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耀基醒过来之后,只休息了一天,就重新开始了工作,他的身体状况在项衡之的治疗下,也逐渐好转了。纪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岳芽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除了交待照顾好这位客人的三餐,他们并没有特别去管着她,这反倒让她觉得自在了不少。
她现在白天几乎都会呆在关昭阳的病房里,和他说些有的没的,刚开始还觉得有点奇怪,几天过来,反而成了习惯。项衡之说他并不是深度昏迷,所以她说话的声音,她的动作,说不定他是能感知到的。
这天,她刚刚挑着,把今天的早报读给他听。
“娱乐圈真是每天都有好多新闻啊,”拿起他的手玩了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怎么样,如果你十秒钟内睁开眼睛,我给你念财经版?”
“十、九……三、二……”她放下了他的手,“诶,我突然不想给你念了。”
把窗帘打开,让阳光洒进来,她发了一会儿呆,直到项衡之走了进来——每天这个时候,他都要给这位病人做例行检查。
“项先生对自己的医术实在是太过谦虚了。”她走过去,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惭愧惭愧,”项衡之摇头道,“如果你说的是关家老太爷……正好知道病症所在,所以才能即使处理。到了关昭阳这里,我能做的太有限了。”
“……这已经快一周了,”岳芽听了,也有些着急,“一直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吗?”
“当时给他注射的药剂,是实验产物,研究并不完全。”
实际上,那并不是一种真正的药剂,而只是一种副产品,因为危害种类和程度不能确定,所以剂量他用得非常谨慎。现在看来,是多亏了这种谨慎,但即便如此,关昭阳的身体恢复了,中枢神经却始终没有自我恢复的迹象。
“那个保安队长有没有和你说他们寻找关向音的行动是否有了进展?”
“暂时还没有,怎么了吗?”
“恐怕我们不能等太久了。”
他不敢冒这个险,让关昭阳继续再昏迷下去。这种昏迷可能意味着药剂在持续损害他的神经系统,拖得越久损害越大,最后即使苏醒,伤害也永久性的存在了。
“所以,越早找到关向音越好,”项衡之看着岳芽道,“关昭阳也需要那些资料。从根本上真正修复他受损的神经系统,只能靠再造。”
岳芽咬了咬唇,心中已做出了决定。
“岳小姐,你现在出去可能会遇到危险!”得知她的决定之后,纪铭马上表示反对。
“为什么这么说?”不是只要把关家的大小姐找到就好了么,她又不认识自己……
“我们怀疑,造成二老爷发生意外的,另有其人,”纪铭眉头皱起,这几天他就在忙这个事,“但他平时做事情就比较暧昧,最终确定需要花些时间。”
“我不能保证九巷这里是不是被人暗中盯着了,如果是这样,你出去之后可能就会遭到威胁,老太爷和大少爷那里需要特别保护,调查也需要人手……我没办法保护你。”
“听上去有点可怕呢……”岳芽听他说完,隐约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她想要完成的事情更重要,“不过太……关昭阳他等不了了。我想联系一些同学,关小姐在大京艺术圈是名人,或许真有谁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岳小姐,这些都可以交给我们去做……”
“不,”她打断他,“你我都知道,无论是找到另一个凶手,还是关昭阳的身体问题,都是越早解决越好。”
“他说过的,有时候,就得冒点险,”岳芽笑了笑,“况且我好像有不错的预感……有任何消息,我马上通知你,然后把危险的事情交给你们保安队来做,这样可以了吗?”
纪铭无奈,最终也只得点头。
岳芽收拾好了包裹,趁项衡之去换药离开房间的时候,走到关昭阳的窗前,贴着他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了很久,然后爽快的离开。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夏欣然,自从太阳到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好友约过了,那家伙因为这件事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
这天终于接到岳芽的电话,欢喜劲还没过,就变得沮丧起来。
“那是关向音诶,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人,我哪里可能见过!”
“……你妈妈不是会去一些拍卖会什么的吗,你问问说不定真有人知道呢。”
“好吧,我试试,不过你可别抱太大希望,”夏欣然在那边接着说道,“她即使去,露面被看到的可能性也不会很大,肯定都在特别贵宾室里呆着呢。”
接下来,她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何萌的电话。
“关向音?你为什么要找她。”
“呃……”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料到,得编,“我最近有一些作品,想着她或许能看看……”
“岳芽啊岳芽,”她甚至都可以想象电话那边何萌的表情,“是有人说这位关家的老小姐比那家的男人要亲切得多,她也却还是大京几位年轻画家的伯乐,不过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些啊。你离开这个圈子挺久了吧,和大学那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知道吗。”
“我明白的……但是,总还想试试嘛。”岳芽央求道。
“行,”很少听到她这样的语气,何萌很满足,便带着怜悯应下了,“我问问我老公吧,他最近好像和长洲那边有些合作。”
之后,她翻出大学毕业时发下来的通讯录,一个个地打电话过去。才两年多时间,有些已经停机,有些成了空号。他们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都是惊讶,然后一通寒暄和回忆,折腾了大半天,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
最后还是赵柏书,他说那次在温特的画展之后,关向音曾经联系过他的助手。
“当时我正好在见一位很重要的画商,不太方便接听电话,”他回忆道,“她当时说过后会打来,直到现在也没有。我以为只不过是想多聊聊温特而已,还想说要真是这样就把你介绍给她呢。”
“很着急?”
“……是的。”
“那我想想办法吧,大京才有多大,只要还在这座城市里,总能找到些踪迹。”
他根本没有问她为什么急着要找到她,岳芽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学长。”
“你知道的,不需要,”他在那边轻笑了一声,“我只不过是抱着别的期待,想办法能帮到你。”
忙了整日,这么多天塞满心中的不踏实好像才终于消散去了一些。
一觉睡到天亮,用冷水洗了脸,强迫自己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她要去麒麟城,贺夫人是她认识的唯一一位大京贵妇,本以为她早就不记得自己这个人了,哪知昨天电话里她热情依旧。岳芽犹犹豫豫地才刚刚开了个头,那边就打断她说反正很久没见了,不如明天就过去陪陪她这个无聊过日子的人。
见面谈比隔着电话当然好多了,况且贺夫人的丈夫又是昌联的总工程师,说不定能探出什么内幕来也不一定。
在拥挤的地铁上,没打通赵柏书的手机,她便给他的语音信箱留言。他昨天约她下午到水星街来着,去麒麟城不知道要耗去多少时间,只能延期了。
公交车挺得离别墅区入口有蛮长一段距离,贺夫人的住处也不近,岳芽花了一些时间,才看到他们家的花园。而远远的,已经看到女主人等在了院子门口。
“来啦,快请进。”她迎了上来。
岳芽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还是尽量不去在意,跟着她进了屋子。
她坐在上回来时坐的那张沙发,好像还是同一个位置,看着贺夫人在一旁忙碌,说要给她冲花茶。有点受不了房间里的这种安静,她就先开了口。
“夫人的先生,还没有回来。”
“是呀,”她仍在客厅小小的柜子前翻找着,似乎是从那些瓶瓶罐罐中挑选最中意的茶叶来招待客人,“所以就把你请来了,怎么样,三环路上堵不堵。”
“还好……我一路坐地铁过来的,快到你们这边才转公交,所以没受什么罪。还挺幸运。”岳芽挠挠头,笑道。
贺夫人只回头朝她点了点头,好像终于挑好了茶叶,看着似乎是花茶。电炉上的水也烧好了。
“来,”花朵在玻璃器皿中以一种全然不同的姿态绽放,赏心悦目,“有些烫,不过是好茶,看你喜不喜欢这个味道了。”
岳芽小心地接过,一边和对方聊天,一边时刻关注着,希望不要错过最合适的时间品尝。
终于,茶水渐渐降了温。她呷了一口。
“怎么样。”贺夫人淡淡地问道。
“唔……”是她的错觉吗,这茶……是不是放久了坏掉了?
为了确认,紧接着,她连续喝了两口。
“我怎么觉得……头有点儿晕。”
岳芽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却无法阻止逐渐模糊的视线,彻底昏过去之前,她好像看到贺夫人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