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抬步往凌若处走去，快到他跟前时停了下来。身后跟随的张树也停了下来。苏怜转身看了看张树，眼神又看向屋前一角。张树会意。二人一前一后去了苏怜刚刚看向的地方。
时近正午，阳光渐渐盛了起来。灼热的阳光打在二人身上，张树边擦着汗边看向苏怜。苏怜也看着他，脸色凝重。
苏怜问道，“他一直在这里跪着吗，有没有说那天发生了什么？”
张树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回道：“他说的话神神鬼鬼的，村里的人都不相信”
“说的什么？”苏怜问道。
“凌若说师傅是被妖怪害死的”
苏怜怔在那里。虽然有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可苏怜依旧觉得全身发冷。他看向张树，张树的神色也有些慌乱，举止间有那么些不自在。张树继续道：“凌若说他看到师傅像中了邪一样自己往悬崖边走，到了边上师傅又好像和什么东西推来推去，之后就掉下了崖。村民们问他那是什么东西，他说那东西模模糊糊的，似有似无，总之是看不清楚”
苏怜怔怔的，心里是无比的沉重。如果凌若所说是真，那能做这件事的只可能是灵狐。苏怜再次看向屋前跪着的凌若。凌若被绳子绑着，又跪在屋前许久，神色痛苦，像是快要经受不住的样子。苏怜看着有些不忍。
苏怜向凌若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身后张树在拉他。苏怜回身看向张树，见张树神色疑惑，张树正拉着苏怜的衣袖，正色道，“刚刚止步，现在为什么又要去？”苏怜叹了口气，回道，“我一向不喜欢他，可是一事归一事。师傅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和师傅在一起却没有保护好师傅，这是他的过失。跪在这里的几日当是惩罚。惩罚已经够了，不能再继续了”
张树一脸惊讶，看着苏怜道，“你居然相信他说的话”
苏怜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回道：“青丘山是个灵异的地方，既有灵狐，就会有其他的神兽妖魔。凌若的话未必就是假的”
“依我看，就是假的”，张树愤然道，：“他说话支支吾吾，又反反复复，先说没有又说有。他的话一定是编的”
苏怜听出张树的意思。张树并未将凌若的话转述完全，随即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张树沉声回道，“长辈们一再询问，凌若又说自己看到了。他说他害怕地退倒在草丛里。隔着草丛看到那东西慢慢消失。消失之前凝起了形状。像是人，身形比一般人小。颜色是碧色的。还说那个东西在冲着他看”
苏怜听完张树说话，心中冷冷的，像是从头到脚被浇了冷水。“像人，身形瘦小，碧色的衣服”，苏怜喃喃着，心中绝望。
张树继续道，“这样奇怪，荒谬的话谁会相信。我虽没有在现场，但听到别人给我说时也觉得气愤。可以想象村子里的长辈们听到这话时有多么生气。说这样神神鬼鬼的话吓唬人，太可恶了”
苏怜神色惨然，心中叹道，：“白狐，白狐，你还是动手了”
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之后声音越来越大。几个人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神色凄然。苏怜心里一冷，看向屋门口。张寒正默默从屋中走出，隔着不远，苏怜能看到他眼里隐隐的泪光。
张寒的头微微低着，没有精神的样子。他的眼神扫着四周，最后落在了跪着的凌若身上。张寒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着凌若的衣襟将他提在半空。脸红红的，怒目道：“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爹，要你这样的徒弟干什么？”说着将凌若仍了出去。
凌若在地上痛得直喊叫。
苏怜想要劝阻，刚走几步就被迫停了下来。是张树拉住了她。张树看了看苏怜，示意苏怜看院子里的其他人。苏怜看向这些人，人虽然多，但都呆呆站在那里，无一人上前劝阻。再看向张寒，红红的眼睛里都是怒火，让人心惧。
“我们进去给师傅做个别吧”张树沉声道。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苏怜往屋子里走。苏怜怔怔地随着张树进了屋子。
婆婆仍旧在屋子的一角坐着，神色疲累。见苏怜进来，婆婆看了眼苏怜，又看向师傅。苏怜跟着婆婆的眼神看向师傅，见师傅在炕上静静躺着，眼睛微闭，面如死灰。苏怜心中一阵痛楚，随即流下泪来。
“张寒没有母亲，他曾经跟我说过。小时候的他无数次梦到他的娘在床上静静躺着。他在一边满足地看着母亲，想要把母亲的样子刻在心里。可是以后，连父亲的样子都会渐渐模糊吧”张树说着，声音哽咽。
外面的嘈杂声响了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终于声音渐渐停了下来。苏怜心中恍惚，出了院子，见院子地面上到处是被蹭过的痕迹，想来是愤怒的张寒多次摔打凌若弄下的。看着这些，苏怜只能叹气。
正午阳光炽热，苏怜略微吃了些饭，一个人顶着太阳上了山。苏怜在茂密植物间穿梭，到了之前她差点掉下去的那个山崖。崖边依旧，苏怜的心情却是怅然。就是在这里，她差点被张寒的箭带下山崖，张寒救了她，自己的弓掉到崖底。苏怜去崖底取弓，结识狐女。多年保护灵狐，这是她和灵狐第一次真正交流。苏怜既惊讶又兴奋。可是惊喜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了伤感。现在，人与狐之间，她必须选择。苏怜思考着，微微叹气。
身后有响动声，苏怜回头看去。正是灵狐。灵狐再次化作小女孩的样子看着她，眼神清澈。小女孩胳膊上缠着的布已经不见，显然伤已经好了。苏怜松了口气，伤感道，“白狐，那日在山里围攻你的人不是我带去的，你可信？”
小女孩笑了笑，回道，“我说你朋友的父亲也不是我杀的，你可信？”
苏怜低了头，默然不语。
小女孩神色凄楚，说道，“我告诉怜姐姐白狐也曾伤人，怜姐姐就不理我了。我害怕你不再理我。如果我承认杀了人，你会继续理我的话，我就承认。不能做朋友，那就做对手，我要怜姐姐一直陪着我”
苏怜听了小女孩的话，怔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