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个要求,可是要对地方政府,对汪镇长说了。”龚百山将目光转向了正在吐着烟圈的汪子俊发了话。汪子俊急忙正坐慎听。“这么多年来,我们留守处的弟兄得到当地政府的关照和理解,我在此表示感谢。同时,我对我们长期占用天王庙、影响了地方上正常的宗教活动表示抱歉。现在,我们把天王庙退还给地方,希望地方政府不要把它另作他用,交给百姓,以让百姓今后能在那里进行正常的宗教活动。”
“这是当然。”汪子俊听到这里,不自觉地随意接了一句嘴。
“再就是我们这些离队的战士,都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而离队的。有的人在部队上还曾立过不小的战功,以致受伤致残,不能继续留在队伍里。”说到这里,龚百山启眼向此刻正耷拉着脑袋的离队人员扫了一眼,旋即又面对汪子俊说道,“像我们蒋老成兄弟,现在脚已致残,要想继续跟着队伍进行大规模动作,已是不可能了。我们把他留在茶洞,希望得到当地政府的一定关照。别的不说,至少不能让他在这里受人欺辱。”
“办得到,办得到!”汪子俊唯唯连声。
“他是远乡人,虽然与蒋老伯结为父子,但是现在老蒋伯过世了,有没有人因为这个,要同他争渡船、抢渡口呢?”
“不会,绝对不会。他同老蒋伯结为父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再说,如今老蒋伯过世,也是由他负责绕埋。就这两点来看,他已完全可以算着是我们茶洞人了。现在又有你龚师长说了话,谁还敢和他去争渡船、抢渡口。如果真是出了这种情况,我们镇政府也是不会答应的。这点请师长放一百个心。”汪子俊拍着胸膛打保票。
“那就太好了;这样,我们在前方打仗,也才能放得下心。还有何师长的家眷,世荣还很小,剩下的都是女人家,也是要地方政府多多关照的。”
“这没说的,就算包在我们镇里了。”
“很好,很好!今天我们特邀了越素贞女士来参加这个告别会,这不仅仅因为她是我们余营长的族妹,是何夫人的知交,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文化界人士。今天我们在这里说的话,她可以充当一个见证人。如果我们留下的人员今后有谁做出了对不起地方的事,或是地方上有什么人,胆敢无故找我们这些人员及家属的岔子,说不定我们哪天回来,是一定要追究的。这一点请大家放心,今后我若是不能回来,陈营长是可以回来的;陈营长如果不能回来,总还是有别人要回来的。就算我们在战场上死了十个百个,千个万个,但队伍绝对不会垮,我们总还是有人要回来的!越女士认为我说的话对不对?”龚百山说到这里,便直接向越素贞问询起来。
“师长说的不错。只是我在永绥工作,只怕对茶洞发生的事有所不知,这见证人是做不得的。”
“哈哈,越女士也不必过分紧张。做得做不得那是将来的事,永绥离茶洞并不远,对这儿发生的事,你平常总该有个耳闻。我这里所说的见证人,也并非是要你把这儿发生的每件事都用笔记下来,只要你以后不忘记今天我们曾在这儿开过这个会就成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陈营长,把给弟兄们的安家费发给大家。”龚百山说着,又向陈健发了话。
“弟兄们,大家知道,我师的经费一直都是十分紧张的。现在你们要离开队伍了,师座考虑到大家的困难,多少也给大家表示一点,以作安家之用。当然,这点钱要同弟兄们为部队所作的贡献比,也实在是太少了。但没有办法,你们离开了部队,今后只能在地方上自食其力了。”陈健说到这里,打开了原就准备好了的钱袋又说,“身体状况正常的人,每人发3个大洋,身体有伤残的,每人发6个大洋。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来领。”
除了杨医官,别的离队人员都领到了各自的安家费,同时都说着感谢的话。当蒋老成领到6个大洋时,他向陈健表过谢意后,又厚道地轻声问道:“明天队伍就要开走了,那两张车棚布怎么办?”
“送给你了。你那船还是敞家伙,以后可以在船上搭个棚,用得着的。”
“那就太感谢了!”蒋老成千谢万谢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中。
安家费发放完毕,龚百山又让副官拿来一个小箱子和一把东洋战刀。他把小箱打开,里面装着一些大洋和何奇江的中正剑、以及那面嵌于檀木雕架上的瓷相。龚百山双手捧着这些东西来到张玉环面前递给她说:“这是上面发给夫人家里的抚恤金,和师长生前用过的有纪念价值的东西,请夫人收下!”
张玉环从座上站起来,对龚百山客气了一番,终于还是把东西收下了。她看着瓷相里何奇江那满面春风的神态,以及蒋介石那百般亲切的笑容,不由地一时悲怒交加,旋即从箱中取出瓷相和短剑,连同山田的那把东洋刀一起,交到身边的唐婉手上说:“大洋放在我这儿作家里开销。另外这些东西你留着,我看不得刀剑这些带血腥的东西。”
唐婉接过这三样物件,犹豫地说道:“同这假仁假义的人打交道,终归没有好下场,把它们丢掉算了。”
“夫人,太太!这些都是些有纪念价值的东西。”龚百山见两人都不愿收下这三件东西,就对两人劝说起来,“它们毕竟都代表了何师长走过的路程,你们不愿看到它们,可以封存起来,等以后世荣长大了,再拿出来交给他,也好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曾轰轰烈烈地干过一番事业。”
听了龚百山的话后,唐婉到底还是把这三样东西收下来了。
何家接受了抚恤金后,告别会也就结束了。龚百山自是带着手下官兵去了天王庙,以为明天出发作准备。蒋老成等离队人员及汪子俊,也都离开了何家。只有越素贞留下来同张玉环闲话而久呆了一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