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沉默地看着他们,深幽的眸子里没有愧疚,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
可是他们不会知道,琥珀这么做是为了救他们,即使是暂时延长他们的命,她也要这么做。
当一个水手在酋长面前吼出声时,酋长立刻宰了他,没有任何征兆就出手了。
这次,酋长只是静静看着三个小伙伴和琥珀,眼中隐藏着深意。淘淘心痛地问琥珀:“你是不是骗了我们?”
两个女生一听,吃惊得小脸扭成一团。
琥珀却扭过头,望向酋长,不得不客气地说:“请酋长大人放了我爸爸!”
酋长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好。”
“太好了!”琥珀紧悬的心一时间找到了着陆点。
她向着黑暗冲过去,兴奋地哭道:“爸爸,爸爸——”
虎克船长被人从黑暗中推出来,浑身是伤,鲜血淋淋,奄奄一息。“爸爸,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琥珀怔住,眼睛愤怒地瞪向酋长,“你,你打人?为什么打人?”
虎克船长已经伤得难以言语,而酋长却来了一句:“放人的代价也是有的!”
“救救我们啊!船长——”
黑暗中传出呼救声,听声音是大副、水手等人。一群船员全被逮住了!
“琥珀公主,救我们啊!”呼救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爸爸——”琥珀痛哭流涕,哪会顾及其他人,心中害怕爸爸会死掉。
没几秒钟,黑暗深处那些悲鸣变得鸦雀无声。恐怕被人堵住了嘴巴。
“滚吧!”酋长用鄙夷的口吻下令。
琥珀忍住哭声,把爸爸扶起,让红袋鼠帮忙把他抱起来。
红袋鼠的育儿袋装不了虎克船长,他是大人,而且又重,育儿袋承载不动,但是它的前肢可以抱起他。
“等等,你把一切说清楚啊!”文文非常不甘心地说,“你想让我们死得不明不白吗?”
“请让我说点话,好吗?”琥珀即使咬牙切齿,也只得用恭敬的言语对酋长说话。
酋长没有反对,却异常认真地听他们讲话,好像在学习他们的语言。他拥有语言天赋,没几个小时便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并学会简单的对话。
琥珀望了一眼父亲,伴随着神情焦灼、忧伤、痛苦的神情。她面向三个小伙伴,无尽的哀伤一点点流露出来:
“我和爸爸他们一进森林便被土著人抓获。酋长准备杀掉我们祭献图腾,同时还要祭献三个土著小孩。我们便想到这是土著人的野蛮仪式,我想,反正他们要的是小孩,何不用你们来祭献那三个土著小孩?所以拿你们来救我们。结果酋长只同意三换二,也就是说可以放了我和爸爸。”
她特意放低声音说:“其实我可以直说你们的位置,但是我抱着一线生机,海盗船绝对不能被土著人取走,那是我和爸爸逃生的工具,所以谎说你们很聪明,不容易逮住,但我可以骗到你们。”
淘淘听得心疼。
“于是,才上演了那些事故,我和土著人约定在海峡抓人,因此我找机会倒了你们的水,假如你们没发现水袋空了,自然去取水,即使你们没有发现水没了,我也会说的。”她故意放大一点声音,“船没了,我只想救出爸爸,我又骗了你们。”
“你这个骗子!”
两个女生双腿发软,咚的一声,跌坐在地,像被抽去骨架的泥娃娃,无法移动,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又?难道——”淘淘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一副苦楚的表情,涌上心头的百般滋味也令他握紧了双拳。
“是的,我在船上也骗了你们。我利用你们,玩弄你们的感情,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真心话,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大骗子!”琥珀越说越激动,血气涌上心头,泪水溢出眼眶。
三个小伙伴的心再次受伤。特别是淘淘,心如刀绞,眼中的苦楚转变成厌恶与憎恨。
“‘不要死’也是假的吗?”他咬住下唇,记得被毒蜂蜇得死去活来,他还是听见了她的呼喊:“不要死!”
琥珀的心更痛,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但是当时,这句话的确发自内心,好像从头到尾,唯独这三个字没骗人。
“你巴不得我死?你竟然是个如此歹毒的女孩!”淘淘的质问升级为咆哮。
震得琥珀连连倒退,娇小的身躯有些颤抖,频频深呼吸。
周围人似乎被这种紧迫的气氛感染,全看呆了。即使言语不通,肢体语言已经很明显。
酋长像看戏一样欣赏,眼前这种有趣的场景并不多见。
“太可怕了!我们那么信任你,为你出生入死,可你,连毒蜂事件都不能让你动容吗?你不是我心中的天使,魔鬼——你这个魔鬼!我恨你!”淘淘无法相信被骗的事实,更无法忍受她现在的态度。“即使我死了,也不会原谅你,可恨又歹毒的女孩!”
琥珀看到他那双黑眸充斥着愤恨的怒火,心凉了半截,似乎在寒冰的水域中上下沉浮,无法再度拥有暖意。
两个女生也和淘淘一样,把痛硬生生藏起来,让愤恨尽情在脸上燃烧。
安琪冰冷地厉声呵斥:“快点滚!我们不想见到你!”
“你伤害了我们!用我们的命换你们的命,你已经如愿以偿,开心了吧?我们是傻瓜、蠢蛋,是你的奴隶,你根本不会在意。你们的生命比较金贵,我们的生命渺小得如蝼蚁,算不了什么,是这样对吧?”文文轻蔑地笑出声。
琥珀保持缄默,内心做着消极抗议:不是的,我——我没有!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一开始她就已经做错了,而且一错再错,到了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难道在搭上别人性命的时候说: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也许一开始那么想过,但现在我改正了,很想和你们成为朋友,真心的朋友?
琥珀嘴角轻咧,露出苦涩的笑,泪水却簌簌下落。她捂住脸,钻入袋鼠口袋。
噔噔噔……
红袋鼠带着两个人远去,消失在“宫殿”出入口。
制造陷阱的三个土著人是意外碰到淘淘他们,而枪声是酋长在玩弄一把猎枪时,他不知道怎么使用,不小心打出一枪。
此时,酋长又摸出猎枪,左摸右瞧,十分喜爱的样子。
这把枪是从虎克船长手上夺走的,不过他们不知道虎克船长还在身上藏有一把手枪。
酋长把猎枪正对着三个小伙伴瞄了又瞄,吓得他们浑身打战。
死神一直在他们身旁徘徊,就像黑暗无时无刻的存在。而昏黄的岩洞口正闪烁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虎视眈眈盯着三个小伙伴,像一群准备猎食的毒蛇。
天色渐暗,琥珀才找到避风的岩洞。这里地处海滩,几乎在海岛边缘,位置相对高点。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更何况雾深露重,但她没有选择,远离悬崖宫殿,似乎才能找到安全的感觉。
虎克船长睡在干草铺好的石洞里,满脸愁容一直无法消去,口中不时呓语:
“藏宝图,还我藏宝图,再不还我,我立马把你的窝端掉!”唉——
琥珀眼角滑出晶亮的泪水,爸爸还是那么爱逞强,小命都快不保了,还挂念着藏宝图。
她心伤,也饱含另一份感情——三个小伙伴对她的态度既排斥又怨恨,这种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不行!”她豁然起身,急欲离开。“琥珀——”
身后飘来父亲虚弱的呼唤。
“爸爸,你醒了!”喜悦冲淡了忧愁,她重新回到父亲身边。“爸爸,饿了吧?渴了吧?”她从一角取出水壶和野果。
虎克船长咽了几口水,说话才略有力气,却抖得厉害,似乎是无法接受。
“船真的没有了吗?”
“是的。”琥珀低下头,承认这个恐怖的事实。
“可恶!那三个小鬼怎么办的事?”语气充斥不满,几乎是狂躁,他的霸气没有因为受重伤而减弱。
“爸爸,请别怪罪于他们。”琥珀有心袒护三个小伙伴。
“什么时候你的心也被他们俘虏了?虎父无犬女,你这么快妥协吗?别忘了——”
“爸爸!”琥珀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音。稍过片刻,她缓和口气说,“对不起,爸爸。我相信这次我不会看走眼,他们绝对能信任。”
虎克船长依然一脸严肃,带着不肯妥协的愤怒:“女儿,你忘记上次那个小子差点从你手上骗走藏宝图了吗?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知道你刚才想干什么,你想去救他们!”
“他们和他不是同一类人,他们那么单纯、善良,全心全意对我好,一点儿做作的迹象也没有。”琥珀眼中透出坚定神情。
“凭你一个人救得了他们吗?”虎克船长反问,怒火在心中燃烧。
“他们没看好船我也很生气,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再霸着这个理由不放,他们是无心的。”她说,牙齿咬住下唇。
“无心的?你肯定?”虎克船长疑心特别重。
“爸爸,天不早了,我再不去,恐怕他们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她执意要走。
“连船都看不住,这种人有必要救吗?”虎克船长冷冷的语调问。
琥珀抽了口气,眼角渗出一滴泪:
“没有人能把每件事都做得十全十美,但是他们一直在努力。爸爸,请你让我做一次主吧,我也渴望像普通人那样拥有真正的朋友,孤独很可怕,你知道吗?”
虎克船长第一次听见女儿的心声,两股眉毛拧在一起,“你这是去送死!”
“我不管!”琥珀收起伤感,朝腰间拍了一下,带出一声怪响,“你的手枪我先借用一下。”
“你——”虎克船长发出低沉的声音,脸色铁青。
手枪藏在他的假肢里,他的一条小腿是假腿,这一点只有他们父女知道。
月亮已经爬高,不安分的风势时快时缓,刮得海岛上的动植物悸动不安。
红袋鼠带着琥珀穿梭在丛林间,像一个幽灵,时而又隐没在高低不平的土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