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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萨纳勒的远征(1)

黄金宫殿热闹非凡,勇士们围着江格尔坐了七圈,他们喝着醇香的美酒,吃着美味的牛羊肉,议论着宝木巴的政教大事。这时,有人来报:库都尔·扎尔国的扎安泰吉可汗派军队在北部边境圈占草场,抢走牲畜,还扬言要来杀掉江格尔踏平宝木巴,要宝木巴人做他的奴隶。

江格尔听完勃然大怒,对众人吼道:“这简直是不自量力,是狂妄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说该怎么办?”

众勇士齐声咆哮道:“踏平库都尔·扎尔,活捉扎安泰吉!”

江格尔扫了一眼在坐的大巴特尔们,目光停在了萨纳勒身上:“萨纳勒,我要你作为我的使者到库都尔·扎尔国去,去问问扎安泰吉可汗,他是要和平,还是要战争?”

萨纳勒正喝在兴头上,突然听到江格尔点名要他去出征,心里有些不大乐意。他起身来到江格尔的银座前,摘下头上的金盔端在手里,板着黝黑的脸,道:“荣耀的圣主,当年我答应做您的臣民,那是因为觉得您超凡脱俗,宽厚仁慈。我放弃了可汗的宝座,离别了福德双全的父亲,撇下了菩萨般的母亲,让他们失去对儿子的依靠,失去了人生应有的福祉。为了宝木巴我南北征战,让红花般的妻子离开了丈夫,独自守在她母亲身旁。我不在乎这些个人得失,为您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还没有歇上两天,您又要派我到那遥远的地方去,身边既没有兄长的教诲,也没有姐妹为我烧汤做饭。现在既然您的麾下已经有了众多的勇士,为什么不从他们中挑选一位去呢?”

萨纳勒的牢骚话让江格尔大为不悦,他想这些年南征北战,历尽艰辛,众勇士还没有一个敢这样不服从命令的。他涨红着脸,目光炯炯地盯着萨纳勒,心想他虽然屡建奇功,但是也不能因此居功自傲吧?我绝不能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男子汉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江格尔用宽大的手掌,抚摩着萨纳勒的头顶:“你是草原上的雄鹰,是勇猛的骑士,我派你做使臣是对你的信任。我希望你不要推辞,还是勇敢地去传达我的旨意,告诉扎安泰吉,如果他要和平,就要他保证向我进献五十年的贡品,缴纳一千零一年的赋税;如果他要战争,你就砍倒他的旗杆,将他的黑花大旗装进口袋,再将他的八万匹黑马赶到宝木巴来。”

萨纳勒低着头听完江格尔的话,诺诺连声地回到自己的座席上。

江格尔转向阿勒坦·切吉:“老英雄,请你准确地告诉我,库都尔·扎尔国离我们这里有多少路程?”

阿勒坦·切吉咽下一口酒,说:“这个国家在日落的西方,山高水深,路途遥远,最矫健的雌雕途中要孵三次卵,还不一定能飞到那里。最快的骏马日夜奔驰,九个月也不知道能否跑得到。”他又割了一块肥羊肉吞下,接着说道:“我看到扎安泰吉可汗现在正与他的勇士们欢宴,还狂妄地说‘我们已经征服了南部的国家,现在就该去征服江格尔了’。”

萨纳勒也是个血性男儿,听阿勒坦·切吉这么一说,胸中顿时燃起了愤怒的烈火,将十四对钢牙咬得嘎嘎响,摩擦着铁砧般的拳头,吼道:“死亡吓不倒勇士,困难难不住英雄。此行纵然我死了,青山埋白骨,草原洒热血,英雄的美名亘古流传。”

阿勒坦·切吉说:“你这次出使异国他乡,路途虽然遥远,任务虽然很重,但是我相信你能挑起这付千斤重担,因为你有智慧,善判断。你与萨布尔一样英勇善战,与洪古尔一样意志坚强,与明颜一样潇洒英俊。你是一个品德高尚、文武双全的大巴特尔。”

阿勒坦·切吉的赞扬叩开了萨纳勒的心扉,醇香的美酒抹红了他的脸庞,黝黑的脸颊泛起红光,他明亮的眼睛转动了十二圈,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对江格尔道:“伟大的圣主江格尔,我接受您的命令去出征。诸位勇士,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包鲁·芒乃,快去将我的红沙马鞴好鞍鞯。”

萨布尔来到萨纳勒面前,举着自己八十一庹长的月牙巨斧说:“拿上吧,我的兄弟,它能帮助你战胜千百个恶魔。”

洪古尔也站起来,摘下佩在腰上的金柄宝剑,对萨纳勒说:“我亲爱的兄弟,你把它带在右边,它就是你忠实的伴侣。”

巨腹大汉古赞·贡贝也举着自己的铁叉,对萨纳勒说:“萨纳勒,你把它带在左边,它会帮助你化险为夷。我已经为你占了一卜,算出你必定胜利归来。”

萨纳勒拱手向他们一揖:“谢谢你们的好意,放心吧,不完成任务我誓不回归。”说完迈着虎步气宇轩昂地走出镶嵌珠玉的银门。

萨纳勒告别众勇士,一甩用两头牛的背筋辫成的皮鞭,红沙马宛如火星一闪,即向日落的地方飞驰而去。

红沙马骨骼清奇,行走如飞。骑着它,萨纳勒日夜兼程奔驰了三个月,饥饿折磨着他的躯体,孤寂煎熬着他的意志。

一天,萨纳勒正行走在荒无人烟的草甸,突然有一个美女拦住他的去路。美女左手提着一皮壶美酒,右手端着一盘香喷喷的肥羊肉,边走边唱着:“百灵鸟在天空飞翔,英俊的哥哥从远方来到。长途跋涉的艰苦,一定是口渴心焦;多日奔波的辛劳,一定是饥饿难当。献上天上的玉液琼浆,奉上九十九种美味佳肴,请您下马来尝一尝呀,尝一尝!”

萨纳勒突然眼前一亮,只见美女身材窈窕,婀娜多姿。明亮的眼睛秋波频传,娇媚的脸庞如中秋明月。洁白的牙齿犹如镶嵌在嘴里的珍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萨纳勒不禁心慌意乱,浑身发痒。

美女问候道:“尊敬的诺颜哥哥,您一路辛苦了?我这里有醇香的美酒和喷香的羊肉,请您下马来品尝。”

美女的声音就像百灵鸟在唱歌,甜得萨纳勒心头发颤,骨头都有点酥了。他木讷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也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停下。

美女见萨纳勒低头不语,想进一步引诱他,便将衣袖往上撸了撸,故意露出洁白娇嫩的肌肤:“英俊的哥哥,天下无双的勇士,我的心就像清澈的泉水,不相信您就下来看看吧。”

萨纳勒一见女人细嫩的肌肤,顿时心潮涌动。他已经好久没有闻过女人的芳香了,心想现在又是在荒郊野外,何不下马去与她亲近一会儿呢?萨纳勒想到这里正欲下马,却没想到红沙马突然喷了一个响鼻,气流掀开了美女的长衫,暴露出了她腿上密匝匝的黑毛,萨纳勒见了大吃一惊,立即识破了美女的诡计,忙重新端坐好。

美女见萨纳勒要下马了,心中暗喜道:“今天如能得到这么一个大块头的人,我就可以饱餐多日了。”可是当她看到萨纳勒又坐了回去,忙敛起笑容诧异地问道:“诺颜哥哥,您怎么又改变了主意啊?”

萨纳勒虽然已经知道美女是魔鬼,但还不想很快就揭穿她,只是冷冷地说:“姑娘,谢谢你,我现在还有急事要赶路,不能停下来享受你的热情,等我返回时再品尝你的美味吧。”说着催马要走。

魔鬼并不死心,决心纠缠道:“您不吃也无妨,那就下马来喝一杯美酒嘛。喝了美酒能更好地展翅高飞。”

萨纳勒已不再为她的谎言所动,一磕马腹催它快走。

魔鬼立即凶相毕露,恶狠狠地说:“哼!不喝我的美酒,不吃我的羊羔,到手的美味岂能从我手心里逃跑!”说罢扔掉手里的食物,张开魔爪就向萨纳勒扑去,一把抓住红沙马的尾巴,咬牙切齿地说:“纵然你插上了翅膀,也休想逃脱我的铁嘴钢牙!我要咬断你的喉咙,吸干你的鲜血。”

红沙马一路狂奔,以为可以甩掉魔鬼,但魔鬼死死地揪着它的尾巴不放,而且还伸手要抓萨纳勒。红沙马见情况危急,卷起尘土铺天盖地飞向魔鬼,以为这样可以摆脱魔鬼的纠缠。它一口气跑了七七四十九个昼夜,汗水淋漓如血,骨头也快散了架,结果魔鬼仍然抓住它不放。红沙马实在有些难以坚持,于是道:“我的主人,我已经竭尽全力,不能跑得再快了,你还是将魔鬼除掉吧,不然我俩都会有麻烦的。”

萨纳勒回头一看,魔鬼的铁嘴钢牙几乎快要咬到红沙马的屁股,他急忙挥剑砍掉魔鬼的头颅,然后继续催红沙马赶路。可是没跑出多远,似乎觉得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魔鬼正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他又一剑砍掉了魔鬼的头颅。魔鬼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滚动,呲牙咧嘴地对着萨纳勒诡笑。

萨纳勒宝剑尚未入鞘,魔鬼的躯干又冒出来一个新头,他忙挥剑将那个头劈成两半,可是紧接着又长出来了一个。气得萨纳勒七窍生烟,一连斩去魔鬼的十五个头颅,见魔鬼的躯体还在蠢蠢欲动,策马上去一阵乱踏,将魔鬼踏成了一滩烂泥。

萨纳勒又飞驰了三个月,当他正在草原独自驰骋时,一个骑着黄骠马的姑娘迎面走来。他心里不禁一惊:“怎么又是一个绝世佳人,该不会又是一个魔鬼吧?”

姑娘下马来到萨纳勒的左镫旁,轻声问道:“尊敬的诺颜哥哥,你的身体可安康?”

萨纳勒看她含情脉脉、忧郁动人的眼神,心里暗自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开口说话,不然她会咬掉我的舌头。”

姑娘温柔地问了萨纳勒三次,萨纳勒始终没有吭声。

姑娘眼泪汪汪地求道:“亲爱的诺颜哥哥,求你开口说话吧,我确实是有急事来求你的。”

萨纳勒拔出长剑厉声断喝:“魔鬼,收起你骗人的伎俩吧,你是想要厮杀,还是要和平?”

姑娘说道:“诺颜哥哥请别误会,我不是魔鬼,我是乌楚肯洲可汗的女儿,我们家如今遭了难,是来求你帮助的。”说着泪如雨下。

萨纳勒见姑娘哭得实在伤心,看样子真是良家女儿,于是缓和了口气说:“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吧。”

姑娘泪眼婆娑地抽泣道:“尊敬的英雄,库都尔·扎尔的暴君扎安泰吉为了侵占我家草场,派军队抓走了我的哥哥,他要我父亲三个月之内拿草场去交换,不然就要杀了他。”

萨纳勒一听不禁怒火中烧,他恨不得立即就去收拾掉这个魔鬼,可是又觉得事有蹊跷,于是问道:“姑娘你先别哭了,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路过这里呢?”

姑娘听到萨纳勒开口了,立即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答道:“我们有一个先知叫昆苛,是他测出今天有一位宝木巴的英雄要路过这里,他是江格尔派去征服恶魔的。还说此人是个血气方刚、富有同情心的好汉子,因此父亲就让我来请你。”

萨纳勒沉默不语,他在心里作着艰难的抉择。

姑娘又继续道:“尊敬的英雄,您独自一人已经走了好多天了,请到我家去歇一歇,吃上一顿好饭。您的骏马也一定疲劳不堪,它也需要睡一个好觉了。”

萨纳勒见姑娘态度诚恳,终于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他吩咐道:“姑娘,你就在前面带路吧。”

听萨纳勒这样一说,姑娘立即破涕为笑,她跨上黄骠马就跑,想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乌楚肯洲可汗在离宫殿五贝热远的地方摆下酒筵,并专门宰杀了一只两岁的黄头肥羊,恭候萨纳勒的到来。正当他翘首以盼的时候,萨纳勒与姑娘快马来到了。他忙率众人热情地迎接,拉着萨纳勒入了贵宾席,立即给他献上哈达和美酒。

萨纳勒双手接过酒碗,用右手的无名指蘸了酒,分别敬了天、地、祖宗,然后喝下了三碗下马酒。接着敬酒颂其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煮羊肉端到他面前,上面还放着一个煮熟的羊头。乌楚肯洲可汗拿出小刀,割下羊脸颊的一片肉,第一个递给萨纳勒。

大约用了一个时辰,欢迎仪式即告结束,乌楚肯洲陪着萨纳勒来到自己的宫殿。他又重新为萨纳勒举行盛大宴会,席间他讲述了自己的不幸,并说如果萨纳勒能救出自己的儿子,他愿意永远做江格尔的臣民,并把女儿许配给萨纳勒。

萨纳勒听了万分高兴,满怀信心地应承了下来。

乌楚肯洲兴奋地一击掌,姑娘们立即为萨纳勒献上敬酒歌。因为有好多日子没有吃到丰盛的美餐,面对美酒佳肴他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起来,大骨头从嘴里吐出,小骨头从鼻孔里直往外掉。开始他心里还想着此行的使命,想吃饱喝足就出发,可是在乌楚肯洲的盛情款待下,竟不由自主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萨纳勒一觉就睡了十四天,其间乌楚肯洲来探望过几次,看到他仍在酣睡,也就没有叫醒他。到了第十五天早晨,红沙马还迟迟不见主人的动静,忍不住发出了几声惊天动地的嘶鸣。它叫道:“我亲爱的主人呀,恶魔未除,壮志未酬,你为什么还要久留在这里,难道你是来享受安逸的吗?”

红沙马的嘶鸣惊醒了梦中的萨纳勒,他心急火燎地跑到红沙马面前,略有些惭愧地说:“啊,我的朋友,实在是对不起,哎呀,我差一点就误了大事。”

红沙马板着脸说:“喝酒误事,酗酒要命。”

萨纳勒顾不得与乌楚肯洲告别便匆匆上路了。红沙马日行千里,夜行百里,跑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来到一座白头山前。萨纳勒登高一望,见一座云遮雾掩、巍峨宏伟的宫殿,几乎与江格尔的黄金宫殿一样辉煌。

宫殿前是汪洋大海,宫殿与海之间架了一座金桥,桥下波涛汹涌,巨浪滔天。他毫不犹豫地冲过金桥来到宫殿前,将红沙马拴到黑花旗杆下,提着钢鞭迈着虎步就朝宫殿走去。

宫门卫士见一个黑黢黢的陌生人走来,上前欲拦阻他,可是一见萨纳勒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只瞅了他一眼就赶忙放他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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