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忘川慕湮(上)
月黑风高的夜,不知何处的空寂山谷。
枯败的树枝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风打折的树枝发出吱嘎吱嘎的断裂声,远处矗立的山峰,巅入浓重的黑云。一抹斜长的人影渐渐随着乌云的遮掩在残月照射的隐迹小路上飘忽不定的浮现。
人影犹豫的停下脚步,似乎在辨别着该走的方向。
又是一隙云后月芒,容若虚弱的脸惨白的吓人。
“我这是在那里?”他甩了甩头,努力想回忆起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可无论他如何搜寻脑海中的支离片段,记忆还停留在醉雨烟雨楼中文玉最后刺出的一剑。
阴厉的风吹过,带起一阵寒噤。密密麻麻的落叶搅乱了他的思绪,乌鸦一声犹如鬼泣的啼鸣在视线所及的天地尽头慢慢消失,容若顺着声音消失的地方看去,一道覆满藤蔓的拱门鬼魅的隐现在这条小路的深处。
“好冷啊”他吸了一口气,勉强振作着精神走到拱门下,才发现门的高度超出了他得想象:不知名称的石头传来黝黑冰冷的温度,天生对能量敏感的他顿时感到拱门四周充满了如同来自九幽的鬼魅气息。
轰隆巨响,拱门后的空间形成了几丈宽的能量漩涡,门外的枯枝乱叶被庞大的能量封锁吸引其中。门外的石壁上骤然亮起半弧密密麻麻的灰色铭记。
容若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被吸引,一边抬头揣摩着那些完全与圣荒文字不同的铭记;极其偏爱鬼玄志异的他只能模糊片段出眼前石壁上得铭文曾经在一卷描述冥域的杂札中提起。
“九...幽...冥…域…”正在他辨认着下面字迹时,漩涡中心渐渐露出一团叶状的光茧,茧中模糊出现一丝剪影,它似乎在挥斩着什么,却又无法让人看清。
“咦,是个这么弱不禁风的人”剑影停止了动作,看着比石壁矮岀半截的容若,语气间的不屑更加明显,“这该死的破门,怎么传到这弱小的人界了,要是到修罗界,修炼几百年我就可以回去报仇了。”说完不等容若反应,又一股更加庞大的力量传来,终于简直不住的若弱被这股沛然的能量柔和带到剑影前。
“嗯,看着不怎么样,倒还是有着一丝修炼魔功的根骨。”剑影上飘出一道黑影,人形的影子飘然抓住他得手腕似乎在探查着什么,“小子,不用问我是谁,你也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主人,今后你只要跟着我,听我的命令,便不会亏待你什么,否则。。。。”
“妖怪,你休想!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想让我给你卖命,再等个几百年吧。”容若咬着牙,鄙夷的看着剑影,内心深处的傲气油然而生,在他心里此刻大呼倒霉,仅仅离家几个时辰却先后碰到文这么多怪事:“看这里荒寂无人,想要回家可要花点时间找到路了。”
“回家?你还想要回家,小子你没半点法力,心计倒是不少,但是在我面前你那点小心思还不够我撒泡尿的时间就能把你找回来。这样吧,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可以跟你打个赌怎么样?剑影摆了摆支撑在地面的剑尖直指着容若道。
“赌什么?赌我逃不掉,还是赌我赢得了你。”
“桀桀,你觉得你能逃得掉还是赢得了我?在我的绝对领域内你就连想死都很难。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的赌约对你也很有利:我给你五百年的时间,怎么修炼我不管,想回家也随你,但是五百年后,你给我必须要达到你们人界神尊或是仙宗的程度,否则,我现在就将你格杀,怎样?”
“神尊和仙宗是什么?难道是那种算命大仙儿?”容若话到嘴边顿时便收了回去,心里暗骂着神秘的剑影愚痴,连想都不想就爽快的答应下来“影子,这赌老子跟你赌定了,现在开始咱们就赌这五百年,你赶紧放我下来,我要回家!”
容若在影子的包围中不断扭动,极力想挣脱这让人感到有心无力的能量束缚。剑随影子丝毫不在乎面前少年的举动,在他想来根本毫无必要,而精神力瞬间凝聚成一张透明的网在两人一剑之外又布下一层领域禁制。
“哼,有人在试探我的领域封锁,功力也似乎不弱。小子我也不再跟你废话,记住你今天的话,五百年后我来收你的命!”说完人影的手放开容若,迅速凝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双指前点,剑影嗖的一声莫入了容若的身体。
“小子,我算过了你会有不小的神劫仙缘,达到赌约的程度易如反掌,这回你可是把你自己算计进去了。”影子身边的剑消失不见,容若忽然感到大脑一阵眩晕,体内的血液似乎也在眩晕过后凝固了刹那。
“你,你无赖!”容若大声的谩骂的,心里却愈发觉得害怕,先不管这神秘的人影说话是真是假,就这一手奇妙的法术他这辈子都见所未见。
人影周围刮起了薄薄的能量,在快要消失时,容若耳畔传来了他得低语;“别想逃跑,我已经以你肉身为冢,气血葬剑,你最好还是安安心心过好这最后的日子吧,哈哈哈哈”随着黑影的消失,周围的空间迅速如雪水般消融,形成一波波黑色的气浪涟漪开来。
“你给我回来。”容若猛的从床上坐起,身外单薄的素衫被汗水层层浸湿。睡眼惺忪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窗外午后明媚的阳光上,光晕随着视角的蔓延令他渐渐看清,原来自己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房中。
整套以有年代的瓷器有序的放满正面的檀木书架,侧面墙壁上零星挂着几张隐于山水间飘逸的古画。画与瓷器同古香古色木架糅合的天衣无缝。房间发出的阵阵檀木香味儿充满着安稳祥和的感觉。
“我是在做梦?”容若看着周围,左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微弱的疼痛令他缓过神来。眼前的景象和梦中的诡异让他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吱呀——门被人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推门而入,淡黄色的发簪束起得长发如瀑布散在身后,曼妙的身材之上附着一件水蓝的垂袖长袍,俏生生的停在他得身前。
“你醒了?饿吗?师傅说你该醒了,让我给你端来些吃的。”清脆的声音响起,女孩眨了眨眼睛,在桌案旁坐下,双手托着嫣红的两腮好奇的看着床上猛然坐起的容若,扑哧笑出声来,“呵呵,别害怕,这里很安全呢,昨晚我来过,但是你好像在做恶梦。”女孩不以为然容若尴尬的反应。把盛满斋菜的提篮打开,一边摆弄着篮里的碟碗,一边回头看看容若。
“我叫曦川,你叫容若对不对?好啦好啦,别紧张,赶快吃了东西暖暖身吧。”
曦川摆好斋菜放在桌上,又走到容若的床边从侧面的暗格中取出一套整洁的长袍拿到他面前指指比比,一脸茫然的容若也感到了尴尬,连忙扯过长袍粗略的穿上,“小…小姐…我自己来吧,男女授受不亲。”
“喂,小鬼,你脑子怎么这么龌龊,还小姐,我当你奶奶都绰绰有余啦。”曦川顿时被他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呛得气结,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可是看着面前如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眼中的一丝寂寞,于心不忍的重新坐下,微笑道,“别担心啦,以后你叫我曦川就可以啦。这里还是醉雨烟花楼,师傅刚才说你好像中了很庞大的幻力,但那股力量似乎并没恶意,所以叫我带点斋菜来看看你醒了没有。”
“哦,谢谢你啊,曦。。。川。。。”容若看着外貌比自己略小几岁的女孩,尤其是那水灵的眼中扑散出得可爱笑靥之情,顿时愣愣地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只能扭搓着胸前的衣襟,低声问道,“你师傅为什么要救我?我明明刚才应该已经被文玉杀死了的。”
“谁知道呢,我也奇怪,平时师傅都是只来这里弹琴,不问世事的,怎么会救你个傻小子。”曦川嘟着嘴嘀咕了几句,有走回桌案示意容若赶紧过来吃饭,“容若快点过来,趁热吃点,等会我还要去带你见师傅她老人家,要是耽搁了,我又要挨骂了。”
“哦,哦,好的。我还真有点饿了,谢谢你曦川。”容若整理一下长袍下床,坐到桌前拿起碗筷,样子儒气的夹起饭菜。
阳光折射在他白色长袍的光晕令曦川顿时一醉,那匀称的身形在书卷气息的容貌下更是衬出一份世人无法看穿的俊秀。他低头不语的吃着眼前的斋菜,吃的那么温柔,似乎那已经不是普通的饭菜,而是琼浆玉露般,可以让人心无旁骛的品尝。
“吃完,到我这里来”
房间原本透入的阳光的温暖在突兀的声音下冰冷了几分,光线本就有些昏暗的屋内更加微光摇曳。曦川先前的可爱瞬间被肃然取代,她起身朝屋内恭敬的颔首,低声道“是,师傅”
说完,才发现还在闷头海吃的容若,大呼着也拉他站起来。
容若虽然吃着饭菜,但思绪其实还在整理着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以至于连那声音都未曾发现。就在曦川拉他的片刻,屋内又传来那道声音,“好了,不必多礼,吃完快些过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曦川说着朝容若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在容若看来,如同在挑衅自己是否有胆量去会会她这个师傅。
“走吧,我已经吃饱了”
“不再吃点嘛?你睡了一天一夜都滴水未进过哎。”
“不了,你师傅不是说时间不多了吗?我也还要急着去寻人,耽搁不得了。”
曦川看着头也不回走出房间的容若心里不禁一疼,难道是刚才师傅的话刺激到他了?让他误以为是我们下了逐客令?哎————她嘴角牵起一丝兴奋的笑容,“看来这次师傅再不能把这‘敏感误事’的叨念落到自己头上了。”想到这里,她左手捏起兰指,体内淡蓝色的光芒包裹住她一闪即逝,只留这空荡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