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遗迹尚豪雄,锦绣笙箫在半空。
万里因循成久客,一年容易又秋风。
烛光低映珠褠丽,酒晕徐添玉颊红。
归路迎凉更堪爱,摩诃池上月方中。
[注释]
西楼:指宋代成都转运司园的西楼。曹学佺《蜀中名胜记》卷四《成都府四》:“转运司园,亦称西园。园中有西楼。”西楼遗迹:西楼为五代时蜀国权臣的故宅。
《宋诗纪事》卷二十三章质夫《运司园亭诗》序云:“成都转运司园庭,盖伪蜀时权臣故宅也。清旷幽静,随处皆有可乐者。”尚豪雄:依然很有气派。锦绣箫笙:指席间有歌妓助兴,有乐器伴唱。锦绣,代指美人。箫笙:指乐器。在半空:夸张地形容歌舞乐曲声传得很远。“一年”二句:化用王安石《愁台》诗:“万事因循今白发,一年容易即黄花。”容易,轻易,草草,不注意。珠褠(gou):饰有珍珠的衣衫。褠,单衣。归路:指宴罢而归。摩诃池:池名,故址在今成都市旧县城东南。为隋代萧摩诃所置,故名。一说为隋代蜀王杨秀所筑,其名为胡僧所取。月方中:月亮已升至天空的正中。
[点评]
这首七律作于淳熙元年(1174)陆游以蜀州通判摄理州事期间。这一年六月,他因事到成都,参加转运司园的西楼宴饮后,有所感而作此诗。首联紧扣诗题,从宴饮场所西楼着笔。颔联从宴饮的环境氛围(歌乐震天,秋风阵阵)触发自己久客他乡、一事无成的感慨。因循,在这里有岁月蹉跎、一事无成之意。所以这个词儿是一篇之眼,是诗的主题所在。所以陈衍《宋诗精华录》评曰:“‘因循’两字,误事不少。然不因循而徒劳无功者众矣,有道力者,要自有权衡耳。”清人吴焯评论说,这一联“语轻而感深”(《批校剑南诗稿》)。
所言甚是。颈联转归饮宴场面,写席上愉悦人心的歌舞侑酒的美人。意境温馨旖旎。但这并不是单纯的沉醉享乐,而是以赏爱歌舞美人来缓解精神苦闷而已。尾联以写景作结,是以归路上明月方中的丽景来喻示方才的一场宴饮笙歌已经驱散了自己心头的愁云惨雾。方东树《昭昧詹言》评其章法安排和抒写层次云:“起句楼,次句宴,三四宴而动客思、感时节,五六写楼景事,收既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