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秋天的天空,也可以像夏天一样多变,严小年觉得,那个秋天,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秋天,就像严小安这个女孩子一样,奇怪极了。
果然,第二天,严小年因为淋了雨而发烧的额头温度在药水流进他的身体以后就退去了,他又像往常一样变得活泼了。
哥哥严大年在宿舍门一打开就跑到他打点滴的小房间来了,后来睡在他们隔壁床铺的许旭告诉严小年,那天晚上,严大年一整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而第二天早上, 天一亮哥哥就起床了,一个人刷牙洗脸,然后走到关闭的楼梯门前等着楼管阿姨来开门。
严小年还在睡觉的时候,严大年就进来了,悄悄地踮起脚尖打开门勾从门缝里钻进去。也许是因为前一天太过于疲惫了,一晚上没有睡觉的严小安还在梦乡之中,完全没有觉察到哥哥的到来。
严大年站在严小年的床铺前,看着弟弟的脸庞,一脸的专注,巡房的护工阿姨在窗外看着着两兄弟,也忍不住眼中泛起了泪花。
听到动静的严小安醒了过来,手上被针扎过的伤口处传来隐隐的痛,可是她已经关不了那么多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哎,你要去做什么呀?”严大年转过身,看到小小的严小安正在努力地踏着放在床边的凳子往床下下来,赶紧走过去想要扶她一把。
声音却惊醒了原本处于睡眠状态的严小年。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严小年用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也有些懒散。
“喂,你要去哪里啊?你还在生病的?”看到这个昨天晚上一句话都不说的奇怪的女孩子醒来以后就蹭地爬下床穿起鞋子往门外走去,严大年焦急地跟在她后面,全然没有听到弟弟的声音。
可是走在前面的严小安跑得那么着急又迅速,原来身体瘦弱的她可以跑的那么快。
“喂,你等等我啊。”严大年也跟着她跑起来。
严小年爬起来,半蹲着站在床铺上,靠着窗子,看着窗外朝着大铁门跑去的严小安和跟在她身后的哥哥。
“她一定是去等 她妈妈了。”严小年自言自语,而后像是发现了惊天秘密一样从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朦胧状态中清醒过来。
因为一时激动,被针扎了有些微痛的小手不小心撞在了窗台上,相撞击的小手臂顿时就红了起来。
可是严小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匆匆地从榻上挑下来,穿起有些破旧的球鞋,胡乱把鞋带寄了一通,就打开房门朝着大铁门的方向跑了出去。
下过雨的泥沙操场,有很多坑坑洼洼的小水洼,步子踏上去,水花溅得严小年的裤子一点一点的泥渍。
大铁门是关着的,前一天严小年用于垫脚的石块又被护工阿姨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严小安和严大年站在铁门前,两个人都很沉默,严小安双手紧紧抓着铁门上的钢筋,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就好像营养不良的样子。
严小年总是在想,严小安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很奇怪,为什么总是喜欢用牙齿咬着嘴唇,都咬得发白了,难道那样不会痛的吗?
严大年也没有说话,他原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除了哄严小年的时候,他在陌生人或者老师面前,总是显得那么沉默。
所以,虽然他们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发型甚至是好心人送来的一样的衣服和鞋子,但是,福利院里的护工阿姨、小朋友甚至是院长,都能够一样就认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除了哥哥能把衣服总是穿得很整齐干净以外而严小年总是把衣服穿得很脏以外,让人一眼就认出的,就是两个人神情之中流露出来的截然相反的淘气和安静。
严小安的小手紧紧抓着铁栅栏,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清早的大马路上,有不少卖早餐的摊位,还有背着书包上学校的小朋友。
“咦,大石头呢?”严小年跑到铁门旁,气喘吁吁地说。
严大年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严小年,可是死死地盯着外面的严小安,却对严小年的话语丝毫没有反应。
“什么时候啊?”严大年问。
“就是我昨天搬在这里的大石头啊,站上去就能把门打开了。”严小年弯起手臂向哥哥形容昨天那块大石头的形状。可是夸张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引起严小安的注意。
“干嘛要开门啊?”严大年不知道严小年为什么说要把门打开。
“咦,就在那里。”严小年顾不上理会哥哥,而是睁大眼睛环顾着四周,终于在他前一天找到石头的地方看到了躺在草丛边的大石头。
“哥哥,快来帮忙。”严小年看到石头以后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快速地朝着石头跑过去,可是,当他再一次想要用手去搬石头的时候,却发现石头变得很重很重,而装在窗台上的手肘,更是在拉动的时候刺痛起来。
“干嘛要开门啊?”哥哥跑过来,蹲在严小年的面前,看着那块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上庞大的石头前,再一次问出了她的疑惑。
“她要出去啊。”严小年抬起头,指向不远处的严小安。
“她没有说要出去啊?”顺着严小年的手指,严大年转过身,看向依旧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变换姿势站在那里朝外面张望的严小安。
“她要出去等她妈妈呀。”严小年想起昨天严小安站在雨中的时候的情景,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
“哦。”严大年没有再问,而是伸出手,和严小年一起,吃力地搬动石头,神情里却若有所思。
严小年和严大年吃力地挪动着步子,短短的路途休息了两次,才好不容易把垫脚的时候搬到了挂着铁钩的下方。
“小年,我上去吧?”严小年刚要站上去,严大年用手拉住了弟弟,自告奋勇地充当一个好哥哥的角色。
“不要,我昨天就上去过,我会的。”严小年淘气得跳上石头,朝着哥哥做了个鬼脸。
铁钩很容易就被拿下来了,严小年举着铁钩,一脸成就地跳下石头,跟哥哥一起,合力把生锈的铁门打开。
门刚刚开到可以钻过一个人的缝隙,原本站着没有动的严小安迅速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喂,你干嘛啊?”严小年也跟着她跑了出去。
“我要去找我妈妈。”严小安朝着街道外面跑去。
“你在这里等你妈妈啦。”严小年紧紧跟着严小安,就像担心她跑丢了一样。
“小年,不能跑出去,出去了院长会骂的。”严大年跟在后面,看见严小年跟着严小安往外面跑,不停地呼喊着,却也没有停住自己往外跑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