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体住院
最近几年,准确地说,应该是从2008年开始,总觉得自己的身材开始慢慢发生变化。2009年之前,1米64的个子,始终曲线玲珑,凹凸有致,体重从来没有超过54公斤,腰围也一直保持在1尺9,衣服则始终是M号,甚至个别还要穿到S号。可是这三年时间,身材开始发生变化,体重已攀升至60公斤,腰围突破2尺已向2尺1看齐,衣服号码也开始在保持M号的基础上,偶尔开始穿L号的衣服了,创造了历史新高。向来以身材自傲的我,开始感觉些许失落。但想到自己向来不节食也不锻炼,虽然与原来的自己不能比,但是与同龄人相比,还算是不错的,于是便找到些安慰。
终于让我崩溃始于今年月季花节。花节前,去了一趟南方,回来自我感觉不错地晒了几张领奖照片,结果立马接到几个电话。几年未见的老同学妍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问:“老同学,几年不见,你这几年是不是过得特滋润啊?”什么意思啊?一句话把我问蒙了。“我看到你的照片了,发福了不少啊。你看你的身材,还是当年让我们羡慕嫉妒恨的‘小腰精’吗?当初那局部丰满、整体苗条的魔鬼身材,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呢?看你那照片,是不是想向我们看齐啊?”原来如此,妍在变着花样损我呢。单这一个电话还不足以彻底使我受到打击,因为这三年,说我比以前发福的声音已不止这一个,已慢慢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见面的寒暄从以前每次见到的“你的身材这么棒,是不是做过美体塑形啊!”的猜疑羡慕换成了这三年的“你好像胖了”的惊叹。可是花节这一天,这样的电话居然打进好几个,只因为我晒的几张照片。没有时间理会那么多了,怀着悲壮的心情,我去参加作协组织的宣传活动。一位作协会员诚恳地对我说:“姐,我感觉你好像胖了。”硬撑着回家,这次彻底崩溃了,对老公说:“是不是我真的胖了许多?今天同时遭到好几个人投诉,说我胖了,真受不了了!”老公端详了一会儿说:“我也看你这几年胖了不少,你以前腰围1尺9,到现在的2尺1;体重呢,三年从108长到120斤,看来真的需要锻炼身体了。”“可我以前也从来不锻炼,从来不节食,为什么那时就不胖呢?”“我一直让你去体检,你总是不去。后天周日休班,我带你做个全身检查吧。”自从结婚生小孩后,我就成了下岗职工,没有单位组织体检。中间老公催促过几次,我却总是讳疾忌医,生怕查出自己有什么病,就这样得过且过,始终不肯体检。女人一向是虚荣的动物,何况是自己一向注重的良好形象受到了如此惨痛的打击。于是,5月27日那天,趁着周末休息,老公陪我去医院彻底做了检查。体检回来,才知道,身体真的出现了问题,长时间的肝气郁结,情志不畅,终于引发疾病,而所谓的发福正是由疾病直接引起的。不是发福是发病了,如果早检查也许早就防患于未然。回来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5月28日老公请了职业假,谁都想不到,两个人躲到医院“度假”去了。
住院一个礼拜,第一次体验了坐轮椅的滋味,也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与亲情。那天,老公推着轮椅,带我去病房前院门诊楼拍片子。上斜坡时,老公很吃力。这时迎面走来一对六旬左右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步履匆匆,想必也是去看望亲友或者是前去就医,走在前面的阿姨看到老公的窘状,默不作声地走了上来,帮老公将轮椅推上了台阶。待表示谢意时,阿姨早已默默离开,匆匆向住院处走去了。因为我是静悄悄住了医院,亲朋谁都不知,住得倒也安静。期间收到几位朋友、亲人的电话短信询问,原来人家见我几天没露面,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位朋友听到我接电话时的声音不对,怕出现什么状况,于是把她所认识的我的亲朋逐个打电话问了个遍。其实自己不告诉,无非是不想惊动亲朋,但是这次失踪却让我收获了很多的感触,体会到自己原来不是孤单的,还有那么多关注和在意自己的人。真心感谢所有关心我的人,希望天下人健康平安。与我同病房的病友之间,病人与护理的亲人之间那种友爱与关心,也很让人感动。有的是丈夫无微不至照顾术后的妻子,有的是姐妹几个轮流照顾病中的亲人,甚至有的是嫂子照顾小姑,大姑姐照顾弟妹。自己虽然没惊动任何人,但是看到这种亲情的氛围,也颇感欣慰。住了一个星期,经过几天术后输液之后,我匆匆办理了出院手续。疾病、养老,对于一个不享受公费医疗的人,这是多么敏感的话题。经过炼狱般的煎熬,终于回到人间。回到家,很久没照镜子了,把镜自顾,原本巴掌大的脸又小了一圈,眼睛倒显得大了一点,颇有了点儿病西施的味道: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无法送出祝福
住院那天,在住院处办理手续,一抬头,看到了久未谋面的朋友小依。小依今年26岁,身高1米70,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打扮时尚,对时装有一定的鉴赏力,原来在一家我常购物的品牌服装专卖店任店长。因为人靓嘴甜,而且店里服装也符合我的品味,我们俩渐渐成了趣味相投的朋友。提起时装,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女孩有个很帅的男朋友,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两个人算的上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早已买好婚房只等着举办仪式了。去年3月份,女孩突然宣布跟男孩分手。大家震惊中得知,原来女孩工作的专卖店去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此人40出头,精明能干,是一家效益不错的私企老板,有一位能干的贤内助,和两个可爱的女儿。这位客人对小依展开了强烈的攻势,先是送手机、送电脑、送首饰,后来送车、送房,在浪漫的甜言蜜语与密集的糖衣炮弹的进攻下,小依终于举手投降,在一个月的穷追猛打中结束了一段长达六年初恋的感情。我们几个朋友知道后,纷纷劝小依离开这个男人,一个连自己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女儿都能抛弃的男人,你敢托付终生吗?但是小依说,自己与他是真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后来男人与妻子离了婚,两个女儿都判给了前妻,两个孩子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幼儿园,正是心理与身体成长时期,最需要家庭温暖的年龄。两个人就这样手挽手走上了婚姻的红地毯。结婚时,面对小依送来的请柬,我们几个朋友谁都没有去,慢慢失去了联系。
正陷入回忆,小依抬头看到了我,一面叫着一面欢天喜地跑过来,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紧紧拉着她的手,似乎生怕有闪失。半年没见,看到自然非常惊喜,小依比以前丰满了,打扮也更有品位了,举手投足间,多了种养尊处优、娴雅不俗的贵妇气质。原来是怀孕了,男人陪她来做孕检。我没告诉她自己的情况,只是说过来看一位朋友。
寒暄过后,目送小依离去的身影,我良久无语。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真正的爱情。即使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幸福是否心安?以年轻美貌换来的幸福能否长久?没有办法送去诚挚的祝福,眼前总是浮现一个青春不再的母亲,两个失去父爱的女孩,三个相依为命的母女。心里只能默念:珍惜当下,好自为之。
未来迎接她们的,将是什么?
出院以后,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如果说小依的经历让人感慨和担心,但她毕竟终于修成了正果,即使这果实是嫁接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或许,那个家庭原本就有问题,小依与那个男人或许是真的一见钟情、相逢恨晚。不管将来会有怎样的结局,不管那个男人会不会再一次始乱终弃,毕竟小依的现状是满意的、幸福的。而另外两张年轻的面孔,却总在我的眼前出现。
第一个女孩,是老公第一次陪我去体检时在门诊室遇到的。年轻的女孩留着一头乱蓬蓬的短发,个子不高,皮肤微黑,随意地穿一身灰色T恤、黑色五分裤,正排在我的前面,接受医生问诊。只听到女大夫盯着女孩的眼睛,严肃地说:“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你先去做个宫颈癌筛查。”宫颈癌,年轻女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年轻的生命,花一般的年龄,怎么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留意起来,不由多看了女孩几眼,想证实这一切不是真的。但是女孩始终低垂着头,谁也不看,嘴里不停嚼动着,居然是在吃口香糖。然后站起来,满不在乎地出去了。女孩是做什么的?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得这种病呢?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反应?也许她是故意以这种方式掩饰内心的紧张与惶恐吧?!毕竟,这种疾病,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沉重的、致命的打击,何况是这样一个花季女孩,前面还应该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凋零、萎谢了呢?我的脑海里闪现出一连串的问题,却终究没有答案。
住院期间,术后疼痛的折磨,让我暂时忘掉了这令人不快的一幕。6月3号,周日下午,打完最后一瓶点滴,我准备换下衣服出院。一想到要回家了,心情自然明丽了许多,脚步也轻快了起来。拎着衣服正要去换药室,一推病房门,迎面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长长的黑发,清秀的脸庞,白嫩的皮肤,满脸稚气,穿一身肥大的病号服,依然掩饰不住苗条的身材,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类型。只见她手捂住腹部,很艰难地挪了进来。我虽然诧异,但是因为要急着换衣服,就出去了。等重新返回病房,听到病友们在议论,说女孩做了子宫切除。原因不知道,照顾她的,是一个看去流气的小伙子,看样子二十七八岁。女孩说母亲去世了,照顾她的是其表哥。
我听了感觉非常难过,更觉得不可思议。也许这个女孩真的没有了母亲,不然哪个母亲会舍得让这么娇嫩的生命经历这样的劫难。但是那个表哥,却总让人有些怀疑,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当拼搏事业的年龄,除了自己的母亲与爱人,怎么可能来照顾一个得这种病的亲戚呢?我不知道,这个锦瑟年华青春美貌的女孩子,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未来迎接她的,又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