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辰只身来到了皖北的这个小县城。
天色已晚，他只好先找一家旅社住下，就住在中兴路城关镇医院对面的城关镇招待所里。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县城很小，外地人来后都说这县城只有巴掌大小，只有淮河路、中兴路、浍河路、国防路、顺河街等几条小的街道，最好的建筑是三层建筑——望淮旅社。望淮旅社南部到淮河路是一个大水塘，确切地说是一个垃圾塘。县城里有几条小河，与城外的淮、浍、漴、潼、沱五条河流相通，倒有些水乡的味道。顺河街很窄，路两旁的建筑有些年份，有的还古色古香的。有些店的招牌尚带有明显的****气息，如“工农兵旅社”等。以前交通主要靠水路，因而这条通往淮河码头的顺河街非常热闹。随着陆路交通开始发达，顺河街便渐渐冷清下来。
晚上闲来无事，便想看看电影，这也是程雨辰在大学里的主要爱好之一。经打听得知，县城里只有红旗影剧院和人民电影院两家影院，都正在火爆上影《少林寺》。这部电影在大学里早就看过了，看来这县城比省城在文化上还是慢了一拍，不，至少比省城晚上影一年以上。
……
第二天程雨辰到县人事局，询问二次分配去向，得知：具体工作单位尚未确定，要等上几天才可能有结果。这是个农业大县，地多，有的乡镇人均土地甚至多达六七亩。于是，程雨辰这个农业大学的毕业生便准备到农业部门大干一场，也算是能有用武之地。
那天，有一位中年男子也来城关镇招待所住宿，恰巧被安排与程雨辰同一个间房，于是就和他攀谈起来。得知他姓岳，在龙潭湖里上班，那儿有所中学，叫虹都中学，他是那学校的生物教师，今天先来到县城，以便第二天赶早班车到蚌埠参加市里一个教研活动。他快人快语，侃侃而谈，谈教学，谈社会，谈人生。他语速较快，不认真听往往听不清楚。刚走出校门尚未真正步入社会的程雨辰却也听得津津有味，感觉他很有见识，很有学问，便不时对他恭维，向他请教涉世经验。之后，老岳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学校的情况：“虹都虽然离县城不算太远，不过十几里路，但却没有一条像样的出行的路，特别是遇到阴雨天，到处都是烂泥，很难走出去，那儿太闭塞了！”
程雨辰问：“虹都是一个乡镇？”
老岳说：“不是！那儿没有乡镇，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学校孤零零地座落在里面，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
由于他语速较快，程雨辰听到的是“前不村、后不店”，倒也知道个大概意思，便问：“附近就没有村庄？”
“最近的一个村庄——虹都村离它也有十里路！”老岳回答。
程雨辰感到很不可思议，问：“漫天野湖里怎么只有孤零零的一所学校？”
老岳说：“这就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吧。虽然这样，县里却很重视，在几个初中班的基础上去年又招了一个高中班，算是初中部、高中部都有了。”
“噢。”程雨辰笑了笑。
谈话中，老岳突然冒出一句：“你如果分配到教育系统当教师，千万不要到我们那学校去。”
程雨辰一惊，收敛笑容道：“我是农业院校毕业的，肯定会分配到农业部门。我又不是师范学校毕业的，不可能分去当教师的！”
当时教师还没有从“臭老九”的阴影里完全走出来，社会地位和待遇都还很低，远不如一个农技员。一个外地人初涉社会，来到这里举目无亲，即使是在县城工作也会感到很无助，如果被分配到一个闭塞的地方会让人更无奈。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千万不要介意。”老岳说。
“哈哈，没关系。”程雨辰笑了笑。
……
城关镇招待所食堂在后边的院子里，办的还算红火，不仅来此住宿的人在此就餐，同时接纳社会上前来就餐的人员，招待所对面城关镇医院去年分来的护士贾雅便是每天到招待所食堂就餐者之一。
贾雅留着披肩发，圆脸蛋润润的，弯月眉，乌黑漆亮的眼睛闪动着爽直的、热乎乎的目光；纤巧的嘴唇，含着天真的微笑，透着愿意同每个人交朋友的神情；未言先笑，语言也带着笑，像唱歌似的，虽谈不上十分俊美却属于一照面就讨男人喜欢的那类女孩子。她常顾影弄姿，对另一半的要求甚高。
那天，在排队打饭时，贾雅突见一陌生小伙也来打饭，眼前一亮：只见他身材伟岸，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皮肤很白很细腻，高挺的鼻梁，眼镜后面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秀，帅气中又带着一丝温柔！他身上散发着各种气质的混合，但在那些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英气！于是便主动与他攀谈起来，得知他叫程雨辰，家在外地，是住在城关镇招待所等待县里二次分配的大学毕业生，更是顿生敬意，每次打饭时都主动向他打招呼……
“分配的事有消息了吗？”贾雅问。
“还没有呢。谢谢你的关心。”程雨辰说。
“会分到县城吧？”
“应该是这样子的。”
“祝你分个好单位！”
“谢谢！”
贾雅比程雨辰略矮，两人倒显得很般配，加之俊男靓女站在一起亲切地侃侃而谈，四周不时投来妒羡的目光。她热情地关怀加之她那双火辣辣的眼睛，常使程雨辰感觉有一种被电的感觉，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快感。
后来有几次吃过饭后，贾雅便主动到程雨辰住的房间聊天。
“你是大学本科毕业生，真让人羡慕。”
“你也不错呀，白衣天使。在县城上班很好呀。”
“就是经常要上夜班。”
“医院总是要有人值夜班的，一般都会照顾老同志，肯定是年轻人排的班多啦。这样你就辛苦了。”
“谢谢！理解万岁！”
……
两人一个憨状可掬，一个关情脉脉，谈工作，谈人生，谈理想，似有说不完的话，显得很是投缘。
这正是：
佳人巧遇帅男生，好感不由心内萌。
学士县城将就业，涟涟爱意更升腾。
一对妙龄男女越谈越热乎。程雨辰背井离乡只身来到这里本来是很孤单，有贾雅这位靓妹闯进他的生活很是惬意，一来二去，对她便也有了好感，每每到了打饭时间他便从二楼窗子向下观看，见到贾雅惊鸿艳影地拿着茶缸来打饭了，他便忙地下楼，显得每次都是那样的“巧合”。
……
等了约一周，县人事局的二次分配方案终于出台了。然而，或许因为程雨辰是个外地人，在这儿没有什么人事关系，也或许是命运有意捉弄他，他到县人事局咨询，得到了二次分配的消息：
到县教育局报到，去虹都中学任教！
程雨辰倍感意外，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因为是农业院校毕业的，一心想进农业部门，甚至到乡镇农技站也可以，但就是这样的最低纲领也没能实现。二次分配被分配到教育系统当教师是他没有想到的，被分配到虹都中学，学校又是如此闭塞，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的大学同学有一些分到了省市农业厅局或科研院所，大部分分配到县里的也基本上都安在了县直部门。对比之下，南枝北枝的，怎能甘心？
得此消息后，他马上找到人事局领导，一位姓洪的副局长接待了他。程雨辰一再申明自己是学农的，为发挥自己的专长，希望能改分到农业部门。然而，洪副局长的回答没有任何余地，打着官腔说：“这是县分配领导小组会议研究的，不能再改派！两个月之内必须去报到，不然取消分配资格！”说的程雨辰不寒而栗。他再三申辩，洪副局长却有些不奈烦了，推说有急事走了出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还有些不甘心，竟独自闯进了县委分管人事的欧副书记办公室。他重复着在人事局说的那些话：我是学农的，为发挥自己的专长，希望能改分到农业部门……
一开始这位副书记倒还假以辞色，似有帮助周旋之意，但最后还是委婉地说，这次分配方案确是经过慎重研究的，不便更改。虹都中学是一所农业中学，那儿也很需要你，不妨先去报到吧。他边说边拎起一个包，说是要去开一个重要会议，锁上门向外走去，嘴里咕哝道：“行行出……”
程雨辰没听清楚后面说的是什么，大概说的是“行行出状元”吧，他想。
时任********姓肖。程雨辰从一位老乡口中得知，肖书记“四清”时曾以工作组组长的身份在程雨辰老家的孙楼大队工作过，且亲自提拔了一位姓杨的大队书记，与他关系非同一般。于是，程雨辰便通过老家人找门子疏通关系。这位姓杨的大队书记有些口吃，且不识字，更不会写信，于是便口述，由人代笔，要求对程雨辰分配的事关照一下，人生地不熟的留在县城为盼，并按上了手印……
程雨辰拿到这封写给县里最高长官的信如获至宝，急匆匆往回赶。然而，这封信能改变他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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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湖泊布星罗，水气氲氤虹景多。天赐龙潭虹最盛，古虹城外是虹都。欲知后事如何，明日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