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上次筹措军饷,已经把我们王府的帐房掏了个空,现在让我们一下子拿出来三百万两银子,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墨非烟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能说服这帮下人,“所以我现在决定,今年年低,我只会给大家开工钱,但不会给大家发花红。”
这句话就像一记惊雷似的,把大厅里的人炸开,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怎么会这样啊?我们也是有家有口的,只给工钱不给花红,那我们要怎么过年呢?”
这个场面早已在墨非烟的预料之中,她挥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大家别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是决定只给大家发工钱,不发花红的,不过……那些花红,就当是我们王府跟各位借的,我会给大家打上欠条,并且以二分的利息暂借,等我们王府的状况缓和过来,我就会把这笔钱连本带息还给大家。”
“这样啊?可是我们也是等着花红过年的,要是让家里知道我们过年就拿了这么一点钱,那我们怎么过年啊?”有人开始小声嘟哝。
也有人大声反对:“这样不行的,王爷现在要筹措这么一大笔钱,万一到时侯没钱还给我们,我们在王府不是白干了吗?”
“就是,这样怎么行呢?”
林玉堂见状,上前说道:“大家不要乱吵,郡马爷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现在王府要筹钱救大公子,我们还是能体谅就体谅一些吧……如果是王爷在,也许……”
“如果是王爷在,他才不会克扣我们的花红呢!”下面有人激动了。
有人随声附和:“对!我们在王爷干了什么多年,就算王府再怎么困难,王爷从来没有拖欠过我们一文银子,怎么现在郡马爷一出来,就要扣我们的花红,我们也是有家有业,要过日子的!”
还有人急红了眼睛:“我们不要签什么借据,我们只要属于我们的花红。”
墨非烟知道,在王府中当差,工钱还是次要的,关健还是花红。这些花红一般比工钱还要高出好几倍,那些仆人在王府辛辛苦苦干了一年,都是想把花红分到的银子带回家过年的,也难免会这么激动。可是,如果不是林玉堂这一席话,仆人们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强烈!表面上看起来,他好像在帮自己说话的样子,可实际上他有点煽风点火的嫌疑。
“各位,不要激动,听郡马把话说完。”方正总是在最紧要的时侯能把局面平息下来,他虽然并没有太多的计谋,可他在晋王府多年,为人真诚大方,在晋王府的家丁仆人眼里,很有威望。
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墨非烟长吸了一口气,看着大家:“我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大家觉得没有办法回家交差,更影响到大家过年的质量。不过,现在王府确实有困难,若是大家愿意跟王府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以后等王府的情况好转,一定不会忘了大家的功劳;可是,如果大家执意不愿意跟王府合作的话,我只怕……王府经过这次打击之后,一蹶不振,到时侯可能境况还不如现在,大家很可能就要全部失业了。”
说到这里,墨非烟抬高了下巴看着这些人,“你们好好想想,到底是愿意继续在王府工作呢,还是愿意冒着失去工作的危险,一定要今年的花红呢?我不是吓你们,也不是危言耸听,我只是实话实说,请大家三思。”说完她就坐了下来,整个大厅都在议论纷纷,她只是沉着气观察着这开始,但没有再说话。
方正凑过来问:“烟儿,你想的这一招行不行啊?我怕大家都接受不了。这每年年底发花红,也是王爷多年来订下的规矩,现在被我们打破,这些仆人们是不会同意的。”
墨非烟微微的摇了摇头:“别急,等他们商量一地儿再说。”也许她体会不到年底的花红对这些仆人们有多重要,不过从仆人们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看出来大家都很关心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墨非烟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又摆了摆手问:“大家想的怎么样了?”
“郡马爷,我们想到了,还是希望王府能把花红分发给大家!”
这个答案出乎墨非烟的意料,她倒吸了一凉气,劝说大家:“你们可要想好了,花红虽然暂时不发,不代表以后不发?而且整个易州地区都是晋王府的地盘,在这里打工,不要说是工钱了,就连花红也比别处高出许多。难道,你们真的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吗?”
“郡马爷,不是我们大家不相信你,可是我们真的有困难,我们家里也等着这笔钱过年的。”
墨非烟笑了:“我只说不发花红,没说不发工钱,难道一年的工钱也不够你们家里过年吗?”
“郡马爷,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
墨非烟制止他们继续往下说:“欠据我已经写好了,就放在这里,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就照我说办法先把今年的工钱领了;如果你们不同意,那……”
林玉堂忙截断了她的话:“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明年就别到我们王府干了,我们王府又不是招不来佣人!”
这句话就像丢下一记重磅的炸弹,大家顿时像炸毛了一般吼叫出来:“什么?难道我们不愿意签下借据,明年就不让我们开工了?”
有人扯着嗓子大叫:“这叫什么?欺负我们老实人啊?”
“我们在王府辛辛苦苦做了几十年,现在郡马爷分明就是要赶我们走!”
“大不了我们不干了!”
有人说出了这句话,引得大家一片呼声,立马就有人带头往外走,想拦都拦不住。
方正急道:“你们都静一静,不要这么激动!”
“现在连花红都开不出来了,难道让我们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啊?”生气的仆人们冲出了大厅,往外走去。
墨非烟气的咬紧了下唇,但没说一句话。按照道理说,这些仆人们不应该这么无礼,可是今天看到他们的态度,完全像是被人煽动似的,一句话不合就往外走,这完全不像是在晋王府呆了这么多年能干出的事。
方正皱着眉头问:“烟儿,我们要怎么办?”
墨非烟略往一想,悄声道:“方兄,麻烦你悄悄的跟着他们,看他们都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情,然后你再回来告诉我。”
方正微怔了一下,困惑的问:“这样也行吗?”
墨非烟压低了声音:“你别让他们发现,查出来之后悄悄告诉我,不要告诉别人。”
方正微微点头,也朝大厅外走去。
大雪已经止了,但透在雪光中的寒意,还是不住的沁到人身上来,连照在积雪上的阳光,都仿佛是冷的。
墨非烟缩着脖子,朝闲云阁走去。石径上的积雪很厚,因为气侯寒冷,都结成了冰,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掀开棉布帘子,墨非烟试探着叫了一声:“姑父。”
“烟儿,你怎么来了?”说话的是聂凌霜,她看到墨非烟的时侯,深感意外。
“姑姑,我是来找姑父讨教问题的。”
“你姑父啊,他现在正抱着炭炉暖手呢,就在里面,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墨非烟摆了摆手:“不用了姑姑,我自己去找姑父。”说完便进了内室,一眼就看到坐在那里抱着暖炉的祁远。
“姑父,这样的天气,你真是悠闲得可以。”因为已经熟了,墨非烟也不用跟他太过客气,径自在他对面坐下来,“姑父,这下我真的要跟你讨教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祁远瞥了她一眼,淡淡摇了摇头:“你总是有了麻烦就来找我,我也不是三头六臂啊?”
“行了姑父,我知道你最有主意了,把你的高见说来听听。”墨非烟很不客气的把暖炉抢了过来,抱在手中。
“哎,你真是的,你是来讨教问题的,怎么把我的暖炉都抢了去?”
墨非烟撒娇似的笑了,“姑父不会这么小气吧,你要是今天不给我支招的话,我今天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祁远叹了口气:“哎,怕了你了。那我就先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墨非烟探过了大半个身子,除了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一盘龙眼,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看这个啊……”祁远一手拿着一只龙眼,问:“你看到了什么?”
“你手里拿着两只大小不一的龙眼。”
“这就对了!”祁远晃着脑袋道,“龙眼有大有小,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这样……你能不能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小?”他把盘子里的龙眼一颗一颗的摆在桌面上,排成了一排,然后指着龙眼问,“这样你能看出大小了吗?”
“都混在一起了,怎么能一眼看出来大小?”墨非烟还是不懂祁远是什么意思,她来请教问题,姑父摆了一串龙眼让她看,这能看出来什么问题?
“这不就对了,龙眼有大有小,单拿出来,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可是排在一起的话就不容易让人看出来了。”
墨非烟蹙着眉,不解的问:“姑父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这大千世界,有干净的地方,也有肮脏的地方;有人勤快,有人懒惰;就像我们王府一样,有些人肯留下来做事,但有些人却喜欢故意搞破坏,唯恐天下不乱!”说到这里,祁远瞥了他一眼,“就像你这样,你现在就是在为王府做事,可有的人不但不做事,还偏要扯你的后腿,让你做不成事,还要处处添麻烦!”
墨非烟顿时明白了,她仰天长吸口气:“姑父,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既然这样,那么我也决定了,要么我就不做,要做我就要做到最好。现在,我就要做一只最彪悍的龙眼,平定这个乱局,而且还必须要狠下心肠,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远忍不住点头:“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又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这么做会得罪很多人,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去计较那些了,我们的时间毕竟有限。如果你不想看到王爷忧虑病重的话,就得大刀阔斧筹到三百万两银子,只要你大哥一回来,你父王的病就好了,你懂不懂?”
“姑父,我明白了,今天不是有很多人闹事吗?”墨非烟咬了咬牙,眸光闪了闪,“我怀疑他们都是受到了煽动才会这么做的,为了稳定大局,我决定辞退一批人,升职一批人和降职一批人!”
祁远伸手捏开一只龙眼,笑道:“这样就对了,有时侯呢心太软是做不成事的……”
聂凌霜正好走过来,听到这话,诧异的问:“谁心太软了?”
“当然是……”祁远微笑了一下,指着自己道,“我了!”
“你心软?”聂凌霜皱着眉笑问,“我怎以没发现?”
“如果连这都让你发现,那我,还怎么在这王府里混下去?”祁远拖长了声音,朝墨非烟举了举龙眼,“你这只领头龙眼,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做呢!”
墨非烟笑了,弯腰鞠躬:“姑父、姑姑,我有事先走了!”
聂凌霜还不解的问祁远:“烟儿不是有事找你吗,怎么来了就走?”
“他已经找到答案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祁远唇角上扬,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
等到墨非烟闲云阁出来的时侯,她整个人都已经变了,变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自信和果决!
走到前面长廊拐角的时侯,她看到只有两个人在打扫积雪,而其他的人就站在一旁抄住手聊天,她便直挺挺走过去。
“郡马爷。”
墨非烟背负双手,冷冷的问:“你们不是都应该打扫积雪的吗?怎么还呆在这里聊天?”
“这个……”有胆小的仆人上前说道,“李执者说了,我们一天没领到花红,就不用做事!”
“是吗?”墨非烟扬着眉问,“李执事现在哪里?”
“他就在……就在那里喝茶取暖。”仆人朝着一间厢房指去,那一间厢房平时就是做为佣人们休息用的。
墨非烟看了一眼,便直朝着厢房走去,推开门一看,不但有李执事,还有刘侍卫,吕嬷嬷他们这些人。这些人一看到墨非烟忙吓的站起来:“郡马爷!”
墨非烟紧紧的板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眼睛直瞪着李执事,一句话也没有说。
时间长了,李执事也被瞪得不自在起来,他只好站起身,指着旁边几个地位低下的仆人道:“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出去打扫庭院。”
那几个仆人连连点头:“我们这就去。”
这些人就要往外走,其中有一个是李执事身边最贴身的一个仆人,叫做刘蒙中,和李执事的资历相当。墨非烟虽然没有跟这个人有过什么接触,但她曾经听方正说过,这个仆人做事认真,从来不耍花招。所以她叫住了刘蒙中,“刘蒙中,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王府的执事,府中的杂事都归你管!”
刘蒙中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木然的点头。
墨非烟再看了李执事一眼:“李执事,你不用出去干活了,从今天开始,你也不用再做执事了!”
李执事气恼的瞪大眼睛吼:“我在府中的职务,是王爷亲自定下的,你只不过是郡马爷,你有什么资格降我的职?”
墨非烟神色冷峻,缓缓举起那只晋王府的令牌:“王爷亲口说过,我说的话就代表王爷的意思。”她瞥了李执事一眼,“现在是王爷让你停职,你服不服?”
“你……”李执事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脸色全都变了,“算你狠!”
墨非烟转过头来,注视着大家:“你们听着,只要你们认认真真为王府做事,我不会为难你们,可若是你们像李执事这样……什么事也不做,那就是跟我作对,我不会那么好说话,也不会再讲情面。我希望你们大家在做这些事的时侯,可以三思而后行!”说完,她更转身,大步走出了厢房。
阳光已经升起来,经过这么多天的风雪,此时那些厚重的积雪也开始融化,小石径上满是水渍。
方正远远的从对面走过来:“烟儿,我找你有事。”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有消息了?”墨非烟朝他走过去,并且和他并肩往回走,“方兄,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在背后煽动的人是舅舅?”
方正微微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看到李执事带头不让仆人们干活,李执事和舅舅的关系最为要好,他敢带头这么做,那就表示,他背后一定有人撑腰。”墨非烟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王府三个公子都不在,李执事当然不会听到这些人煽动;姑父那个人又懒散又不愿意多出力,这种事他不屑去做;至于你……”墨非烟抿唇笑了起来,“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这么一想,当然就知道舅舅的疑点最大了!”
方正表示赞同的点头:“烟儿,这一点你倒是没猜错,我打听到的消息,确定是……是舅舅在后面煽动的。”
“我不就是把梨香小院押给了银号吗?舅舅何至于这样恨我?大哥可是他的亲外甥,他居然可以不管不顾?我真没见过有这么狠心的舅舅。”墨非烟发了一会儿牢骚,又想起了王爷的病,便道,“方兄,我现在要去看父王,你也一起去吧。”
方正欣然答应。
两个人来到聂知秋所居的舒心阁。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聂知秋的埋怨的声音:“你们现在每天都让我躺在床上,躺得我骨头都疼了,我一定要外出走走!”
墨非烟和方正一听,忙走了进来:“父王,你的身体才刚好一点,还是不要乱动了。”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扶住了聂知秋。
聂知秋往前趔趄着走了几步,脸色就变了:“不行不行,我头晕,怎么这地都在转了。”
“先把父王扶到床上去。”几个人慌着把聂知秋搀到塌上,“王爷,你小心啊!”
“父王,你头晕就不要到处乱走了。”墨非烟劝了一句。
方正也说道:“父王,等你身体好一点,你再活动筯骨吧。”
聂知秋坐定,喘了口气,定了定神才道:“烟儿,你来的正好,现在我们王府怎么样了?”
墨非烟苦笑一声:“还是有许多仆人不干活,也有很多人请假。”
聂知秋吃惊的“哦”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她,“这怎么办?”
墨非烟继续说下去:“我们现在王府的人心涣散,大家都不愿意做事,情况差了很多。”
聂知秋皱着眉头长叹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王府的人心,如果人心都散了,就算我们王府没有遇到这么大的危机,恐怕也撑不下去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父王放心,我已经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墨非烟把茶水递过去,“我现在决定,要升一批人,降一批人,还要辞退一批人!”
聂知秋还没有说话,林玉燕吓得脸色都变了:“烟儿,你要辞人?这些人都是我们王府多年的老伙计,你把他们辞退了,那你让他们以后怎么过?这已经是年关了,难道你要让大家过年都哭哭啼啼吗?”
墨非烟正色道:“娘,眼下的情况由不得我们心软,大哥现在大理寺关着,二哥和三哥他们一直在晏都打听消息,如果我们不尽快想办法筹措到这三百万两银子,就救不回大哥……”说到这里的时侯,她的心抽搐了一下,“我真怕拖的时间越久,对大哥就越不得利,万一哪天彻底激怒了皇上,他就会对付大哥!”
“我,我当然知道。”林玉燕虽然也担心儿子的安危,可毕竟是妇道人家,心肠也软,便过来扶着聂知秋道,“王爷,你可要想想清楚?”
聂知秋皱眉道:“我怎么感觉又天眩天转了?”墨非烟他们几个又慌得扶住了他,“王爷,你不要吓我们!”
聂知秋趁机握紧了墨非烟的手道:“烟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该怎么放手去做,你就怎么放心去做!”
“父王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聂知秋又对方正语重心长的道:“正儿,论资历烟儿没有你在王府中有资历,可是论能力,他又在你之上;父王希望你能好好的帮他把这个大局撑下来,能筹到三百万两银子,能把你大哥救出来!只要是烟儿决定了的事情,你一定要尽力帮他,知不知道?”
方正用力的点头:“父王你放心,我会尽力帮烟儿的,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正说到这里,一名小厮从外面跑了进来:“王爷,王爷!”
聂知秋咳嗽了一声问:“听到了,什么事?快说?”
“王爷,现在李执事在外面……”
聂知秋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有什么事就找烟儿,一切由烟儿说了算数!”
墨非烟当然条件李执事来找王爷是为什么,她抬头看了方正一眼,和方正对了一下眼神,忽然说道:“方兄,你先跟我一起到帐房,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两个人辞别了聂知秋,来到帐房,墨非烟把一本名册递到方正的面前:“方兄,这本是我们王府所有伙计的名册,我在上面分明标记了,名字前面打对勾的,就是决定升职的;前面画圈圈的,就是决定要降职的;还有一部分人名前打了叉,那就是决定要辞退的。你帮我再看一下,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照这个名单上执行……”
她这一席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帐房的门“哐”的一脚被人踢开,明叔被人推倒在帐房门口,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李执事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指着墨非烟的鼻子大骂:“墨非烟,你这个混帐东西,我要你给我个解释,给我个解释!”
方正见状,急忙去拉开李执事:“李执事,你别这么冲动!”
后面林玉堂也跟了进来,拉住李执事劝道:“李执事,千万不要激动,大不了我陪你去见王爷,王爷他一定会帮你的!”
李执事气的咬牙切齿,指着墨非烟破口大骂:“我告诉你,你别想整死我,要死大家一起死!”
墨非烟抬高下巴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慌乱和惧意……也许经历的事情太多,她也在慢慢的成长,若是在以前,她也会紧张害怕,但是现在,为了聂子靖,她反而什么都敢面对,什么都不怕了!
林玉堂用力的推着李执事往外走:“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改天再找郡马爷理论!”
李执事一面被人扯着离开帐房,一面愤愤的叫骂:“你小心点,你这个娘娘腔,混蛋东西!”方正趁机上前把帐房的门给掩了,再回头苦涩的看了墨非烟一眼,“我们继续说事。”
墨非烟点了点头,重新坐下来,指着名册:“这上面的我都已经做好了标记,但是有几个人我拿不定主意,咱们再商量一下。然后就麻烦方兄拿三张纸,把这三类人分开,帮我把这些名单全抄下来。”
方正淡淡一笑:“你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出来。”
墨非烟微微一笑,眼睛里全是感激之意:“方兄,现在如果不是你在帮我,我真不知道可以怎么办?”她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我记得第一次帮父王追债的时侯,虽然情况不乐观,可毕竟有二哥在府中,他也帮了我们;第二次筹集三百万军饷的时侯,大哥在帮我,虽然三哥刚开始不理不睬,不过到了最后,他也开始回头帮我们;可这一次不同,这次没人帮得我们,我们只有自己靠自己!”
方正听得不住点头:“是啊,你所说的这个情况是事实。”
“可是,我们毕竟和王府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做这些事的时侯也没有底气!”墨非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浮云,苦涩的笑了,“就算现在父王把令牌交到我手里,让我在王府可以随便的发号施令,可是有很多老仆人都不会服我们,他们都在王爷干了那么多年,我们……
“烟儿,别想这么多,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你认为对的,你就做下去,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墨非烟朝他点了点头:“方兄,如果不是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往下进行!”说到这里,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你放心吧,有你、有王爷、有王妃,有这么多人支持我,不管怎么艰难,我也要筹到这三百万两银子,我一定要把大哥救回来!”
方正微笑着朝她点头……
天气晴朗,地上的积雪慢慢的融化,只是气温还那样的低寒。
这几天,各个庄头都把这一年的地租交到了府中。墨非烟清算了一下,这笔银子比想象中的要多,差不多有七十万两银子,再加上抵押出的别苑,当掉的古董字画,已经凑够了一半的银子,虽然还有一半的银子没有着落,可总算让她舒了口气。
已经是中午时分,墨非烟和方正一起打算吃点东西,再去见约好的银号掌柜,打算从他们那里借一大笔银子出来。两个人边说边走,走到后院的拱门处,忽然从斜地里冲进来一个人,方正大惊,护在墨非烟的面前:“烟儿小心!”
那人手里拎着一盆水,对着墨非烟就泼过来,但因为方正及时的挡住了墨非烟,那盆水全都泼在方正的身上!
“墨非烟,这次算你走运,如果你下次再针对我爹的话,我下次一定用屎淋你!”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墨非烟气的大喝:“你别走!”
“算了。”方正制止了她,“别去追了。”
墨非烟急忙拿出手帕来替方正擦衣服,“方兄,这人是谁?怎么这样恨我?”
“他是李执事的儿子,我看他是来报复你的,你以后一定要小心!”
墨非烟脸上一红,赫然道:“方兄,对不起!”
方正摇了摇头:“不要紧,总之你以后一定要小心,我看这个小子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墨非烟正色道:“放心,他没那么容易伤害到我!”
“不过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还是小心为上!”
“我知道了,方兄,你还是先回去换件衣服,等你换完衣服,就到大厅来找我,我今天有事情想跟大家宣布!”
方正起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好,我换了衣服就到大厅找你。”
看着方正远去的背影,墨非烟长叹了一声,然后果断的、决绝的转过身来,朝着大厅走去。
这时大厅里已经集满了王府的仆人,有些人站在那里大声说小声议论,也有的人东倒西歪坐在那里不说话。墨非烟走进大厅的时侯,有人跟他打招呼:“郡马爷!”
墨非烟微微点头,然后来到大厅的正中央,她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大声说道:“我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是有几件事要跟大家宣布。”
李执事不耐烦的道:“废话真多,你有屁快放!”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但被墨非烟那冷凝如刀的眼神一瞪,反而都不敢再笑出声。
墨非烟深吸口气,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掠过:“第一件事,我在今天会把一批人升职!”
“升职?”下面有人听到这里,不觉小声谈论起来,还有人露出了笑脸。
墨非烟把早就准备好的名单拿出来,大声的念出了这几个人的名字,末了总结似的说了一句:“这些人这段时间在我们王府的表现很好,升职在所难免!”她又看了大家一眼,拿出第二张名单来,“第二件事,我会把一批人降职!”
“不会吧?居然要降职?”下面的人又都议论起来,大家都不想出现在名单中,所以格外的凝重。
“听着!”墨非烟展开名单,又念了起来,“你们听好了,李执事、何兵、王嬷嬷、你们这几人全都降职一级,另外,你们手底下所管的仆人、侍卫、丫鬟也都降职一级,另外,扣掉这个月一半的月钱!”
“你什么意思?”李执事大骂起来,“你这小子才到王府几天,居然就敢对我们指手画脚?你算个什么东西?”
更有人骂:“我们来王府的时侯,你还穿着开档裤呢,我们是王爷专门聘衣的,轮不到你小子来管我们!”
何兵气的大吼:“王爷病了,府中地位最高的人是王妃,还有林总管和姑老爷,什么时侯轮到你这个小子说话?你现在把我们降职,这件事你有没有问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