“好,给你两只。你一人捉得六只,也该捐两只出来才对。”龙舟上的人们说笑着,其中一人也就向渡船丢了两只死鸭过来。
“好了,你们看,老蒋伯在岸上急坏了,快把船划过去。今天晚饭我请两个小姐的客,你俩也一起参加。”张玉环对耀子和老成说。
“好啊,那我可沾了外甥女的光了。走啊!”余耀子说着,与蒋老成把船向老城一方河岸划去。
“幺舅,你可不能忘了,你说要教我们几手的,到时可得算数啊!”刘英凑近握篙的耀子说。
“行啊,只要你有时间来学。”
“怎么没时间,等茶师修好了,我就报考茶师。到时,你可不能说了不算!”
“行,你只要和我翠儿都来茶师读书,到时我一定收你们为徒。”
“幺舅,今天我们就拜师,怎么样?”翠翠笑吟吟地接上了话。
“拜师还得摆神案呢,就这么简单吗?”
“瞧你两个丫头,一身湿透了,还拜什么师,回去我找两套衣服让你们换换,当心着了凉。”张玉环笑说着插上话。
“你两个女娃儿可把我们吓坏了。”船靠了岸,老蒋伯跳上船来,既是疼爱又是埋怨地说。
“爷爷,我们给你捉得两只鸭子,算是给你今天没能摆渡的补偿。”翠翠笑着从舱里拎起两只鸭子来。
“好好好,今儿个就把它们煮了,你俩就在我这儿一块吃。”
“伯父,我这只也送你一起煮。”蒋老成说。
“这样吧,干脆我那四只也一起送给你办,不过,晚上我们要来宵夜,你老伯应多备些酒。”余耀子跳下船来,拉着船绳也乐呵呵地说。
“啊,老成的我可以收下,你老弟的我可不敢收。你家里一大屋人,我怎么好要你的呢?再说,有这三只鸭,你宵夜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实话告诉你老,晚上不是我一个人来,我得带上我这两个女娃一家子来。要是把鸭带回去请他们吃,一来鸭子太少,二来大家拘束,也太俗气。我就沾你老的光,请他们在船上来吃,算是吃野餐。”
“那好那好!”老蒋伯连声答应着。
“喂,耀哥,晚上宵夜有我的份没?”杨全涎着脸问。
“你——好!算是我们打个平和,我们出鸭,老蒋伯出锅灶,你得出一罐子好酒——对了,你还得多准备几支山歌。”
“行啊耀哥!耀哥喝酒莫着急,肥鸭自有好酒配,只要敢喝癫子酒,保你一醉到天明。”杨全没想到余耀子会真的答应自己同他们喝酒,这等于是说他还把自己当个人看,真是喜出望外,随口就唱了起来。
“好了好了!快走吧!老是酒呀酒的,难道我就没酒给你喝吗?”张玉环见他们还在磨蹭,就开口催促起来。
“好!走走走,”余耀子把张玉环让在前面,边走边说,“夫人请的是正餐,大家正儿八经地坐在席上吃;我请的是歪餐,大家随随便便当着天地吃,这并不是担心夫人没酒给我喝呀!”
“嗨!当天当地,青山绿水,月朗星稀,举杯邀明月——呀,多有诗意!”刘英兴奋地抚掌抒起情来。
“喂,今天是初五,哪来的‘月朗星稀’呀?”翠翠向刘英肩上拍了一下说。
“就你能抬杠,没有‘月朗星稀’,那‘月黑风急’成了吧。”
“你两个丫头也能喝酒吗?”张玉环笑问。
“不能喝,看别人喝也有趣呀!”刘英应答。
“哎,幺舅,这条河能通长江吗?”翠翠不知想到了什么,深深地问道。
“能啊,小河通大河,大河通长江,长江通大海嘛。”
“哦——知道了。”
众人说说笑笑,在西城门邀齐了越素贞等人,让两个姑娘换了衣裤,又一同向隘门旁边的两庄饭店走去。刚走出隘门,那先前进店联系酒席的汪子俊就同老板龙文池一同迎了出来。
“欢迎欢迎,里面请,里面请!”龙文池收拢折扇,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大家进到店里,张玉环将客人向龙文池一一作了介绍。当介绍到越素贞时,龙文池深深地看着她脱口说到:“真想不到,蒋老弟竟有这么一位清丽脱俗的妻室。好福气,好福气啊!”
“嗳,我说龙老板,你家四姨太也不错呀,嫩葱葱的,仿佛一经挤压,就得冒出水来,哈哈!”听了龙文池的话,汪子俊也向他打起趣来。
“瞧这些没出息的,尽说瞎话。”龙文池的四姨太玉凤姣听了两个男人的话后,浑身不自在地嘟噜起来。
“镇长大人说哪里话来,相比之下,我家凤姣不过只是山野小草,人家蒋太太才真正算得上是富园牡丹啊!瞧这身黑缎旗袍,缝制得多么得体合身,真是一朵人间罕见的黑牡丹啊!嘻嘻!”
“什么黑牡丹白牡丹,今儿个是何夫人请我们来喝酒的,闲话少说,好酒好菜赶快摆出来!”余耀子听得不耐烦,便对着二人嚷了起来。
“是呀,今儿个我请客,龙老板,我是看着蒋先生在你们庄里做事,这才点到你们饭庄来的,你可不能藏私呀,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来就是。”张玉环见龙、汪二人说话粗俗得让人难堪,也就和着余耀子的话,把他们二人的话题岔开。
“不敢藏私!不敢藏私!嗳,我说夫人啊,原先我只以为您请的是82师的一些长官吃饭,谁知您请的却是蒋太太他们呢?而蒋老弟又是我们庄内人员,都是自家人,我看这顿饭资该我自己来承担,就不用夫人破费了,算我请客,这样可好?”
“哼,你请客,我还不来呢。”余耀子也嘟嚷起来了。
“这怎么好呢?客人是我请来的,现在却要你出钱,这不是让别人说我在敲你的竹杠吗?你要是真有这份心,明天再请大家吃一顿就是了,今天就不谈这个。”
“那好那好,明天我请客,明天我请客,逢晶逢亮,快上酒菜啊!”
玉逢晶、玉逢亮这两个长相极似的孪生兄弟,正是玉凤姣的亲弟弟,该饭庄既是由玉凤姣全权管理,那他两兄弟无疑也是半个主人,此刻听到姐夫的招呼,急急令人把酒菜摆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