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热闹非凡的广场，网吧后面的这条街道真是冷清的可以。
但也只是相比之下而已。
柴凌和苏小雨街口一站，就像是丢进乞丐堆里的窝窝头，哪怕这窝窝头不怎么热乎，也能引得众人哄抢。
丧尸一点点的转移，柴凌和苏小雨控制自己下手的速度和接近的距离。
他们的移动很缓慢，走了还不到十米，就听到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一条绳子横于头顶，一个少年探头出来。大约是太过紧张，连立于墙根的两人都没看到。
那人收回了脑袋。苏小雨和柴凌两人的听力都很好，却隐约只能听见些字句。片刻之后一个少年抱着这根粗绳，像是树枝背面匍匐前进的虫。
这少年的身骨很单薄，手脚的颤抖传达到绳子上，晃晃悠悠，令人心慌。
片刻不到，二楼突然传来稚嫩的加油声，两两三三，越来越响亮。
有些闻到苏小雨和柴凌身上清淡味道的丧尸也被吸引了过去，像是一头被萝卜吸引的倔驴。苏小雨看着那个颤颤巍巍的人影，相信之前一封接着一封的求救信。
这是一群走投无路的少年。
紧接着，楼上响起箭离弦的声音，一具丧尸应声倒下，却有三、二丧尸紧跟补上。
卓天皓面朝浩瀚星空，脸上不是视死如归的平静，也并非勇往直前的无畏，他的眼睛被朦胧的雾气遮盖，看不到星河烂漫。他的耳边充斥着恶心的呻吟和自己不知何时就会停止的心跳。
他在抓住绳子的一刹那就已经感到，他在身体腾空的时候只剩下后悔。
一年？一个月？哪怕是一分一秒，他也不愿意提前死去。
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一些灰尘顺着风迷了他的眼，伸出的手没有到达他该去的地方。
卓天皓抓空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落空的手又抓住了绳子，脚却垂了下去。
这里是网吧的二楼。
一些丧尸伸出手，就够到了他们的宵夜。
卓天皓崩溃了，他开始大喊大叫：“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死！拉我回去！！！快拉我回去！！！”
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他们的钩子设计的是那种很牢靠的类型。别说拉回来，就是让钩子离开阳台都很难做到。
屋里的蒋芷萌也崩溃的失声大哭，几天的困顿，加上朋友在自己面前挣扎求救的样子让她的精神防线在顷刻之间就消失不见。越来越多的丧尸被此处的动静吸引而来。
苏小雨和柴凌开始撤退。
卓天皓看到了，他看到了两个紧挨着退去的背影，看到了一个接一个倒下的丧尸，和他生存的希望。
“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救救我！！！！”卓天皓哭喊着，从二楼的阳台上探出三个脑袋。长时间未曾仔细打理的头发和稚嫩的脸庞。
像是见到亲人一样的涕泪满面。
“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王思凡。
王思凡很聪明，比所有人的反应都要快。他很快开始冷静的思考。
他们的穿着很像望远镜里看到的人。就算不是同一人，也是同一伙人。他们是如何越过层层的丧尸来到这里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够在丧尸群里来回自如。
卓天皓爬出去很久，却现在才发现他们的存在。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个人，没有想要出面的意思。
末日之后，所有人身边发生的事情可以归为两类。
一类是麻烦事，另一类是好事。
遇到麻烦事，大家唯恐避之不及。遇到好事，众人蜂拥如同见蜜。当两者同时出现，所有人的反应也还是那么两种。决定众人情绪的不过是看麻烦大还是好事多了。
“安静。”王思凡深呼吸，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喊道。
“我们来谈谈。”
这世界上总有很多的人。他们很奇怪，他们像是公正的女神一样，手里握着一支天秤。天秤从一开始，象征着自己的那端就是倾斜的。他们总在制造着各种各样的砝码：有钱、漂亮、有权、帅气、强大、聪明……各种各样的砝码堆积在思维里，在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把砝码加到高高翘起的那一端。以此来衡量别人到底是比自己低贱、还是对等，亦或者是高过自己。
各式各样的砝码被王思凡放到了天秤的另一端，将对方抬到和自己差不多却低于自己的存在。
苏小雨的心中从来没有这种天秤，或者说，以前有，现在没了。在她的观念里，只有两种人：她、柴凌、丁晗和……其他人。
两人并没有停下，甚至斩杀的进度也丝毫没有慢下来。
王思凡着急了，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心计的人。他的成熟是末日在他身后紧追着他，迫使他养成的。
他伸直了身子，这个机会也许不再有。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小城堡撑不过今夜，他的兄弟活不过当下。
“我会很多东西！我很有用！我们吃的东西很少！我们可以干活！可以奉献自己的一切！你可以去那边的学校操场上看看！那里的坑洼是我炸出来的！我和我的朋友们会制作武器！”王思凡大声嘶喊，喊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苏小雨沉思了一下。
这个时代是热兵器的时代。
所有人都要承认，苏小雨和柴凌现在的强大是逆天的。但是苏小雨也得承认，她的强大比不过一个射程800米的狙击手，比不过几个配着突击枪的小队，更比不过满地的地雷。
至少现在，她没这个本事，任何人都没这个本事。
柴凌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苏小雨做决定。
有很多事情，柴凌有自己的看法。但比起自己的看法，他更信任的是苏小雨。这种信任很复杂，也许有对之前不信任的补偿、也许有同类的联系、也许有喜欢、也许有爱。
苏小雨下的决定，他选择盲从，但他信任的也仅仅只是苏小雨而已。
如果苏小雨不救，他们就再四处去看看。如果苏小雨救，那么他就让上面的几人没有丝毫背叛的可能，更没有丝毫背叛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