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德莱克的心里似乎也有一只狮子苏醒了,他依旧坚持研究着那颗陨石的来历,观察着这灿烂的星辰。但是私下里,只要有空,他便会情不自已地翻阅起有关生物化学的资料,这门学科似乎被唤醒了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心中的某一块跳动得更快,也许是左心房,也许是左心室,也许是右心房,也许是右心室。
真正开始研究起其他一门学科,德莱克才知道奥德的才华横溢。
对生物化学了解的越是深入,他越是能够知道任何一门学科都浩如烟海、深不可测。
已将全部精力投入天文学的他对待这些深奥的化学符号也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烦恼。完全不像奥德那般,无论跳入哪一片江河湖海,都是那么的如鱼得水。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在这期间,德莱克开始担任哥白尼研究院的教授,当然也是最年轻的教授。而奥德,则完全地在天文学界消失了,曾经的耀世之才,成为了永恒的传说。
一晃眼,五年又悄悄地从指缝间溜走。
当德莱克再次见到奥德的时候,奥德的研究陷入了僵局。
他有些精神不振。
难得出现在研究院的奥德告诉德莱克,他可能又得回到这里了。当然,如今沉迷于生物化学领域的他其实并不乐意。
这完完全全是奥德家族的意思。
洛克菲勒家族势力庞大,他们不希望族长之子成为一位闭门不出的阴沉之人,更不希望家族的继承人久久不结婚生子,无法为家族延续做出贡献。他们逼着奥德再次回到了研究院。
以洛克菲勒的家大业大,轻松地为奥德获取了一份无所事事的差事,即使这份差事其实受到很多其他人的垂涎。
但这已经改变不了奥德了。
对于奥德来说,这只是换了一个研究陨石的地方而已。
这个时候,德莱克突然发现,奥德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原样,即使是缠绕着层层绷带。
他没有多问,因为在那个年代,克隆移植断肢的技术已渐渐成熟,对于洛克菲勒来说,完成这样的手术并不是什么难事。
之后,奥德的研究却是越来越困难,这使得他更多的走出了房间,重新回到了阳光下。
研究院里,时常可以看到一位英俊的,正值壮年的男子,或沐浴在阳光下,或浸润在星光中,抬头怔怔地仰望着这片被从人类手中夺走的天空。
如果是研究院的前辈们看到了这一幕,便会指着那个身影对身边的晚辈们感慨道:
“那个人是个传说。”
没错,他的确就是个传说。
这个世界上的传说有许多,但真正能被称为传说的,却并不一定就是那些流传下来的故事。
而奥德却是真正的传说,活着的传说。
他用他的天赋异禀,让人看到了整个人类的希望,他不将这些显露出来,他只是让自己活在自己的意愿里。他为之奋斗,为之沉迷的事情,其实对他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他并不知道什么对他重要,他只是做着自己觉得应该去做的事情。
他只是想要去了解自己想要了解的一切,也就是真理。
或许只有真理才对他有着真正的吸引力。
或许对于所有的天才都是如此。
或许越是天才的人越会如此。
这就是世界。
仿佛是上帝用手指搅了搅世间这摊浑水。
有一次,德莱克得了很重的病,卧病在床的他连下地行走都成了奢望。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有请自己最好的朋友奥德去为他带几节课,直到自己的病况好转。
奥德虽不是教授,但德莱克心里明白,他对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的理解,就如同他就是那个真理,这是无论哪个教授都无法比拟的。
他知道,即使奥德很久没有关心过天文学了,但是他脑海里的东西仍旧存在,这些仅仅占据一角的关于天文学的知识便足以“普度众生”了。
奥德爽快地答应了。
或许身处桎梏的他,想要缓一缓环境,或许他认为,这样便能够做出突破。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做出的突破,却是人生上的突破。
从课堂上回来的奥德来到医院探望德莱克,讲起第一次给同学上课的体验,奥德只用了一句话:
“我找到了真爱。”
课堂上,三十六岁的奥德里奇遇到了二十六岁的安琪儿,两人迅速的陷入了热恋。
安琪儿美丽动人。
金色的飘飘长发,不时抚过柔美的面容,瓜子脸上的是一汪清泉,纤细的身姿,惹人怜爱。
柔弱的安琪儿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但仅仅是这样,不会让奥德这么迅速地陷入了爱情的漩涡。
因为他太聪明了。
他说,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宇宙,看到了整个宇宙。看到了宇宙的起点,看到了那个奇点的爆炸,看到了一股漩涡,看到了漩涡中星的诞生,看到了平地一声雷,看到了生命诞生的奇迹,看到了生命之间奇怪的因果,看到了因果之中奇怪的生命,最后看到的还是那茫茫的宇宙。
他说他看到的就是这个世界。
他的世界。
两人的热恋如同森林中的火焰,迅速蔓延到地老天荒,迅速闯到了地角天涯。
奥德和安琪儿结婚了。
短暂的相识之后,却是这样炽烈的展开,比行星相撞来得更加的猛烈。
婚礼上,作为伴郎的德莱克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他从两人的眼里,看到了夜空里的明星。
他真的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可是好景终究不长。
奥德开始发现,安琪儿时常的不在家,不知道她是去到了哪里。
当然,奥德选择相信着自己的妻子。
可是,她却愈发地变本加厉。
时常让奥德一人守在空旷的别墅中。
奥德开始向德莱克诉说着,平淡的语气,一如从不愤怒,从不被惹恼的他的语气,他只是重复着:
“这个房子太大了。”
最后,奥德选择去调查清楚背后的真相。
当然,只要奥德想要做一件事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情况下都会得到背后的真相。
只是这一次,他多么想祈求上苍,唯一的一次,他向老天的屈服,他多么不想得到这一切的真相啊。
原来,每一次安琪儿离开家,去到的地方,正是医院。
待到安琪儿离开医院后,他通过家族势力,从医生那儿得知了一切——
安琪儿得了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