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神秘卖码人
黄巧灵的母亲邓秀莲出身在旧社会，没上过几天学，认不得几个字，既不读书，也不看报，偶尔陪孙子们看点电视也觉得太晃眼，还不如到外面转路，或者到附近的榕树林下纳凉。但邓阿婆终究还是被邻居们尊敬为见过世面的人。自从邓阿婆随儿子从法国回来，邻居的妇女们总是要邓阿婆讲讲去国外的见闻。邓阿婆去来的时间短，走路游玩的时间还没有坐飞机坐汽车的时间长，邓阿婆也讲不出什么来。邻居妇女们还是称赞着邓阿婆说：‘‘阿婆啊，您不简单呀，去过国外，去过法国，到了欧洲，算是看了一半地球啦，您虽然不说出来，但心里明白，您才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呀。’’
邓阿婆保持着常年的笑容，乐呵着：‘‘是啦，是啦，我是见过世面的人啦，等你们儿女以后也出国啦，也带你们去见世面啦。’’
邓阿婆不但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还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这事还得从多年前说起。
那天邓秀莲又在楼下附近转路，一个年轻小伙子迎上来与她攀谈。邓秀莲见年轻小伙子没有恶意，便和他说了些话。后来年轻小伙问道：‘‘邓阿婆，你买码不？’’
‘‘买什么马？！’’邓秀莲问道。
年轻小伙子说：‘‘买码就是买码呀。’’
邓秀莲还是不理解，于是说：‘‘年轻人，这里都是城市了，土地全部征收了，不是建房子，就是修道路，连牛都不用了，还要马干什么？我不买，也没钱买。’’
邓秀莲回答了年轻小伙子的话，继续往前走，年轻小伙子跟上前去解释说：‘‘邓阿婆呀，你说的那个马跟我说的这个码不同，你说的是活马，我说的是死码，哦，我说错了……’’
‘‘那死马更不能买！’’邓秀莲一口回绝了。
年轻小伙子觉得说错了话，站在原地挠着脑袋，邓秀莲却走远了。
晚上，邓秀莲想着白天的事，觉得事情不大，年轻小伙子也不象是行骗，也就没把这事告诉女儿、女婿。邓秀莲有点想不明白，不象行骗的小伙子卖什么马？马马马，又好象在哪儿听过？直到深夜的时候，邓秀莲才想起以前下楼的时候，有人神神秘秘拿着个发票单来卖码，但后来被查过，自己还没见过就没有了。后来听人说那是赌博。哎，年老啦，瞧这记性。不想了，睡觉。
第二天，邓秀莲又去转路，又碰见昨天那年轻小伙子又来劝她买码。还没等年轻小伙子解释明白，邓秀莲问道：‘‘小伙子，你说的是不是那个赌博买码呀，我一个老太婆可不参加这个。’’
年轻小伙子点点头说：‘‘对，就是那个，但我们包赢不输。’’
‘‘赌博赌博，越赌越薄，哪能包赢不输？！小伙子，骗人吧？！’’邓秀莲摇摇头说。
年轻小伙子有点着急，想了一下说：‘‘邓阿婆，您就相信我一次吧，您身上有钱吗，今天您给我一分，我明天就给您两分。’’
‘‘我身上没钱。’’邓秀莲说。
邓秀莲身上确实没钱。自从前不久小区楼下的马路边发生过丢钱分钱骗钱之后，黄巧灵便告诉母亲，平时不买东西外出时，不要多带钱。邓秀莲也记住了女儿的话，平时卖菜回来的钱都放在家里。
年轻小伙子摇摇头说：‘‘那没钱不能买，也不能赚钱。’’
邓秀莲走了，年轻小伙子也走了。没走几步路，邓秀莲又返过来打开握紧的拳头对年轻小伙子说：‘‘小伙子，我才想起我刚才在路上捡了五块钱，我打算给孙子们买点水果，我不买了，我掏口袋发现还有一块三角钱卖菜钱没掏尽，你看这六块三角钱可以买吗？’’
年轻小伙子接过钱，很高兴，点点头说：‘‘可以买，可以买。邓阿婆啊，您也算是正式买码了，回去千万别告诉您女儿和女婿啊……’’
‘‘那是为啥？’’邓秀莲问道。
年轻小伙子说：‘‘本来呢，这买码也是违法的事，但您年龄大了，法律不能把您怎样，您女儿、女婿就不一样了，他们年轻，如果知道这事被查了，他们就要负责任。总之，您只要不告诉他们，就不会有事。也不能告诉任何外人，告诉外人更危险。我呢，您不要考虑，我是有人保护的。’’
邓秀莲点点头：‘‘这样神秘啊！’’
年轻小伙子见附近有人过来，便边走边说：‘‘邓阿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啊，等好消息啊。’’
第三天，第四天都下雨，邓秀莲便没去楼下转路。第五天邓秀莲又去转路，年轻小伙子来了，说邓秀莲赚了，连连翻，一直赚到了三十块。
六块三角钱，过了两天就变成三十块，赚钱这么快？！
年轻小伙子问邓秀莲是要现钱还是要继续买。邓秀莲说还是用那三十块继续买。
又过了两天，三十块翻成了一百块。再过一天，一百块又翻了一百块。年轻小伙子给了邓秀莲一百块，说留有一百块继续保底买。年轻小伙子还解释说，最多只能买一百块，最多也只能赚一百块。邓秀莲听不懂年轻小伙子的解释，反正有赚就高兴，一直留着一百块底本买。
就这样，邓秀莲守着年轻小伙子告诫的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每天下楼转路都能赚到一百块钱，要是下雨不能出去，缺了几天的也能补上。
有一次，邓秀莲从自己赚钱里拿出三百块钱交给年轻小伙子，说是替邻居买。邓秀莲解释说那邻居也困难，男人下了岗，女人没工作又生病，孩子又正在读书。年轻小伙子也就只好把钱收了，但却又告诉邓秀莲说：‘‘邓阿婆啊，下不为例啊，您不能给别人买，也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就断了自己的财路。’’
邓秀莲不傻，不想断了自己的财路，再也没有替别人买过，也没把自己买码赚钱的事告诉过任何人。
后来，邻居在自己家捡了五千元钱。这在小区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女人的病也因为高兴就好了。男人不久就找到了工作。
那时，周围发财的人们正热衷于炒股，赚了钱就欢天喜地高兴得很，要是套牢了亏了本，哀声叹气寻自杀的也有。邓秀莲的女婿赵有福没有多少闲钱，没有炒股，既使有钱也抽不出闲工夫去炒。那时刘心民家和林尚友家炒股大赚特赚的时候，也会请赵有福全家去聚个餐，邓秀莲自然也要被请去。在大家高兴的同时，邓秀莲也暗自高兴，那就是天天买码都赚了一百块。可邓秀莲的高兴不能大家分享，她怕说出了秘密，断了财路。
那时，邓秀莲内心也感叹过：‘‘哎，别人炒股都是成千上万的赚，那应该高兴，我才每天赚一百块，咋也高兴？哎，人啊，知足啊，别人投入的底本大，风险大嘛。哎，不比了，都赚了，都应该高兴，都应该高兴。’’
每天都赚一百块，时间长了，邓秀莲也有些犯疑。一次，她问着年轻小伙子：‘‘小伙子，别人炒股都有亏的时候，我咋天天都赚？’’
年轻小伙子说：‘‘邓阿婆啊，这就是您不能多买的理由，多买就不一定能赚，少买少赚，细水长流嘛。至于您天天赚嘛，可能是您们做过什么好事，好人好报嘛。总之呢，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断了财路。’’
邓秀莲不想断了财路，没把秘密告诉任何人，天天都赚一百块。有时邓秀莲身体不舒服，不想下楼，可想着那一百块，又坚持着下楼转路，因为这样，一年感冒也没几回。
多少年过去了，邓秀莲已记不起时间了，反正年轻小伙子个长高了，嘴上长胡子了。邓秀莲依然平均每天赚一百块钱，也一直保守着秘密。
第九十六章成才之家
刘东北上大学后更忙了，林怀鹏当兵走得更远了，林怀鹃上了师范院校正忙于学习。林家村结义三兄弟的孩子相聚的次数少了。
赵有福天天赶着去曹志兴的工地管施工情况，没有从刘心民那里学来‘‘陪太子功书’’的经验，自己既没那个时间，也早看不懂孩子们的课本，但偶尔还是过问一下孩子的学习情况。那一次，看见三个儿女在楼下小区里差不多打了两个小时的乒乓球。晚上的时候，赵有福和言细语的说：‘‘南杰呀，快要高考喽，你是老大哟，自己的学习哟，反正我们是闹不懂，全凭自己哟。’’
赵南杰回应着说：‘‘爸，我和妹妹们学习的事您就不要考虑了，过问是应该的，但我们自己知道有个度。今天下午我们打乒乓球时间是长了，是我想既锻炼一下身体，再调节一下视力，才把时间打久了。爸，您倒是自己要注意身体啊，听说最近在没收电动车，您上班还是去赶公交车吧。’’
赵有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儿女们又去忙自己的事。赵有福会意地点点头，心中感叹道：‘‘啊，我赵有福有什么可以骄傲和自豪？有，那就是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三个听话乖巧的儿女。’’
回想这么多年，赵有福确实没在子女的教育上倾注多少精力，除了学校的教育，最初的学习辅导都是赵有国们进行的。自从孩子们上了初中，却还帮起了赵有国们辅导低年级学生。三个孩子不但乖巧懂事听话，还在学习之余帮了家里很多忙，帮母亲和外婆照看菜地，分工负责家里的煮饭、洗衣和卫生，三个大人基本不管家务事。有时赵有福干工回来累了，有人会调好了热水，有人会找来了替换的衣裤。洗一个热水澡出来，有人在吹头发，有人在揉肩膀，有人还在准备饭菜。多么美满啊，真是多子女，多享福啊。想着这些幸福的往事，赵有福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眼看着离高考时间一天天逼近，赵南杰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赵有福也紧张起来，他怕儿子平时成绩好，万一到时考差了？他可是老大啊！想着这些，赵有福还失了眠，给黄巧灵说过，却没告诉儿子。虽然现在是考了试后见到分数才填志愿，但就在高考前，一些家长就估计着自己孩子平时的成绩，在商议着将要报读什么样的学校。赵有福没给儿子提起过，赵南杰也没在家中说过。赵有福总想找时机探探儿子的底，也好自己心中有个底。
那是一个星期六，晚饭后，全家人好久难得一个共同去爬山。看着情致悠闲，赵有福问道：‘‘南杰呀，马上就要高考了，向往什么学校？有打算吗？’’
赵南杰说：‘‘按学校老师的建议，首选北大，再考虑其它，这也是我的想法。爸，您觉得？再说还没考嘛，不能定下来。’’
赵有福说：‘‘我问过你东北哥，他说深大也很好。我想能近就近，不一定跑那么远嘛，近一点离家近，也经常看到外婆，妈妈，妹妹们和我，就象上高中一样……’’
‘‘仔仔呀，这不要听你爸的，你爸是愁那个钱，他怕你走远了花销大。奶奶有钱，奶奶供你上大学，能走远多见世面啊，你舅舅还在法国呢，要不，我怎能去见个世面呢。’’邓秀莲在旁边说着。
赵南杰乐呵着：‘‘奶奶，您有啥钱？卖菜的钱您都给了妈妈，您哪来钱？奶奶，我读书的事您就不要操心了，您还是保重您的身体吧。’’
‘‘奶奶就有钱，奶奶就有钱，奶奶有钱供你们上大学…’’邓秀莲不满地唠叨着。
其实，有好几年来，赵有福与文志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每年过年，赵有福都要让三个孩子去给文志夫妇拜年。一是他们喜欢孩子的吵烦和热闹，二是赵有福觉得文志是个好人，对自己一家人没有恶意，曾经还有恩于自己，只是自己有点较真为什么对他好的秘密。
那一次赵南杰、赵雨婷、赵雨馨又去给干爹干娘姨爹姨娘拜年，文志喝醉了酒，拉着三个孩子的手，迷蒙着醉眼说：‘‘南杰呀，雨婷呀，雨馨呀，干爹没醉，姨爹没醉，看见你们，我就想到今天陪我喝酒少了一个人。那就是你们的爸爸，我们是兄弟呀，他固执，固执得很呀，固执得可爱，固执得可怜，他不理解我呀。哎，啊呀，我为什么给你们说这些？！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三兄妹呢，听话，乖巧，懂事，学习也好。现在干爹干娘姨爹姨娘不给你们取钱啦，你们好好读书，等将来你们考上了大学，以后的学费干爹干娘姨爹姨娘全……’’
‘‘你又喝醉了酒，孩子们还小，你说啥呢！’’黄珍珍这时走过来拉开孩子，对文志劝说着。
赵南杰三兄妹没把这事告诉爸爸妈妈，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在家里以前也见过喝醉酒说糊话的人。
见谈论学校的事被岳母反对了，赵有福也不见怪，岳母毕竟年龄大了，还是希望自己的孙子有出息。
再走一段路，赵有福又问道：‘‘南杰呀，你近来学习紧张，要不要我和你妈停下来陪你一阵子？’’
赵南杰说：‘‘那就不必了，顺其自然更好。有您们在旁边，我反而紧张。’’
赵有福顺应了儿子建议，还是继续上自己的班，心情却一直紧张着。直到赵南杰分数下来，赵有福悬着的心才着了地，却又兴奋着失了几夜的眠。赵南杰分数理想，依从了建议和自己的想法，填报了北大并被录取了。
那时，文志也高兴得很，逢着熟人就宣扬：‘‘我干儿子考上北大了！我干儿子考上北大了！’’也引来不少赞扬的掌声和目光。
赵南杰要前去学校报道时，文志夫妇也要去送，邓秀莲也想陪孙儿见见世面。赵有福高兴着说：‘‘那好啊，大家都去，雨婷、雨馨也去嘛，陪奶奶去见个世面。’’
那之前，邓秀莲还拿出了五万元钱出来。一家人都在高兴劲上，也没怎么深问那钱是哪里来的。赵有福对黄巧灵猜想着说：‘‘妈那钱呀，不是文志哥给的，就是哥嫂回家留给妈的，看我们以后咋还上呢。’’
又过两年，赵有福家又大热闹一回：赵雨婷、赵雨馨同时考上大学。赵雨婷去了浙大，赵雨馨去了深大。邓秀莲还是拿出钱来。不管家人怎样追问钱的由来，邓秀莲就是乐呵着嘴不说。
赵有福忽然灵机一动，对家人解释着说：‘‘啊，你们别问了，我知道钱是哪来的。’’
‘‘哪来的？’’家人问道，全都神奇地望着他。
‘‘我家供奉着财神呢，妈就是财神，财神会没钱吗？’’赵有福回答着。
‘‘嗯，我是财神，我是财神。’’邓秀莲乐呵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