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上都是水，头发湿湿的。他吐出被灌进嘴里的水，怒气冲冲地瞪着张寒。周围围观少年已经从惊讶转为沉默，眼神来回看向二人，等着二人反应。被泼少年名叫凌若，是外地人。逗留在这里猎狐并跟随张寒之父学习射艺。其他少年也多是从外地来的，和凌若交好。所以凌若和张树争执时这些人一应向着凌若。可是此刻面对张寒，他们不敢再哄闹。张寒之父教授他们射艺，他们又怎敢得罪师傅的儿子。众人呆呆站在一旁等着二人反应。此刻的凌若虽然盛怒也是极力忍耐。可是他的样子实在太过狼狈，像发怒的公鸡被淋了水。围观少年中有一个人笑出声来。凌若狠狠瞪向那人，让那人停止了笑，他的愤怒却再也抑制不住。
“张寒，你敢这样对我？”凌若叫道。
张寒看了看他，嘴角现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凌若再要说话，被身边一个人拉了拉，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赶忙收敛了怒气。压着声音道：“别忘了，我刚刚还支持过你，为你欢呼”
张寒的笑容更明显了，声音却是冷冷的，“我凭实力受到赞赏，这么多人都夸我了，你是哪一个？”
凌若面色难堪，再次提高了声音，“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是恃强凌弱”
“你刚刚那样对张树又凭着什么，弱者受到强者的压制，理所应当。有什么问题吗？”张寒仍旧笑着。
周边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他们也确实不知该作何表情。苏怜见张树的神色比刚刚好了很多，心中宽慰。她不愿意再和这些人呆在一起，跟旁边张树道：“我回去了。告诉他们师傅让他们散了”。张树点了点头往众人处走去。苏怜抬步要走，被张寒叫住。张寒到她身边，二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无语。张树跟少年们说了几句话他们纷纷离去，凌若一脸的不服气，见人都散了自己只得离开。
张树跑过来笑看二人道：“还是寒哥管用”
苏怜笑了笑，张寒神情若有若无，让人猜不懂他在想什么。
见二人不语，张树叹了口气，对张寒道：“上次在上山看到你们的样子就觉得奇怪，刚刚小怜被辱也不见你出手，我以为你们发生什么事了。还好，没事就好。不管什么时候寒哥都会向着小怜的”
张寒的表情总算是有了反应。
张树对苏怜道：“我回去了”，说罢又看向张寒，表情郑重道：“寒哥，虽然我的射艺不及你，但保护小怜的心一点也不比你少。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了那小怜以后就交给我”
这样的话是苏怜没有想到的，她看向张树，本就憨厚的脸上再次现出憨憨的表情。挠着头笑着离开。远远看去，张树走路不稳，显然是身上的伤所致。
“你本不必受那样的委屈”
苏怜被张寒突如其来的话打断，看向张寒，见张寒盯着自己神色伤感。
“我让你生气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张寒问道。
苏怜本以为张寒会责怪自己，可是张寒没有。他神色伤感，静静地等着自己回答问题。
“第一次跟着你们上山，你们射猎，我在一边看管伙食。那是我第一次见白狐被杀。它们雪白身子上的血，临死的眼神，我忘不掉。猎人们得意洋洋提着白狐向我走来，可我觉得愤怒。那一刻开始我决定救狐”
“原来是这样”张寒叹了口气。
“我对灵狐的传说一直将信将疑，那次事情后更证实这是个荒诞的传说。凭这样的传说杀掉那么多毫无还手之力的白狐，太残忍了”
“残忍，你知道什么是残忍吗？在你眼里灵狐是弱者，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灵狐有多残忍？”张寒突然动了气。
见张寒动气，苏怜也激动起来，：“吃狐肉可以躲避妖邪之气，可以得永生，可以修炼灵力。因为这样荒诞的传说杀掉那么多灵狐就是残忍”
“这一辈子潇洒恣意就够了，要什么永生，我张寒堂堂正正，又怕什么妖邪之力，遇之杀之而已。”张寒冷笑起来，只是一会儿又转为沮丧，“小怜，在你眼里我和那些捕狐的人是一样的吗？”
见张寒沮丧，苏怜也不高心起来，沉声道：“我一直不想把他们和你联系起来，所以才会躲着你”
张寒怔了怔，缓和道：“该告诉你灵狐和我的事了。我捕狐是为了报仇，我娘就是被狐害死的”
苏怜怔在那里。
张寒的目光里充满了伤感，继续道：“九尾灵狐并非普通的狐，它们吸食人的精气修炼。当年我娘怀着我去山里被灵狐吸食精气。所以娘生我时才会难产而死。爹爹沉默寡言，只知道打猎。记忆里家给我的感觉是冷如寒冰。爹爹只在睡着时才会偶尔脸上现出温暖。小怜，你要保护身为弱者的灵狐，可它们真如你想象一般可怜吗？”
苏怜怔在那里。
张寒表情疲累，沉声道：“我不知道该怎样让你相信，你自己想一想吧。你胳膊上的伤为什么好的那样快？还有那天山上诡异的箭，如果不是你拦着，我已经被灵狐杀了吧。小怜，你认真想一想，灵狐真的需要你去救吗？”
苏怜目瞪口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苏怜先是惊讶。再仔细想张寒所说的话，张寒说的并非虚言。他向来不说谎更不会拿自己亲生母亲的事开玩笑。更重要的是，张寒所说的关于灵狐的事都是真的。苏怜胳膊上的伤瞬间就被灵狐治好。那日在山上的箭也是被灵狐控制的。灵狐更亲口说过这些人根本伤不了她。所有的事情搅在一起让苏怜烦闷，脑袋里像是有无数个东西在撞击着，她头痛欲裂，蹲身在地上。
眼前是模模糊糊的影像，张寒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苏怜心中苦闷，她可以想象到张寒的失望和愤怒，她伤害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苏怜想要补偿，可又不知该做什么。她理智尚在，多年救狐。那些死在猎人箭下的白狐也是她真真实实看见的。苏怜疑惑起来。整一整思绪，告诉自己要查清楚这件事。灵狐是否吸人精气修炼，她要去问那个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