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如蝟毛磔，面如紫石棱。
丈夫出门无万里，风云之会立可乘。
追奔露宿青海月，夺城夜踏黄河冰。
铁衣度碛风飒飒，战鼓上陇雷凭凭。
三更穷虏送降款，天明积甲如丘陵。
中华初识汗血马，东夷再贡霜毛鹰。
群阴伏，太阳升，胡无人，宋中兴。
丈夫报主有如此，笑人白首蓬窗灯。
【注释】
胡无人：古乐府曲名。这里用乐府古题，是借其字面的意思，表达杀敌报国的志愿。胡，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通称，这里指金人。“须如”二句：据《晋书·桓温传》载：“（桓温）少与沛国刘惔善，惔尝称之曰：‘温眼如紫石棱，须作蝟毛磔。’这里化用其句，描绘“丈夫”的威武勇猛形象。磔（zhe折），张开。无万里：不以万里为远，亦即横行万里的意思。风云之会：《易·系辞》：“云从龙，风从虎。”因此古人常用风云之会指非常的际会，往往指君臣遇合，能干一番大事业。追奔：追杀奔逃的敌寇。青海：湖名，在今青海省东北部。铁衣：铁甲。碛（qi气）：沙漠。飒（sa萨）飒：风雨声。陇：陇山，在甘肃、陕西两省交界处。凭凭：宏亮坚劲的响声，指战鼓响如雷。穷虏：走投无路的敌人。降款：降书。汗血马：古西域良马名，参见前《九月十六日夜梦驻军河外，遣使招降诸城，觉而有作》注。东夷：指东北一带的蕃国。霜毛鹰：白毛如霜的鹰。唐朝时，新罗、扶馀（在今辽宁、黑龙江一带）等蕃国曾进贡霜毛鹰。群阴伏：各方的敌人都纷纷投降。群阴，各方敌人。阴，敌人。伏，投降。胡无人：指敌寇全被歼灭。中兴：由衰落而重新兴盛。语出《诗经·大雅·烝民序》：“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这里设想北伐成功，宋朝重新兴盛。“笑人”句：作者感叹自己坐在寒窗之下，孤灯夜读，一事无成，深觉可笑而可悲。
【点评】
这首于宋孝宗乾道九年（1173）作于四川客舍的诗歌描绘了一个幻想中的抗金北伐大丈夫的形象。这实际上是诗人融入自我、精心设计的一种人生理想。诗中描写的诸如横行万里、边塞征战、敌寇请降，直到“群阴”慑伏，大宋中兴等一系列壮丽画面，都是在作者幻想的“风云际会”的基础上展开的，可惜作者生当国家积贫积弱、君主畏敌如虎、不思恢复的时代，这种理想中的君臣际遇一直没有出现，因而他的壮志宏图也只能化作一场美梦。这首诗同他那些记梦诗一样，只能靠梦幻境界的塑造来宣泄报国无门的悲愤。诗的末句“笑人白首蓬窗灯”就透露出浓烈的悲剧色彩。这首既昂扬奋发又悲慨深沉的长歌，剖示了陆游内心世界的巨大矛盾。这不但是个人的悲剧，也是那个令人丧气的时代的所有精英人物的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