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雨在众目睽睽之下抹了把刀，插回腰间。扭头向丁晗伸出手：“想好了吗？”
“嗯。”丁晗笑的灿烂如太阳。
苏小雨的太阳。
两人牵着手缓步离去，一大一小、干净脏乱，背影拉长在尸堆之上。
“我以后不会了。”
“？”丁晗抬头看向苏小雨。
“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也不会再让你遇到任何的危险。”苏小雨明明没有了任何的感觉，身体也不会主动分泌肾上腺素，可她还是害怕。
手无意识的用力，丁晗吃痛。他抬头想要提醒苏小雨，却看到她颤抖的手和深藏恐惧的眼。
便不觉得痛了，反而笑的有些开心。
“你太用力了。”丁晗笑着说。
苏小雨松了松手，一眼不发的带着丁晗往回走。
“我说，如果我和那个人同时遇到危险，你会救谁？”这是一个经典的问题，常常用于恋人和家人之间，回答的人都会异常的纠结，想要找一个真诚又不出错的答案。
“都救。”苏小雨丝毫不考虑，果断的回答到。
“这不算答案吧？”丁晗的脸气鼓鼓的。
“不行吗？”苏小雨反问。
丁晗想起刚刚苏小雨那酷似表演的利落优雅的单方面屠杀，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行的。只好换个问法：“那你会先救谁？”
“……”苏小雨想了想柴凌，又看看丁晗：“你。”
答案简介明了，不拖泥带水，不含糊其辞。
苏小雨认真的想过，如果柴凌死掉，她会伤心难过很久，柴凌会变成她心中的一根刺，她会希望这个世界有一天完全毁灭。而小东西死掉，她会一直伤心难过，丁晗会变成她手中的一根刺，她会把这根刺刺进所有人的心脏，她会亲手促成这个世界的完全毁灭。
丁晗不知道苏小雨所想，但他心情好到了极点，好到几乎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他一蹦一跳，哼着时有时无的歌，走在这条长长、长长的路上。
有丧尸想要结伴而行，刀起刀落，丁晗继续哼他的歌，苏小雨替他清理所有的麻烦。
商城避难点内。
半个小时过去了，牧阅尝试性的派出一组三人小队进行探索。
没有埋伏，也没有任何的陷阱。
就像那个少年所说的一样。
他们偶然救下了一个小女孩儿，送到了这里。
除此之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老大。”彭峰一脸阴沉的走进了经理室。
刚刚还只有牧阅一个人的经理室此刻充满了人，他们是搜索队的小队长。
每个搜索队有四个人，每次搜索会排出三个人，另外一个人作为后补和流动成员。
“老大，是‘清洁工’。”
彭峰说完之后就不再出声，整个经理室也变得静悄悄的，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清洁工’是在避难所内部流传的一个外号，在一个星期前传开。
一个星期前，彭峰所带领的小队外出搜索物资，意外的遇到了一小队丧尸，他们被这波丧尸逼入了一家大型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内。门外全是丧尸，他们只能往里走。停车场里出了电梯和大门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出口，他们本以为不能活着回去。却发现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内根本没有丧尸！
准确的来说，是没有还再行动着的丧尸。
地下停车场只有一层，这一整层就是像一个恐怖诡异的安静祭坛。
在停车场的东南西北四个角各有一个大尸堆，大尸堆里又分小尸堆，尸体按照一定的间隔摆放开来，每个尸体都是从脖颈处直接切开，切口平整。下刀的人一定很平静，心如止水。
停车场最里面，也最为隐秘的一个墙角堆满了丧尸的脑袋，像是祭祀恶魔的最后步骤。这些脑袋从上方被刺穿，刀口薄而整，不仔细看基本发现不了。
几个人心惊胆战的上了电梯，电梯用的是备用电源，里面是昏黄阴暗的灯光。
到了超市一层，豁然开朗。
超市里的尸体不多，所以没有被特定的摆放。整个超市的货物基本都还在，看不出被洗劫过。
肃清了整个超市的丧尸，却没有动商城里的货物。
这样的事情，他们之后又在一个住宅区发现了一次。
于是他们开始为做这种事情的人为——“清洁工”。
只清理丧尸不掠夺物资的义务劳动者。
“清洁工”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起的，是他们为了做这种为人不利己的事情的组织起得名字。
只是他们从没想过，这个被他们称为“清洁工”居然只有两个人。一个瘦弱单薄，一个幼小无力。
多么的可笑。
但今天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迫使他们相信这个事实。“清洁工”的称号，一人，足矣。
“那个小女孩儿检查好了吗？陆薇薇呢？”牧阅率先打破了沉默。
陆薇薇是这里唯一一个享有自由人权的女性。她是医生。
“小女孩已经检查完了，身上没有伤。陆薇薇在为新来的人做身体检查。”一边带着眼镜，斯文一些的人回答道。“又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身体素质看着不错，应该确认完了。”
“嗯。”牧阅敲了敲桌，“先把那个女孩带上来。”
下面人领了命，小女孩被带上来。
满屋子的人，清一色的商场黑衣黑裤，吓得小女孩进门都不敢。
牧阅收起那副严肃的模样，笑的和蔼可亲，上去牵了小女孩的手：“乖，不要害怕，叔叔们都是好人。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怯生生的看着牧阅身后的人，目光扫过之处，大家都挤出小脸。女孩儿往外躲了躲才说：“我叫……”
“朵朵？！”一声惊叫代替了小女孩的回答，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面带泪痕，跑了过来。
但那个女人还没接近，一个男人从她的身后一把拽住她。
“什么朵朵？！你疯了吗！我告诉过你朵朵已经死了！被咬了！”男子眉眼之中掩不住的疲惫，厉声严喝。
“你骗人！朵朵就在那里！你看啊！我们的朵朵没有死！没有！！”
“朵朵？！”男子顺着女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惊讶的松了手。女人趁机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朵朵。
剩下的人都在静观其变，看来这个女孩儿应该是这两个人的孩子。有亲近的人在，问题就好问多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我亲眼看着朵朵被丧尸扯下去的！朵朵不可能还活着啊！”男子不可置信的退步，一群人听了这句话都变了脸色。
“李月？”牧阅声音放沉，带着怒气。
“我、我检查过了，不可能有伤口的！”那个带女孩儿上来的女人慌张摇头，拼命否认有可能失误。
在这个避难点，一个失误会威胁所有人的性命，所以惩罚很严厉。残忍而严厉。
“朵朵、朵朵，我的宝贝，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呜呜呜，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女人一直哭，朵朵听了之后也止不住的哭，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吵得牧阅的额头的青筋直跳。
“再去检查一遍！微微，你去！”
“好的。”陆薇薇拿着文件夹在自己的酸痛的脖颈上锤了锤，两人上来分开了朵朵和她妈妈，陆薇薇带着朵朵进去隔壁的房间检查。
过了一会儿。
那对夫妻已经平静下来，陆薇薇也带着朵朵回来了。
“头儿，没问题，没有伤口，也没出现丧尸化的早期症状。只不过……”陆薇薇有些犹豫的要不要把这点告诉牧阅，因为这个伤口可能跟现在的状况毫无关系。
“说。”牧阅开口。
“嗯。”陆薇薇点头，拉起小女孩儿的胳膊，露出一点明显偏白的皮肤说道：“全身上下最新的伤口就是这个，不过已经长新肉了。”
全员都是一脸你干嘛说这个的表情看过来，陆薇薇尴尬一笑，打了个哈哈：“……是我多疑了……也是，都愈合了怎么可能是最近的？”
“让我看看可以吗？”朵朵的妈妈一脸紧张的看着陆薇薇。
陆薇薇看向牧阅，牧阅点头，她才应允。
“……”朵朵妈看完之后一言不发，眼神躲闪，结结巴巴的说到：“是、是以前磕的、刚长好。”
这个女人不会撒谎啊。
“这个避难点，现在的人数是173个。”牧阅突然开口，女人抱着朵朵看过去，一脸紧张：“我们救人，但是不救可疑和不诚实的人。”
“毕竟我身上肩负着173个人的生命安全，抱歉了。”牧阅故意抱歉一笑，虽未点明，但话里话间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
一旁的男人慌了神，刚刚不过在外面几个小时，就是九死一生，他不愿意再出去了：“老婆！你说实话啊！有什么事情咱们说出来解决！”
“解决什么？！说什么！说你如何把我的女儿扔下开车逃跑？！还是说你现在为了留在这里把我分出去了！？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就嫁给你这么个东西！我倒宁愿你被丧尸咬死！自己被丧尸咬死！”
“你什么……”
“够了！”牧阅一声怒喝，没有了耐心：“要么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要么就滚出去！”
满屋子安静，过了一会儿，陆薇薇率先打破了沉默。
“别哭了。”陆薇薇拍拍女人的肩膀，说到：“我检查过朵朵，她没有问题。只要她是健康的，我们就不会赶你们走。我们只是想要知道真实情况……好吗？”
“……今天早上，我们计划好了下楼，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但开车的时候，我跟老婆都上了车，朵朵从后面绕过去……结果我刚刚发动引擎，就听见朵朵说放开她。我从后视镜看故去，发现有个丧尸在角落里藏着……车子已经开动了，朵朵被抓了下去……”
“你没有停车吗？”陆薇薇听着，眉头紧蹙。
“我怎么停？她都被抓下去了，谁知道我救能救回来什么？”
“你……”
“你们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人？”牧阅开口问，两人自然不敢再吵，低下头努力回忆起来。
“有一个！”女人抬头回答：“挺奇怪的一个人，拖着个麻袋，不像是丧尸，但走路不紧不慢的，像是散步一样。”
“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一群人看向女人，女人心里紧张，把自己记得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嗯……我记得她好像拿着把长刀、有点像是日本电影里面出现的那种刀。个不高、跟我差不多，穿个咖色的皮质围裙……”
女子的话跟刚刚强大的不像样的“清洁工”对应了起来。
“那个人是大哥哥！”朵朵突然出声，对着妈妈说道：“就是大哥哥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告诉叔叔，你下车以后受伤了没？”
“嗯，被咬了小小的一口，不过朵朵一点都不觉得痛！”全员屏息而待，陆薇薇的检查结果从来没出过错，那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能告诉叔叔咬到哪里了吗？”
“这里。”朵朵指着那块泛白的皮肤，震惊、愕然、很多的表情出现在这些人的脸上。
“能说说它为什么好了呢？”
“不可以。”朵朵摇头，“我答应哥哥不说出去的。”
“没关系，你悄悄告诉叔叔好不好，当做跟叔叔的小秘密，叔叔就让你跟妈妈爸爸都留下来好不好？”
“那朵朵和爸爸麻麻不会饿肚子吗？”见牧阅点头，朵朵终于答应：“那好吧。”
朵朵凑近了牧阅的耳朵，用自以为十分细小的声音说到：“哥哥让我闭上眼，他摸了摸伤口，朵朵就好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