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具体说说吗?”刘鹏飞听得也不太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就停下筷,要求陈、李二人说细致些。
看到大家期盼的神色,陈健和李德正就相互补充,向大家说起了何奇江致死的经过。
原来,在陈健奉命回茶洞押取枪弹的这段时间内,撤守在枝城的八十二师又与日本兵大打了一仗。由于弹药没能及时运到,眼看八十二师将在枝城全军覆没,谁知一支八路军队伍和共产党领导的地方游击队,突然出现在日寇的背后,与八十二师形成了对日军的两军夹击之势,将日本兵打得丢盔弃甲,横尸满地。结果,八十二师虽然主动放弃枝城撤到了恩施,而日本人得以占据枝城,但日军中村大佐显然对这支特殊军队产生了恐惧感,再也不敢轻意率兵追到恩施去。
中村看到正面与八十二师交锋伤亡过大,就改变了进攻方式,令特工们广泛搜集何奇江的个人材料,然后再寻求制胜方法。他得知何奇江在国民党军队中大受排挤;其妻唐婉是汉口人,且有亲戚正住在汉口,于是打起了找人劝降的主意。
这天,陈健刚好在外执行任务回到司令部,恰逢何奇江、龚百山与特派员三人在大厅内商议事情。
“陈营长回来了正好,这戏就由我同他特务营来唱。”何奇江又猾黠地眨了眨他那双鹞眼说。
“师座,如果这样的话,我怕在国人面前引起误会,那将对师座你的名声大有损害。”特派员在堂中来回踱了几步后停下来说。
“我怕谁误会?这是他小日本自己送来的一盘好菜,老子岂可不吃?哎,我说百山兄,你也该发表一点看法,做哪就不吭声呢?”
坐在靠椅上正闭目调神的龚百山,听得何奇江向自己叫了板,就不得不启眼开声了:“虽说这样做不够大家子气,但也可断绝那些消极抗战者的退路。只是那陆老头是唐婉太太的表叔,这样做对她可不好交代。”
“她?一个嫩婆娘,哪里懂得这军国大事!好,你们就都不用出面,这事由我一个人来处理。陈营长,你现在就回到营里去,给弟兄们作好布置,说是这几天有项特殊任务,随时准备行动。布置好后,速来我的住地报告。到时我向你再介绍一位特殊客人,你得好好招待他。”
陈健听何奇江称自己的太太为‘嫩婆娘’,心里感到实在好笑,可又不敢表露出来,接受命令后,便暗笑着退出了大厅。
见到何奇江仍是如此独断专行,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意见,特派员也没办法,只是苦笑着直摇头。而坐于靠椅上的龚百山,也仍是那样不言不语,似笑非笑,不露声色。
下午,陈健在自己营部向下级军官们作了布置后,又回到司令部,欲向何奇江汇报队伍的布置情况。一进大厅,他却发现何奇江不在,只看到特派员与吴副官在窃窃私语。特派员和吴副官见陈健突然走进大厅,也老大一阵不自在。
“陈营长,师座不是叫你去他的住地找他吗?”特派员沉静下来后,冷冷地向陈健招呼道。
“我去过他的住地,卫兵说他还没回家,我就找到这儿来了。怎么,师座他不在这里吗?”
“他与龚参谋长出去好大一阵了。吴副官也是来这儿请他的。”
“是呀,家里酒席都备好了,老是不见他回去,太太和客人都等不及了,叫我出来请他回去,谁知他竟不在这里。”吴副官红着脸应和着特派员的话。
“那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呢?”陈健并没注意到二人的反常,听说何奇江不在,便思索着他可能去的地方。
“这样吧,你们先去参谋长那儿看看‘如果他不在,那就一定是去前沿阵地察看防务去了。”特派员说。
“好,那我们就先去参谋长那儿找找看。”吴副官应答着,主动邀约陈健离开了司令部。
半道上,陈、吴二人便遇上了视察防务归来的何奇江。只见何奇江骑着他那匹名叫赤电的枣红马,在随从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两人赶紧上前致礼:“报告师长,酒宴巳经准备好了,太太请您马上回去。”吴副官立正说。
“好的,你立即回去告诉太太,说我马上就到。不要怠慢了客人。”何奇江下了马又说,“我还得让陈营长办点事,你先走吧。”看到吴副官转身离去后,他便向陈健布置起任务来。
何奇江的住地,是当地一户大户人家的宅子。这时,堂中的餐桌上酒菜巳经摆好,二十六岁的唐婉正焦急地坐于桌旁,不时的侧身向屋外张望,期盼着丈夫早点回来。一个身着长衫的老者,戴着老花镜,正在欣赏中堂壁上的字画。这些字画都是出自何奇江的手笔。正中这幅画,画的是一只松石之下的咆哮猛虎,画的两边对联写着“出则江翻海倒,归亦地动山摇。”看过字画后,老者不住地点头赞赏:“奇江果然是文武全才,不错不错,有气势。”他这样晃着脑袋赞誉一番后,就抬头细细地欣赏起供桌上摆放着的一面瓷照来。这面瓷照有大菜盘一般大小,嵌在一个制作精致的檀木雕架上。瓷照内摄有两个人:在玉般光洁的石阶下的平地中,几株苍劲的青松翠柏前,茁壮敦实的何奇江身着中将戒装,腰佩手枪及中正剑,身子向左微侧,正是满面春风;他左边的蒋介石身着长衫,光着脑袋,脚穿乌亮的皮靴,由于他差不多要高过何奇江大半个脑袋,所以他身子不光是向右微侧,还略带几分倾斜,那面相同样是满脸堆笑,显得亲切无比。这相是何奇江受编后被授予中将军衔、且与蒋介石结为义兄弟时的合影留念。老者看过瓷照后,又哼哼哈哈地作了一番评论。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唐婉的表叔陆德旺。此老者的家,原是洪湖一带的大户。五年前,红军长征后,他那在家的幺儿又干起了鱼肉乡邻的买卖,结果被赤卫队“绑了票。”陆德旺得到了这个消息,就急急赶到省府找上了何承俊、何奇江两个表侄女婿,请求他们出兵清剿**以营救自己的幺儿。何奇江当即应承了此事,旋派参谋长龚百山亲率一个旅开往洪湖剿匪。龚百山来到洪湖,枪毙了一些个土匪恶霸和叛徒,丢弃了一些枪支及弹药,烧了一些芦苇编扎的破房子,终于把陆德旺的幺儿要了回来。因此,陆德旺对这表侄女婿何奇江是非常感激的。
如今,何奇江被中村撵到了恩施,不可谓不危急。所以,陆德旺既是为了感恩图报,也是为了自家前程,便答应了中村要他来八十二师劝降之事。中村许的愿是:只要何奇江放下武器与皇军合作,或去汪精卫政府做事,军政官职任其选择。对于陆德旺的到来,何奇江大是欢迎;而对于谈起的降顺皇军的这件事,何奇江却说事关重大,他一个人还无法定得下来。事情确是这样,他手下有六个旅,几次战役下来,虽然人员伤亡不少,但编制仍在,且人员关系复杂,他得找几个贴心人合计合计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