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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离开了疯人院。

我虽然离开了疯人院,但疯人院里那些疯子吼的那个《向天再借五百年》,总萦绕在我的心头。我特别记住的就是那一句,“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我把这句歌词加了个“要”字,没事就吼几声。

尽管我老是吼“我要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但站是站在了“风口浪尖”,那“日月旋转”却总是“紧握”不住。

我的新的工作计划出来了,我决定停止调钱、停止放钱,所有的工作重心全部放到讨债追钱上,只要把钱讨回来、追回来,把钱还给人家,我就全身而退,也来个****。

然而,工作计划归工作计划,完成情况是完成情况。工作计划可说是制订得完满无缺,有正确的指导思想,有为完成目标任务的硬扎措施,有严格的督促检查落实,还有激励的标语口号,大一下面套小一,小一下面套阿拉伯数字……完全是参照从网上下载的政府部门工作计划格式而制定。完成情况却是一塌糊涂,半年过去,按照工作计划应该是“时间过半,任务过半”,可咱的“任务”别说过半,连十分之一都没过,咱又不能像半年过去后报刊上那样报道,说形势大好,不是小好,也不是中好,是大大好,也不能像公布统计数字那样说比去年同期增长百分之多少,咱这是得自个儿追回钱来再还给别的主儿,无法弄虚作假,无法骗别人,若要骗的话,是骗自己。

面对着一塌糊涂的工作计划完成情况,我又开始烦躁不安。

就在我又开始烦躁不安时,我遇上了一位女和尚师傅。

自古以来和尚都是男的,尼姑才是女的,我遇上的怎么会是个女和尚师傅呢?

千真万确,是个女和尚师傅。

女和尚师傅是我们新城大王寺的主持。

和尚寺庙,尼姑庵堂,自古以来如是,可如今不光是我们新城大王寺的主持是女的,就连省城最有名的寺庙,主持也是女的,而且不是一个女主持,有八个女主持。怎么会有八个女主持呢?原来这八个女师傅都有资格、有资历、有能力、有德行当主持,相互争持不下,省有关部门多次做思想工作也没解决这个矛盾,最后就来了个平衡,八个师傅统统当主持,每人当一个月的来。轮流当。这个矛盾就解决了。

我遇上的这个女和尚师傅当大王寺的主持,是由市有关部门通过考察后当上的。名正言顺,正股八经的。

至于寺庙为什么会由女和尚师傅主持,女和尚师傅主持的为什么不是庵堂,这个我就搞不清了,也不好问女和尚师傅。我只是猜想,大概也是讲究个男女平等,尼姑翻身。男和尚能当寺庙主持,女和尚也能当寺庙主持,即男和尚能做的事,女和尚也能做。

我一遇上大王寺的女和尚师傅,就如同灵慧顿开,觉得自己与佛门有缘。

女和尚师傅单手立掌于胸前,对我说:“阿弥陀佛,先生心内定有诸多烦心事……”

女和尚师傅一开口,吐出的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很悦耳,很动听。她说的是“阿(ā)弥陀佛”而不是“阿(ē)弥陀佛”。在这之前,我听到的都是“阿(ē)弥陀佛”。这个“阿(ā)弥陀佛”就令我耳朵一新。

令我眼睛一新的是,女和尚师傅的长相就像菩萨,光头,头顶平而不尖;圆脸,耳垂大而厚;端庄,整个一富态。但又具有鲜明的现代女性特点,她的眉毛,是纹的。

一见着长相像菩萨的女和尚师傅,一听她说我心内有诸多烦心事,我就像遇到了知音,立即将我的烦心事、倒霉事、背时运,一一向她倾诉。

我什么时候向人家倾诉过内心呢,没有!什么时候也没有。可我一遇到女和尚师傅就一股脑儿倾诉,足可见佛门力量之大。

女和尚师傅静静地、耐心地听着我说。

她越是静静地、耐心地听我说,我越是说得急,说得快,以至于许多事都说得不连贯,并且脱节,从这件倒霉事一下跳到了另一件,另一件还没说上两句,又说起了别的倒霉事,说起了可恨的人……中间还不时夹杂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而溜出嘴的“******”。

“******”这粗话能在女和尚师傅面前吐出?!在男和尚师傅面前也不能吐出。可我确实是无意识、无意识,是口头禅、惯用语,是在部队学的,讲惯了改不过来。

我其实是有点紧张。你想,头一次碰到这么一个菩萨一样的女和尚师傅,头一次有女和尚师傅静静地、耐心地听我讲自己的倒霉事,能不紧张?

我几乎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阵,没有结尾的结束了倾诉后,女和尚师傅又是单手立掌于胸前,说:“阿(ā)弥陀佛,先生当以佛法了结烦恼……”

女和尚师傅还是喊我先生没有喊我施主,大概是我还没有进入她的大王寺。我就说要到大王寺去拜菩萨,求菩萨保佑我走好运。

女和尚师傅问我知道大王寺在哪里吗?我说知道知道,大王寺还能不知道,名气大得很。

大王寺确实有名气。

在我们新城,大王寺是历史最悠久的古寺,据说在宋代就有了这个寺。至于为什么叫做大王寺,这个名称的来历就没有详解。我曾在无聊时翻过我们新城的新修地方志,那本新修地方志是发给各个单位(各个单位当然都出了钱)的,上面有关于大王寺的记载,说大王寺这地方原本是个战略要地、兵家必争之地,明朝末年有农民起义军占据此地,司令部就设在大王寺。那么大王寺是否就是因这个绿林大王而得名的呢?没有说。只说这个大王寺曾被战火毁灭过多次,清朝时重修。在“**********”中遭到严重破坏,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我开车载着女和尚师傅到了大王寺。

大王寺依然显得陈旧,也就是还没有全面装修,但香火很盛,老百姓都说大王寺的菩萨格外灵验,有求必应。

我买了香火,虔诚地跪到菩萨脚下,乞求菩萨保佑我将债追回来。又捐了点钱放进功德箱里。

“有求必应”,“有求必应”,我想着供了香火捐了钱,菩萨肯定会帮我。当然,我也早就听人说过“信者有,不信者无”,我现在只能是信其有。那么多人都信呢!那么多高官、大人物都信呢!

女和尚师傅请我到她的“办公室”坐。“办公室”很小也很简陋,和我曾去过的一些寺庙的“办公室”相比,那真是无法比。但很小也很简陋的“办公室”反而使得我对女和尚师傅更加敬重,我觉得出家人就是不要讲什么排场。女和尚师傅却对我说:“地方太小了一点,没有办法,因为是文物保护单位,不能改动,想搞点扩建得经过文物局……”

女和尚师傅因为地点寒酸而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女和尚师傅拿出很多水果招待我,说这些水果都是敬过菩萨的,敬过菩萨的水果吃了格外好。

女和尚师傅说她接手这大王寺后,最大的心愿就是立一尊特别高大的观音菩萨。为此她正在想办法筹资。

听女和尚师傅这么一说,我就想,如果我现在手上还有大钱,我一定捐助她立观音菩萨。可我现在,唉!

我在心里“唉”了一声后,说:“师傅,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答应不?”

女和尚师傅一边为我削苹果,一边回答:“你只管说,只管说。”

我说:“师傅,我想拜你为师傅,你肯收下我这个徒弟么?”

女和尚师傅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说:“我的徒弟有很多哩。”

她列举了某某饭店的老板、某某公司的经理,某某医院的医生,某某单位的局长,说都是她的徒弟,不出家的弟子。

她一例举出那些人来,我以为她不肯收我这个徒弟,因为人家那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可她一例举完,就说:“行啊,我就再收下你这个年轻徒弟。”

女和尚师傅答应收下我,这令我非常高兴,我当即就和她说好了举行正式拜师仪式的日期。

我成了女和尚师傅的徒弟后,有时间就到大王寺去,如有人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就说在师傅这里,不再说和尚师傅,更不再说女和尚师傅。但我一说师傅,打电话的人往往会问,你在哪个师傅那里啊?是会药功的师傅还是省城教你业务的师傅那里?我就得说,省城的是老师啦,药功我早就没学了,我是在大王寺的师傅这里。

“你出家当和尚啦?”对方会很惊异。

“没有出家呢,是俗家弟子。”我得解释。

“是俗家弟子呵,那就是信徒啰。”

“对,对,是信徒,我信佛了。”

“你信佛啦?!要吃斋不?”

“吃不吃斋随便,主要是要心诚。”

……

若是碰上才哥手下的人或专事讨债工作的人打来电话,在问了吃不吃斋后还要问一句,还能和老婆睡觉不?

这些人就是这么的没有水平,对佛教简直是一窍不通。

我在拜了师傅后,找了不少有关佛教的书看,长了很多学问。有位大法师写的一本书特别通俗易懂,我一读,感觉对佛法的理解提高特别快。譬如我知道了生活就是佛法,佛法就是生活,世间与出世间不二,烦恼与菩提不二,生死与涅槃不二,此岸与彼岸不二,只要消融了一切对立面,一切处于中道,人生觉悟奉献,就安乐自在,欢悦和谐。知道了禅是佛法的核心。禅的宗旨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习禅的着力点是在把握当下一念:觉悟在当下,奉献在当下,修想当下,证在当下,受用在当下,保任在当下。知道了万事都是缘,万事总随缘,要把握机遇,随缘而住,随遇而安。……

我抄录了一些佛教经典语录,如: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以清静心为善业根,以不善心为恶业根;心清静故世界清静,心杂秽故世界杂秽。我佛法中以法为主,一切诸法无不由心。

抄录的经典中还有诗歌,如: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

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

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

上面列举的一些学问,其实我有很多还不懂,或似懂非懂,但按照好懂的如“以清静心为善业根,以不善心为恶业根”语录,我在路上看见可怜的人,就要掏出十块钱或二十块钱递过去,最多的给过一百块,那是一个特别可怜的老人。再多就没给过了,因为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进兜里的钱越来越少。

我还看过一些佛教协会办的用准印证号出的内部刊物,一篇文章的作者说他到五台山文殊洞,文殊菩萨雕像前一片摇曳的灯火。灯都是居士所供,供灯三十元一盏。说藏传佛教的《圣弥勒经》云,供一千盏灯的人,将于来世值遇弥勒佛,成为弥勒佛的首批弟子。《佛说布施经》说:“以燃灯施,得天眼清净。”就是如果有人想得天眼通,多供灯可以帮你达成愿望、实现目标。另据佛典记载,经常供灯的人,生生世世不会愚笨,也不会坠入三恶趣,常得人身,拥有超凡的智慧、令人喜欢的性格,以及像灯光一样无尽的法财。这位作者说他当时就供了两盏,给法师一百元。但法师面露难色,说没有零钱。他说那就再供一盏。于是一百元钱供了三盏。

看了这篇文章,我就想到大王寺去供灯。供一千盏灯,来世就能遇到弥勒佛,成为弥勒佛的首批弟子,那多好!特别是还可以“得天眼清净”、通天眼,生生世世不会愚笨,拥有超凡的智慧、令人喜欢的性格,像灯光一样无尽的法财。可一算账,一盏灯三十元,供一千盏要三万元,我现在哪里还有三万元,一次性拿三千元都拿不出来。

我想,先到大王寺去打听打听,看师傅那里的供灯是不是便宜些,人家五台山那么大的名气,全国有名,大王寺还只在我们新城有名,价格肯定要便宜些。如果只要十元钱一盏灯,一千盏是一万元,那也拿不出;如果是五元钱一盏,五千元,我想想办法;最好是三元钱一盏。

我到大王寺找到师傅,并没有开口就谈供灯的价格,就砍价,因为给菩萨供灯,那是定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在菩萨面前还能讨价还价?可师傅好像已经知道了我此来的目的,我还没讲要供灯,师傅就说:“徒弟,我给你想了想,你最好给我们寺里菩萨的供灯添油,你给菩萨添油,菩萨会保佑你事事顺利,事事平安。”

我忙问:“给供灯添油就是供灯吧?”

师傅立即说:“对,对,给供灯添油就是供灯,添油和供灯是一样的。添油就是供灯,供灯就是添油。”

我试探地说:“添油添一次要……”

没等我说出来,师傅就知道我是问价钱,她笑了,说:“哪有只添一次的,你添一个月,就捐八百元吧。”

一听只要八百元,我放了心,八百元没问题。

一放了心,我感到全身轻松,可又想到那供灯要供满一千盏就好,不知这添一个月的油是不是等于供了一千盏灯。便问:“师傅,添一次油就等于供一盏灯吧,那一个月该添多少次油?”

师傅说:“一天添三次。”

师傅没有回答添一次油是不是等于供一盏灯。我想这是我这个俗家弟子问了个太无知的问题,所以师傅不屑回答,而不屑回答也就是默认。我在心里算了算,一天添三次,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九十次,还只相当于九十盏灯。九十盏灯,离一千盏还相差得太多了。但如果按三十元钱一盏灯计算,得要二千七百元,师傅只要我捐八百元,便宜,便宜。

我什么时候算过这样的细账呢?我是从来不算这些细账的。想当年,我借给人家的钱都是用秤称,哪里有耐烦心一叠一叠地数票子。可当年是当年,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没办法啊,兜兜里没什么票子啊!

相当于九十盏就九十盏吧。只要菩萨保佑我把债追回来,我一次就供足一千盏!

我正要问师傅什么时候开始添油,突然想到一个比较难办的问题,便说:“师傅,一天添三次油,我每天得来这三次,我哪里有这个时间。”

师傅又笑了,说:“不用你来,师傅我帮你添。”

师傅一说不用我来,由她帮我添油,我忙表示感谢。师傅到底是师傅,为徒弟想得周到。

我当即掏出八百元交给师傅,请师傅为我添油。

我只用掏八百元那架势,还是跟以前钱多得不得了时的架势差不多。我从牛仔裤屁股口袋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皮夹子,抽出一小叠钱就交给师傅(鼓鼓囊囊的皮夹子里尽是些证件、取空了的卡。就是把皮夹子里的钱全抽出来,也不会比八百元多多少)。倒是师傅接过钱数了数,说有九百元,退了一张给我。

我在大王寺添了油后,师傅就经常打电话来,邀请我和她一起去参加活动。每次师傅一打电话来,我就开着那辆仅存的低档车(好车已经卖了)去接师傅,然后跟着师傅去参加活动。师傅点名要我去,要坐我的车,我觉得这是师傅看得起我。尽管我在出车之前要查看一下皮夹子,看里面的钱够不够汽油费,够不够过路费,够不够路上吃饭的钱……总不能要师傅出汽油费,出过路费,出吃饭的钱啊!我是个有钱人的名声还得保住啊!

我跟着师傅参加活动,既开阔了眼界,又受到了她的美德感染。

师傅参加的活动多是大型活动,诸如外市外县某寺庙扩建竣工庆典,某寺庙某菩萨开光典礼,某法师讲学活动……那场面,那热闹,如果不是亲身参加,怎会知道佛教界的活动竟如此盛大;如果不是师傅带上我,哪里有机会亲临现场感受佛法。

师傅去参加活动不是光带上我一个人,还有她的正宗女徒弟小法师、外寺庙的同门师兄师弟,以及别的俗家弟子,总之一车子坐得满满的。实在坐不了的就另外调车。

于是一出行,基本上是两台车。这在路上一吃饭,一进饭店,也就是满满一桌人。

第一次在路上进饭店吃饭时,我就想,这里面有像师傅那样不吃荤的真和尚,有吃荤的像我这样的俗家弟子,这饭怎么吃,得分开吃吧。可大家一进饭店,都是在一张桌子坐下。

我想,师傅难道是不避荤。难道是在庙里吃素,到了外面开荤。

大家一坐下,便点菜。师傅点了个麻辣豆腐、时令蔬菜、清炒藕片,特别叮嘱,这三样菜都得用清油炒,姜、葱、蒜、调料什么的都不放。其余的菜便任由我点,她不管了。

菜一开始上桌,师傅又吩咐拿几双公筷来。于是,吃荤的吃素的荤素皆吃的在一桌各得其所。

无论是在公共场所或是家里,无论是吃不要自己掏钱的集体餐、会议餐或是朋友聚会,用公筷简直就从没有见过。我父亲倒是曾说,在一九五八年搞******、吃公共食堂时就推行过用公筷,但后来饭都没有吃了谁还用公筷?改革开放后有饭吃了,胡耀邦提倡过用公筷,也推行不开。

我父亲说,他最不喜欢吃集体餐、赴生日宴、婚宴等等的什么宴,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都往同一个菜碗里戳,传不传染病不说,看着就感到不洁净,有的人还喜欢吮筷子,筷子在他自己嘴里吮来吮去,吮得尽口水,又往菜碗里戳,还有的人喜欢在一个碗里翻来翻去、搅来搅去,找他自己喜欢的那一口,没夹准,被筷子头翻到旁边,翻到旁边的又被另一双筷子夹走,汤菜也直接用筷子去海碗里捞,等于在汤里洗他的筷子……

“可不吃又不行,”父亲说,“到处都是一样,不掺进去吃就得饿肚子,不去赴宴就得罪人,这是我们中国的传统,传统不能丢!”

父亲说这番话是在我们家庭聚餐时说的,他一说完,自己的筷子就瞄准了泥鳅汆汤里的一条泥鳅,一筷子戳下去,没戳着,汆汤泥鳅被筷子的冲击力冲开了,冲到辣椒下面去了,他的筷子就赶快在汤碗里搅,搅了好一阵,终于搅着了,夹上来,塞进嘴里。

当时我听父亲说出这番话感到有点意外,父亲这个动不动就用棍棒教育我们兄弟的粗人,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有水平讲卫生的话来。可见五八年推行用公筷在他脑海里的印象之深,亦可见其时的宣传力度之大,如同给他洗了脑一样。但看着他夹汆汤泥鳅的那样子,又觉得他是个口头革命家。虽说是口头革命家,却也可见传统文化生命力之强大,改革开放改得一个城市几年不去便完全变了样,即使是在那个城市出生、长大,或住过多年的也摸不清方向,却就是改不了一双筷子,改不了筷子同往碗里戳。

跟师傅在一起第一次用上了公筷,通过实践,除了刚开始时有点爱忘记、忘了拿插在菜里的公筷而又用才送进嘴里的筷子直接去夹菜外,感觉用公筷没有什么不方便,多夹得几筷子菜就习惯了,大家在一桌显得和谐热闹,又互不犯忌,还感觉确实要卫生些。

用公筷夹菜吃完饭,我去结账,师傅说由她买单。这怎么行呢,我怎么能让师傅买单。

我不让师傅买单,心里还是希望有别的俗家弟子抢着去买单。可别的俗家弟子都在忙乎,用的用牙签剔牙,上的上厕所。好在师傅点的都是素菜,我点的是家常荤菜,另外几个人点的是“随便”。

和师傅出去得多了后,觉得师傅这人虽然是大法师,但也和有些大官一样,很随和,在她面前乱说些俗话也没关系。有一次吃饭时,我坐在师傅身边,就对师傅说:

“师傅,我们现在是在外面,又不是在你的寺庙里,你工作这么忙,餐餐吃素菜,营养跟得上吗,你就吃点荤菜吧。反正又没有同行看见。”

师傅立即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见师傅虽然斥我,但并没发火,便又说:“师傅,那就在你的菜里放些葱、蒜、姜,调一下味。要不然老是清水煮白菜,有什么味。”

师傅连声说:“不能吃,不能吃,吃葱要烂肠子,吃蒜要烂肚子的。”

我这才知道,真正的佛家弟子对调料更禁忌。只是我想,我们天天吃葱、蒜,怎么不会烂肠子、烂肚子?吃姜会烂什么呢,师傅没说。我不敢再问,再问就是有意触犯了。

我跟着师傅还去省城肿瘤医院看过住院的已到癌症晚期的女和尚。师傅说,不管是不是同寺同门,不管是施主还是居士,只要知道,就都要去看望。

我想,这就是慈悲为怀,慈悲为怀。

跟了师傅后,我开了眼界,见识了以前不知道的世界,用了公筷,知道了真正的出家人除了不能吃荤外,更不能吃葱姜蒜,感受了慈悲为怀……总之学了很多可以提高自己素质的东西。更主要的是,我对菩萨的敬意日渐加深,我不但拜大王寺的菩萨,拜我们新城各寺庙、庵堂的菩萨,而且每到一处,只要有寺庙有菩萨的地方,我就去拜。

当然,凡拜菩萨,我都要祈求菩萨保佑我能将债追回来,祈求菩萨让那些不讲信用、赖债不还的人回心转意回头是岸重新讲诚信。我没有祈求菩萨惩罚他们,我学师傅慈悲为怀。当然,在拜菩萨前,我都要敬上香火,捐献些钱放进功德箱里。当然,已没有多的钱捐献,每次都只能表示个意思。

我很虔诚地信菩萨、敬菩萨、拜菩萨,可是业务进展照样不顺利,还是没有追回来几个钱,还是和工作计划任务指标差了不知多少。我跟师傅说了人家欠我的钱讨不回来的事,也说了那些钱是我欠人家的。我说我追不回钱来就还不了欠人家的,我为了讨债受的折磨太多,心灵已经创伤累累,我简直受不了这种压力了,我想解脱。

解脱就是不想活了,想寻死路了,一了百了。

我这个从外表上看起来非常坚强、而且也爱来蛮、动粗,绝非斯文内向的人,从来没有过想寻死路的思维,自寻短见岂是我辈所为?但在女和尚师傅面前,我不能不透露了这种想法,就如同信基督教的人,自己悔恨的事、自己的隐私、自己的秘密,不能不向坐在密室里的神父诉说。

师傅当即严厉地说:“还不了债就解脱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还的!”

尽管我说不想活了的话,和我老家一个堂客(妇女)要寻短见跳塘的故事相似。此堂客在家里和丈夫吵架,号啕着奔出家门要去跳塘,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跑到塘墈上,被一条黄狗撞了一下,此堂客立即骂道,该死的畜生,差点把我撞到塘里去了。但师傅这话还是让我心头一震,看来债务不清,想寻死路也是不行的,下辈子都得要还,还要做牛做马。这句佛语如果让欠我的债的人知道、明了,该多好啊!

师傅说我有心魔,得祛除心魔。

为了祛除心魔,一位居士说他知道一个大和尚师傅,那是法力无边。

居士带我去见法力无边的大和尚师傅,请大和尚师傅为我祛除心魔,化解心中的孽障,指明前程。

大师傅是个个子高大、身材魁梧的大和尚,有点像最早那部电视连续剧《水浒》里的鲁智深。

居士和他一相见,两人都说阿弥陀佛。不过居士说的是阿(ā)弥陀佛,大和尚说的是阿(ē)弥陀佛。此时我已经知道,我师傅是外省人,师傅是从外省来到我们新城落户寺庙、掌管寺庙的,思想比较解放,接受外来事物快,所以说阿(ā)弥陀佛;大师傅和尚是本地人,本地人都说阿(ē)弥陀佛。这位居士原本也说阿(ē)弥陀佛,听我师傅说阿(ā)弥陀佛后,便也说阿(ā)弥陀佛。

大和尚一听带我来的居士说明来意,立即表示出了是你带来的人,我就帮忙啰,若是别人,今天实在没有时间的意思。

大和尚那里除了他的弟子,还有许多居士,有男居士也有女居士,男居士都在四五十岁,女居士有老太太也有二十多岁的女子,一听说要为我祛除心魔,化解孽障,指明前程,都围拢来看。

我正要向大和尚述说自己遇到的难事,大和尚对我略微摇了摇手,说:“你不必开口,我替你道来。”

大和尚像看相那样将我的面相看了看,说出了一番话。

大和尚的这番话竟是说我有大富大贵之相。

我心想,我是来请你祛除心魔、化解孽障、指明前程的,怎么给我看起相来了呢?旋又想到自己看过的一些野史,载有大人物乃至帝王在未成为大人物、未成为帝王时,到名山名寺拜见名僧,名僧一看他,就说他非一般人物,日后必能封侯入相;若日后会称帝者,名僧还会当即下拜……据说******在大陆时就曾到过湖南双牌县的阳明山,山上一高僧给了他六个字,“胜于川,败走湾”。后来可不就是抗战胜利于四川重庆,败到了台湾。******到了台湾后,想起阳明山高僧之言,就把台湾的草山改成了阳明山……

由此可见,高僧是会看相而且看得极准的。这位大和尚就是会看相的高僧。他说我有大富大贵之相,就是已经指明我的前程,我的前程是大富大贵。

大和尚说我有大富大贵之相的话一出,围着的男女居士纷纷啧叹:“哎呀,这位年轻帅哥,看不出,看不出。”

“是啊是啊,那硬是看不出。”

“大师看了的,错不了。”

……

也有人说:“这位帅哥,只怕现在就是大老板了哩!”

有人对此话不太赞同,嘀咕:“现在就是大老板了啊,那还是不太像。”

“你看他开的那辆车啰,不像是大老板的车。”

大和尚示意安静,说我虽然有大富大贵之相,但目前正处困境,陷入了泥沼,好比龙曾飞天,却落入了浅滩……

“那就是龙困浅滩。”有居士轻声地说。

“龙曾飞天,却落入了浅滩”,这话我听着也觉得讲得对。我是“龙困浅滩”、“龙困浅滩”……

我正想求大和尚指点要如何才能早日离开“浅滩”、早日重新腾飞之法,已有老太太居士说:“帅哥,你快请大师傅指点你早日腾飞的法子啦!”

这位老太太居士,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紧接着便有别的老太太居士说:“帅哥,你快捐八千八百八十块钱出来啰。捐钱请大师傅帮你做佛事,就能早日离开浅滩,包你大发。”

老太太这话得到其他男女居士的呼和:“是得捐八千八百八。”

“至少得八千八百八哩。”

“值呢,早日腾飞。一腾飞不就什么都有了。”

“八千八百八,还不知道大师傅愿意接不,要耗费好大的心力嗬,要做好多天的法事嗬!”

……

居士们及好几个小和尚都看着我。不知是看我答应捐钱还是不答应,或者是立马就掏钱出来。

大和尚则如同根本就没听见这些人的话,双目微闭,两手轻捻佛珠。似乎是“任尔等闲言絮语,我自打坐淡定”。

带我来的居士没吭声,那意思是由我自己做决定,他不“干涉内政”,他只是引荐而已。

为了更明确地表示不“干涉内政”,带我来的居士走开了。

此时,如果我有钱,我绝对会立马掏钱,八千八百八算什么,小意思,要捐就捐一万块,整数,不用数也不用找零。可我哪里还能拿出八千八百八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虽然感到脸上有点发热,但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了,我只能实话实说,在大和尚面前,在菩萨面前,不打诳语。

我说:“我确实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钱了,钱都在别人手里,都借给人家了,收不回来……”

“呵~”立时起了一阵嘘声。

嘘声里有人说:“这个人,不愿捐就不愿捐啦,说什么钱都借给人家了……”

“钱能全都借给人家吗,真是的。”

“到哪里去碰上这样的好事情呵?大师傅愿意亲自给你做法事。”

嘘声过后,有人给我出主意:“你现在拿不出钱来不要紧啦,你先承诺下来,大师傅先给你做,等你把钱追回来再捐啦!”

这话又使得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大概是都想着替我出的这个主意好,我肯定会答应了。

虽然在众多居士、和尚的注视下,我的头脑还是清醒,我知道这个是承诺不得的,这一承诺,就是又欠了人家的钱,而且是欠了大和尚的钱,欠了菩萨的钱。欠菩萨的钱能不还?

“这个应该应该,应该捐的,还是等我讨回债有了钱后再来捐。”我一边说一边低头而走。

我走得有点狼狈,听得后面有个小和尚说:“这个人真是的,不知他来干什么?”

……

我因为拿不出八千八百八十元钱来,辜负了愿替我做法事好让我早日腾飞的大和尚的一片好心,遭受居士们的嘘声和小和尚的嘲笑。可不久后,我在新城的一个庵堂,却碰上了要我别往功德箱里塞钱的和尚。

在尼姑庵堂里怎么会碰上和尚?

那是我陪一个朋友去,朋友说那个庵堂里的签非常灵,他以前在那里抽过签,是一个老尼姑替他打卦摇的签,真的全灵验了。这次想再去抽个签。

朋友说的那个庵堂,我知道;他说的那个老尼姑,我也知道。以前我也去过,那个庵堂那时的名气比大王寺还大,因为大王寺那时还只是文物保护单位,还没有完全恢复寺庙的功能。

我和朋友到了那里,一看,变了,不是庵堂了,庵堂变成庙了。尼姑没了,全成和尚了。

既然来了,当然就不管是庵堂还是庙,也不管庵堂怎么会变成庙,我和朋友便去拜菩萨。拜了菩萨后,朋友去抽了一支签。我没抽,我怕抽中的是一支下下签。我现在这么倒霉,我想我如果去抽,只能是下下签。抽支下下签,心里不舒服,还不如不抽。

朋友抽了签后,得拿着签去找和尚师傅解签。我和朋友往坐在功德箱不远处的解签师傅走去,经过功德箱时,我停了下来,想放个十来块钱进去表示意思。我正要掏钱时,那个解签的和尚师傅说话了。

解签的和尚师傅小声地说:“先生,你想捐就捐,不想捐就别捐,最好别捐。”

他是伏在长条桌子上,一手撑着下颌,朝我这边偏着个头说的。他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我感到奇了怪了,庙里的和尚竟然要香客别往功德箱里捐钱。

我问他怎么最好别捐?

这个和尚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轻声地说:“你们捐到那里面的钱都是老板的,一到下午五点,老板就派人来,把里面的钱全收走了。”

我说:“这里原来是个庵堂啊,怎么变成庙了?”

他告诉我,庵堂被老板包下来后就改成了庙,这个老板不但包了这个庙,整座山都被他包了,山那边还有个庙,庙那边还有个庵堂,也是他包了的,所有的收入都归他。

“我们是帮他打工的哩。”这个和尚说。

“打工?!你们每月的工资有多少啊?”我问。

“唉,少得可怜呵!”他摇着光头说。

这时有人来了,这个和尚不说了。我和朋友也就走了。

在回新城的路上,我想起朋友抽的那支签,说:

“你抽的签还没有要和尚解啦。”

朋友说:“庵堂变成寺庙了,尼姑变成和尚了,和尚变成打工的了,都被老板包了,抽的签还灵什么,还解什么签。”

我想一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老板的和尚老板的庙,菩萨也是老板的了,还怎么显灵!?旋想到那解签和尚说的话,一到下午五点,老板就派人来,把功德箱里的钱全收走……又想到那八千八百八,似乎也有搓钱的嫌疑。

回新城要经过大王寺,我本来不想进去了,可从旁边路过时,寺里传出了钟声,“当~当~当~”,悠扬而凝重。

我知道那是小女和尚师傅在撞钟。

师傅当主持的大王寺里,只有在编的一个小女和尚,每到要撞钟时,都是她在撞。

小女和尚如果不穿和尚衣服,不剃光头,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可她从小就出了家。至于为什么从小就出了家,不知道。我好几次去大王寺,都正好碰到她在撞钟。她撞钟时很专注,不像“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么撞,而是很负责地撞,目不他顾,看见走进去的我也跟没看见一样,绝不会因见我进来而分心将钟撞偏那么一点点。但撞完钟后,她必定会来跟我打个招呼。她的打招呼就是对我微笑着点一下头,然后就忙她的不知什么去了。

小女和尚师傅很少说话,稳重得和她看上去的年龄实在不相称。有次我忍不住问她满十八岁了吗?她的回答令我吃一惊。她说她已经满了二十八。看来出家修行真能葆青春,尽管餐餐吃斋菜。

此时本来不想进大王寺的我听见小女和尚师傅撞钟的钟声,又想进去了。我对朋友说:“到大王寺去见见我师傅吧。”

朋友说:“在刚才那个庵堂变成的庙里扫兴,不去了。谁知道你师傅的庙是不是也被哪个老板包了。”

我说:“没有,我师傅的大王寺绝对没有被老板包。我师傅当主持是经过市里考察然后……”

我的话还没说完,朋友就说:“不是老板的是官方的啰。”

我说:“好像也不是。她们搞什么都得自己筹资。我师傅想买辆车就在四处想办法。想把大王寺的规模扩大一些,就得向文物局申报,文物局不批就不能动工。不像那个庵堂改寺庙,老板一包下来,说改就改了。”

朋友说:“跟我们那单位差不多啰。只给政策不给钱。政策还得靠自己去争取。没争取到的话就打打擦边球。”

朋友是一家事业单位的。

我说:“对,对,好像是这样。”

朋友说:“那就去看看啰。”

朋友就跟我进了大王寺。

一进去,小女和尚刚好撞完了钟,见到我们,对我微笑着点一下头,要我们先到师傅的办公室坐一坐,说师傅在忙。

在师傅那只有几个平方、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办公室坐下,朋友见角落里堆着一大堆书,就去拿了一本看。

那一大堆书全是《金刚经》。

朋友是个比我更爱看书的人,他一来,就发现了堆在角落里的书。而我来过多次,却没注意到角落里堆着那么多书。此时见朋友拿了一本,我也就跟着拿了一本。

《金刚经》是仿线装书装帧,很精美。直排印刷,字体很大。扉页上醒目地写着读此书要注意的事项,如读此书前必须先洗手,手没洗干净不能接触;读此书必须捧读(没有说要焚香),不能睡在床上看,不能歪着、躺着看,尤其是不能将此书放在裆部……总之,要注意的事项很多。

一看到这么多注意事项,我赶紧坐正身子,双手捧书。可想到还没有洗手,便合上书,合上书后只看了看封底。

书的封底已经起了霉,霉迹还浸透了好几页内文。

我想,这是因为师傅的办公室条件太差,没有地方放,只好堆在角落里,潮湿不通风,所以起了霉。我知道朋友肯定会说什么,正想对朋友解释,朋友已经迸出了话。

朋友说:“《经》都已经起霉了,还……”

我赶紧嘘一声,要他别乱说。在寺庙里,是不能乱说的。说得不对头,菩萨听见了,无论怪罪到谁的身上,终归不好。虽然说“信者有,不信者无”,但还是以不乱说为上。

经我一提醒,朋友便止住了原本要说的话,改口:“反正已经起霉了,我拿一本回去看。”

“你拿一本,我也拿一本。不过还是得经过师傅同意。”

我的话刚说完,师傅来了。师傅后面跟着小女师傅。

师傅一来就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今天事情多,在替一位香客做法事,刚做完。”

我向师傅介绍了朋友的身份。师傅忙热情地请我和朋友吃水果。

师傅一说请我们吃水果,小女师傅立马转身拿来了水果。有上等的好苹果、好香蕉、好梨子。

师傅又是亲自削苹果,说这些水果是供了菩萨的,吃了特别好。

师傅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朋友,朋友说这么大的一个苹果吃不完,吃不完。师傅就将苹果分成两半,给一半给我。

师傅就是这么好。我接过苹果后,说:“师傅,这经书我们一人能拿一本回去不?”

师傅说可以可以。

师傅又看着堆在角落里的书说:“条件太差,书没有地方放……”

师傅没说书起了霉,但已经解释了原因。

我和朋友一人带着一本起了霉的经书,离开大王寺。

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虽然在外面走了一天,有点累,但我没急着上床睡觉,而是找块干布,把经书起霉的地方擦了又擦,只是怎么也无法把霉迹全部擦掉。

我想用湿布擦,又怕湿布将经书擦坏。

想不出个把霉迹擦掉的办法,我也就没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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