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年和哥哥严大年,外表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很多人都认不出他们到底谁是谁,常常都会把两个人的名字叫错。
当然,对于他们两个有过深入观察的人,还是能够很轻易就认出他们两个来的。因为他们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
哥哥严大年,性子安静,为人处世就像个小大人,有着那个年纪的孩子少有的成熟和安静。老师和长辈交给他的东西,总是很认真地完成,从不推脱,也不找借口。在所有的老师眼中,他就是所有孩子的榜样。有时候也显得沉默,兴趣是从小的异样经历吧,没人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发呆发愣。幸好有弟弟陪着,两兄弟基本什么行动都是一起的,出双入对,也就不显得那么孤单。
而弟弟严小年,则是性子活泼开朗,又调皮捣蛋,就拿严小安来说,虽然严小年只是想要讨她开心,让她不要每次都站在铁门口等她妈妈做着无用功,可是却总是拿捏不好一个孩子贪玩的天性,好心办了坏事,弄巧成拙把严小安弄哭鼻子以后,自己无奈地蹲在地上玩着沙子画圈圈。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严小年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能够有这样开朗的性子,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在他幼小的内心看来,哥哥严大年就是他的依靠,会在他调皮捣蛋以后替他求情,会在他无助的时候给他鼓励,站在前面为他遮风挡雨。所以在天心福利院的孩子眼中,严小年是幸福的。而事实也是,尽管没有大铁门外那些背着书包上学堂还有父母接送的那些孩子的幸福,但是他已经足够幸运了,有哥哥护着他,有这么多伙伴,还有疼爱他们的院长和护工阿姨们。他的童年有缺憾,却从不悲伤,至少,在离开福利院离开哥哥和严小安之前,是这样。
所以,当严小安终于肯放开心中的芥蒂和他们玩耍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哪个是哥哥严大年哪个是弟弟严小年。
不过在严小安看来,大年重视让人觉得有距离感,有时候他很沉默,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贪玩调皮,更不像严小年那样无厘头地捣蛋。而严小年呢,总是能变着各种法子跟她玩,就算是几个小石头,他也能玩出很多的花样。
所以一段时间下来,在整个福利院内,严小年算是跟严小安玩得最亲密的朋友了,严小年总是很义气地说:“小跟屁虫,不要怕,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哥哥,哥帮你出气。”
尽管这只是一个孩子的义气,但是总是让严小安在多年以后的时光里想起来依旧觉得温暖。
当然,严小安还是时不时地会跑到铁门口,双手抓着铁门,眼巴巴地往外看,严小年兄弟知道她又在想她妈妈了, 也不打扰她,只是在旁边陪她站着,知道她看够了,默默地往回走,他们也跟在身后。
后来,严小安的妈妈始终都没有回来接她,直到严小安的洋娃娃都坏了两个以后,都没有回来。
那时候的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更不知道,一个人如果离开以后不想回来,是真的会找不到的。
严小安把自己对妈妈的想念藏得那么好那么好,始终都不曾提及。
福利院里经常都会有人来领养孩子,其实在整个天心福利院里,像大年小年兄弟和严小安这样的孩子,算是优质的资源了,并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缺陷,也算得上是聪明可爱。所以有意收养孩子的夫妇常常都会把目光聚集在他们三个身上。
但是奇怪的是,每一次当院长或者护工阿姨问题他们的意愿的时候,三个孩子纷纷摇头拒绝。
苏忆安之所以不愿意离开,是因为因为她觉得,妈妈一定会回来找她,她担心万一自己离开了,妈妈回来就找不到她。更何况,她从来不曾想过,怎么去叫那些不曾相识的人妈妈,在她稚嫩的内心里,不知道如何去接受这样的转折。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严大年和严小年也不愿意离开,仅仅是严小安知道的想要同时收养他们两兄弟的家庭就不少,可是他们都给拒绝了。每每看着那些孩子兴高采烈地被新父母牵着手离开的时候,严小安总是忍不住转头看看这两兄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离开,听说他们从小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应该不是在等他们的爸爸妈妈来接他们,那他们为什么又不愿意离开呢?
不过,每当这个时候,她又觉得内心有些窃喜,因为只要他们两个没有离开福利院,她就会觉得自己是有依靠的。
每一次有小朋友被领养,福利院里都会举办一个简单的欢送仪式,由院长组织大家一起吃蛋糕,为小朋友送行。而要离开的那个小朋友,就像个小寿星一样,和新爸爸妈妈站在教室的讲台上,接受大家的祝福。
尽管那时候的场景总是热闹而又和谐的,但是当看着又一个孩子的背影渐行渐远,大家又开始陷入惆怅之中,虽然,尚属年幼的他们,甚至不知道惆怅一次该如何书写,但是这种情绪,却实实在在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在他们的生活中上演。
“你为什么又要拒绝呢?我听院长说,这家人家里有大钢琴的。”在严小年再次拒绝了一对老师的领养以后,严小安终于忍不住问。
“钢琴有什么好,万一我被人卖了怎么办,不是没人把你当跟屁虫了?”严小年很不屑地说,却说得严小安心中暖暖的。
后来,福利院的孩子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除了那些身体上有残疾的孩子,到最后基本上都是新面孔了。
严小年他们也就算得上是天心福利院里的老资格了,有新的小朋友来的时候,护工阿姨还会让他们带着小朋友去吃饭去熟悉环境。
那些年里,他们是真的这样相依相偎,在缺少疼爱的年少时光里,相互取暖渐渐长大,直到那一年,文家夫妇到福利院去领养孩子,而院长也认为,已经十岁的他们,原本就有不错的资质,应该接受更好的教育,再也耽误不起了。
在八岁的严小安已经认真的在心底把他们当做生命中的依靠的时候,严小年离开了,带着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带着她和严大年偷偷躲起来流下的不舍泪水,离开了他们。
从此一别十几年,时光荏苒,他终于再次归来,而他们,却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