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7日，周四，下午17：40。
已经是临近结束营业的时间，宏达广告门店里没有一个客户。韩芳坐在前台的座位上，正对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店里女孩儿，大肆吹嘘她的业务手段。
“昨天我见的那个马队长，那可太讲究面子了。酒桌上你要不能陪他喝白的，他都不和你说话。那可真是杯到酒干！得，我一看这家伙原来吃这套，那咱也得舍命陪君子吧……”
离韩萍最近的一个女孩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芳姐，你真喝白酒啦？”
这个女孩是公司的前台接待赵晓芸，同时也是老板赵锦龙的远房侄女。她今年才十八岁，身材微胖，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一看就知道才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
其实赵晓芸来京目的就是想在叔叔赵锦龙身边玩两年，然后就专等着老家安排相亲嫁人了。因为没什么社会经验，所以她根本经不住肖虹的忽悠，自打一年前来到公司后，很快就被其拉拢了。那么自然，她平时和韩芳也很亲近。
“喝啊，干嘛不喝，喝吐了也值啊。我跟你说啊，这个马队长可是正管户外广告的，只要他罚商户的时候提一句，以后我这活儿还能少了吗？那可是块大肥肉。”韩芳洋洋得意地继续吹，像真捡了金元宝一样。
“那……你就靠这个把‘大肥肉’拿下了？”赵晓芸脸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哪儿有那么简单。”韩芳叹了口气后，不由发了一阵感慨。“告诉你啊，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咱现在求人办事呢。你得花心思琢磨琢磨。得摸清楚人家的喜好。这马队长再喜欢别人拍他马屁，也没有钱实在不是？以后别说每个单子都要给人家留一份，而且好烟好酒购物卡，请客吃饭洗脚按摩什么的，样样也不能少喽。就连人家老婆孩子的生日，咱也得记住日子，到时候好随份子……”
“芳姐可不愧芳姐，真是大包大揽。我看你就差给人家做小老婆啦。”
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刘萍同样是业务部的销售员，因为她是邵妍的人，又看不惯韩芳这副样子，此时不失时机的讥讽了一句。
韩芳听出刘萍话中有嫉妒成份，“哼”了一声，马上辩驳。
“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以为我傻啊？我早打听清楚了，这个马队长是他们单位有名的“妻管严”，顶多也就是嘴头上占占便宜，真格的可丁点儿不敢干。”
赵晓芸自然要帮韩芳，她也瞪了刘萍一眼，故意来问。“芳姐，等你搞定了这个马队长，那以后每月的业绩排名，你不都是第一啦？”
韩芳对赵晓芸的配合很欣喜，故意把身子扭来扭去地显摆。“差不多吧。不过我要跟咱们虹姐比，那还差好些呢。”
赵晓芸身边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可是羡慕极了。
“哎呦，芳姐，你就够厉害的了，每个月都拿这么多提成。要换我可没戏。”
这是公司的一个设计员，名叫孙俪。她倒没什么心机，只是因为微薄的工资，单纯发表一下感慨。
“那就看你有没有目标和魄力了。真缺钱的时候你就知道你急了。”
孙俪听韩芳这么说，就是一撇嘴，“缺钱？咱们谁不缺钱啊！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做个好业务的，芳姐你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啦。”
“那可未必，你不知道有的人连咱们虹姐的话都不听，连底薪都不要了，也要接不赚钱的单吗？你说要缺钱，还能这样吗？”
韩芳这风凉话，明显是有所指，而且谁都知道说的是谁。
因为周一当天，陪着艾嘉去谈客户的肖虹一回到公司就大发雷霆。不仅连声抱怨遇到个没脑子的客户，白跑了一趟。并且还当众大骂艾嘉混蛋，说艾嘉为了做一单小生意，竟敢当着那个白痴客户顶撞她，很是让她丢脸。
而作为肖虹的心腹，韩萍当时自然大拍肖虹马屁，帮腔大骂艾嘉。并且她也没忘了撺腾肖虹去说服老板辞退艾嘉。
只是不知为何，当怒火升腾的肖虹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再面对回到公司的艾嘉时，竟绝口不提辞退之事。只是改口说公司不养闲人，如果艾嘉非要做这张既废事，总额又低的散单，那么必须把她的底薪降低到一千元。因为公司决不能为一个不服从管理的销售员，开出远高于其销售利润的工资的。
大家本以为艾嘉会低头认错，跟肖虹求饶。哪知艾嘉的表现又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她竟说可以全部放弃底薪，只要公司合理地增加她的提成比率。
结果这话竟把肖虹给气笑了，她因此当众答应，把艾嘉的底薪彻底取消，而艾嘉做的单子，将按百分之二十给提成。
大家听后一片哗然，而韩芳则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没个完。
广告制作行业有其特殊性。首先是散单多大单少，而且每一单的客户在制作要求上多少都会有所不同，所以制作成本统计起来很琐碎。另外单纯制作费用的绝对成本往往比较低廉，而加上房租和员工工资的相对成本却很高，因此这行业的惯例往往是公司在接单前好控制好利润的比例，然后再按照每一单的签约总额来给销售员发提成。
像百分之二十这个比例，通常来讲，那可是大多数单子的多半利润了。不过也正因为单子太小，如此算下来艾嘉就只能拿二百块左右。
所以在大家的心目里，此时的艾嘉无疑已经变成了一个最倒霉的笑话。
而几天以来，韩芳对艾嘉类似的风凉话就没断过，她现在又提起这事，让孙俪不由转头看向坐在电脑旁的艾嘉。
可艾嘉却似乎没听见一样，对这话毫无反应，只是自顾自地指着电脑屏幕，和身旁的设计员姚萌萌交流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