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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许家山风景拾珍

水口

水口位于村庄的东北侧村口,是一个山塘水库,面积约两百平方米,深达十多米。两边大山挟持,中间一道峡口,上有大坝高矗,下临万丈深渊。风水先生说,这里是许家山的风水门户,为了把许家山的好风水都蓄住不外泄,特在这里开挖一个山塘,并用大坝拦住。

其实这山塘的最大用处是灌溉。因为山塘外的峡口两边,都是许家山人祖祖辈辈开挖出来的层层梯田。山区缺水,许家山人就是靠这山塘水库,居高临下、高屋建瓴,灌溉着这些梯田,以此来养家活命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把这里称作许家山的风水门户也未尝不可,因为在农耕社会,它事关许家山人的生存福祉和血脉延续。

这里可谓是在许家山观赏自然风光的最佳之地。站在峡口大坝上,有一览众山小之感。远远近近的风光尽收眼底。

远处,可眺望山峦起伏、溪流绵延,那山的最高处,就是海拔872.6米的茶山了;近处,可俯瞰村烟缭绕、田园绵亘,西林水库像一颗明珠镶嵌在群山丛中。眼皮底下,即是层层叠叠的梯田了。那梯田,随着四季播种的作物不同,景色也不同。春天,正值袁宏道在《满井游记》中所说“麦田浅鬣寸许”之时,小麦如茵,菜花金黄;夏日,麦浪滚滚、瓜果飘香;秋高气爽的时节,则金黄满川、豆荚摇铃;待到雪满山野,登临翠峰,就会让人神思飞越,尘念全消,顿生“山到绝顶我为峰”之感……

洪天庙

进入水口不远,就是洪天庙了,大约是取洪福齐天之意吧。

洪天庙不大,整座庙只有一个殿,庙里供奉着的神像是洪武大帝吗?不得而知。其实这并不重要。在频遭天灾人祸、一切都缺乏保障的原初山民看来,只要有一个神像供着,山民的灵魂便有了依靠,未来便有了寄托。供桌上牌位、香炉、供品一应俱全,而且香火不绝,这与其说体现了山民对神的虔诚及敬畏,毋宁说是对自己和后代子孙未来的祝愿和期冀。

洪天庙始建何时不得而知,但至少与明代有关,或许在明代就有了,只是历经修葺,已全无明代痕迹。

洪天庙旁原来还有个许家山小学,甚至“戴帽初中”,附近的民户田、许家、亦长坪等村的山民子弟都来此上学,众村来集,人气鼎盛。那大约是许家山村最辉煌的时候。后因为教育布局调整,许家山的学校也被撤除,学生都并入茶院乡中心小学读书,学舍逐渐荒芜。

叶氏宗祠及古戏台

根据宗谱记载:南宋末年,宁海东仓的叶大卿父子因避乱,至此定居。村里有宗祠,叶氏宗祠就是其中之一,用于家族祭拜。别看这座宗祠的建筑不起眼,他们的祖先,却是赫赫有名的右丞相兼枢密使叶梦鼎。许家山叶氏家族的血管里,原来流动着与一代忠臣、宋末宰相叶梦鼎一样的血。在古代,戏台是村民们唯一的娱乐场所。那时候,村民们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更没有电脑,但他们并不缺乏娱乐精神,于是戏台就产生了。每年正月十四及其他重要的民间节日,戏台上丝竹管乐,台下座无虚席,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既然是自娱自乐,也就没有那么多套路,没那么多规则,想怎样演就怎样演,想怎样唱就怎样唱,没有人说他们不专业,没有人说他们服装不统一,因为大家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劲,图的就是一个乐。戏台是“父老开心地,乡村体面场”,她是一种象征,是一幅图腾,更是乡民们的精神殿堂。

叶家道地(下车门道地)

据说这是许家山最大的道地。确实大,宛如一个足球场。叶村长告诉我,这道地最多时曾经住过24户人家。想想吧,24户人家,少算一点,每户以三人计,就是72口人,抵得上一个生产队了。

村长说,过去村里每逢重大节日或喜庆日子,都在这里打狮子和做戏。每到那时,全村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有点关系的,都钻到住户的楼窗上看;没关系的,就自带凳子、椅子,站在上面看。人头攒动,喧闹非凡。于是,这叶家道地,就成了全村的欢乐场。

这大道地的房子都是互相拼山墙的,桁檩勾连,瓦脊相接,一户翻修,必然牵涉另一家。关系融洽时,大家可以商量着解决,但这么多人家这样密集地住在一个院子里,天长日久,不可能不发生龃龉,于是渐渐地,一户人家的房子坏掉了,没有翻修,于是牵累到第二家;第二家房子坏掉了,又牵累到第三家、第四家,久而久之,大家都从这里搬出去了。这个曾住过24户人家的大道地就成了一片废墟。

除了四周依然耸立的高墙,这大道地现在是野草丛生、瓦砾成堆,一片荒芜,有人戏称有圆明园遗址的感觉,看着让人伤心。但在荒草掩盖的下面,依然能看到那圆润的鹅卵石镶嵌的道地地面,依然能从炊烟熏黑的墙上闻到那日常生活的芳香……

就在这大道地边上,有个后堂道地。“听上辈人讲,我们叶家刚迁到这里的时候,最先在此处造起房子,据说是因为这里的地势相对较低,聚气。”眼前的后堂道地只剩下了房基和零星的石头构件,但从基址上,依然能辨识出这里曾有一座完整的四合院建筑。

古井街

古井街位于许家山村中心,因街中有一口古井而命名。

古井街南北走向,长达三百米,可谓是许家山的繁华地段。

作为这样地处高山的闭塞的村庄,谈不上商业街的存在,但由于有一条由象山至宁海的古道从此经过,来往行人需要歇歇脚、喝喝茶,或用些点心,加之一个村也需要一个中心、一个购物相对集中的地方,所以自然形成了这条不长的老街。老街上有小店、饭店,以及土酒坊、制面等手工作坊。

古井街人气最旺的当属那家烟酒店了。一是烟酒店地处古井街的中心,且面对村口,二是油盐酱醋是山村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因此进出那烟酒店的人络绎不绝。虽然只是简陋的两间平屋,狭窄而阴暗,但你看看它油黑发亮的柜台,它磨损严重的门槛,它如水泥汀的泥石地面,你就知道它历经了多少岁月的嬗变和人气的熏蒸啊!特别到了过年时,室外山风凛冽,屋内春意浓浓,聊天的,打牌的,购物的,一盏60瓦的灯泡,在人们的头上晃啊晃啊,晃出了多少贫穷而富足、寂寞而热闹、无奈而乐观的人间温暖和人生况味。

古井街上还有制酒作坊,很远很远,你便会闻到那番薯烧的浓烈、清香……

利民池

利民池位于古井街旁。这是一口面积约五十平方米的池塘。池边有石碑,上刻:利民池。1951年修造。

原来,许家山地处高山,水源奇缺,而农村旧时以柴火为燃料,冬天冷时则以炭火暖身,特别是老人,常常是小火炉不离身,即使晚上睡觉也如此,于是常常引发火灾。加之许家山的房屋建筑虽以石头为主,但内部都是木结构,而且房子与房子之间大都贯连。每当火起,便迅即蔓延,人们呼天抢地,村中仅有的几口水井很快被汲干,但都阻不住火龙飞蹿的速度,仿佛一眨眼工夫,连片的房子都化为灰烬,大有一损俱损之况。

为了防火,1951年,刚刚解放,在乡里的组织下,全村男女老小行动起来,肩扛手挖,历时半年,在村前挖了这一口泥塘。这之后,历次遇到火灾,这水塘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除此,池塘还有供牲口饮水、洗衣等功用,因为它惠及全村百姓,故取名“利民池”。

这座宗祠的建筑在一般人眼里,绝对是不起眼的,三间面全部用石头垒的石屋,但许家山张氏相传为汉富平侯张良之后,传之十三世祖张芝山,仕温州通判,乃迁居缑邑之白鲤塘,再传十九世张永机(1456—1541),于成化十二年(1476)至此定居,生三子,名宗田、宗九、宗十三族,与叶氏和睦相处,共建许家山。宁海了不起的乡贤张纯诚也是他们的祖上。

黄杨树

在村中一户叶姓人家的西山墙边,有一株巨大的黄杨树。高及两层楼的屋顶,粗似海碗的碗口。俗话说,千年不大黄杨树,这样大的黄杨树或许像许家山的历史一样悠久吧?早些日子有好几个嘉兴的老板曾出价7.5万元买树,村民都没有答应他们。许家山被开发为旅游景点后,主人认识到这棵黄杨树的价值。它也是许家山的“老祖宗”,见证了许家山的衍变和发展,决定好好保护它。

在黄杨树所在的那户人家的院子里,还有一块天然的岩石,很奇特。那岩石不同于许家山其他的铜板石,扁扁的,平平的,它的根仿佛很深,很难撼动它。最主要的是它的表面,呈现一道道裂纹,像刀砍过一样。裂纹很直,很密,而且都是纵向的,略呈开放状。想象应该是火山喷发时,这一摊正在冷却的岩浆的四周突然下陷,便凝固成这样的龟裂状。

燕窠地

燕窠地是一家道地的名称,因为其自然地形就像一个燕子窠,故名。按风水学来说,燕窠地冬暖夏凉,像一个聚宝盆,是培养人才的宜居宝地。可是正前面对的一座山,山像一条蛇伸出头,并呼呼地伸出信子,欲吞噬燕子。“蛇窜燕窝”,必生祸端。为了解煞,主人家便用卵石,在道地里铺出一把大剪刀的形状,刀口直对蛇头,蛇敢来侵犯,剪刀便直取蛇头,置之于死地。据说从此燕子窠太平无事,一家人安居乐业。

石碾子

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宁海的石碾子入选“宁波市十大新发现”。就调查表明,宁海全县得以较完整保留的石碾子已不足三十副,其中一副就在许家山村。许家山石碾建于清代,为清代当地重要的民间碾谷工具。碾槽直径5.13米,碾轮直径1.28米,石碾保存较为完整,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2012年3月26日被公布为宁海县第六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石碾子作为生产、生活曾经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历经千百年的历史沉淀,早已是中华文明的一部分,更是农耕文化的一种象征。一副石碾子仿佛就是一座雕塑,它巧妙的设计、精湛的工艺来源于生活,又经历生活与时间的磨砺,可以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

仙人屋

2009年,开展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时,在许家山发现了一座古代石屋。该石屋位于许家山后村西北簟簟山山腰处,由三块巨石组成,高2.3米,顶石厚度0.5米到0.6米,顶石面积五平方米左右。两边是巨石直立的墙,顶上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盖着,可以躲避风雨。仙人屋下面是悬崖峭壁。石屋内可容纳五人左右。据说是当年仙人造桥休息的地方。

经过考证,专家认为,此被当地人称为“仙人屋”的古代石屋非自然形成,有人工痕迹,但它建造的用途和年代有待进一步考证。民间传说是当年葛仙翁炼丹、休息的地方。

石浪奇观景点坐落在佃田山之中,距许家山村不足1公里。累累石头,层层叠叠,如波如浪,一路绵延铺下来,简直成了石头的河流,蔚为壮观!

这么多巨石,从山上到山脚,错乱有致地排列着,非常人的力量能及。石浪从上到下足有100多米长,30多米宽!巨石旁边的山上长满了树,而巨石堆上什么也没有,唯有古藤,与巨石相依为命,或缠绕,或覆盖,千姿百态,令人目不暇接。你看,那呆头呆脑的“大海龟”,憨态可鞠的“猪头石”,那惟妙惟肖的“青蛙”,那栩栩如生的“海豚”,简直就是大自然的神来之笔。相传这里就是仙人造桥时,桥还未造好,鸡就叫了,仙人慌不择路,便把肩上背的石头倾倒出来的地方。

真耶,假耶?留待地质学家或考古学家去考证吧。

母子井

有村就有井,许家山亦如此。对于资源性缺水的许家山,井显得特别重要。许家山的井自然都是石头砌成,从井壁,到井台,到栏杆。其中最奇特的一口井,当数位于村西北的母子井。

为何称之为母子井?因为井一大一小,中间隔不了几米,大的直径约两米,小的不足一米。村主任说:“大井是跟村子同龄的,井水冬暖夏凉,以前全村人吃水就靠它。说来也奇怪,即使到了枯水季节,村民用瓢舀水,水却怎么也不会干的。”小井是后挖的,大井里渗出来的水流给小井,大井不枯,小井自然也碧水盈盈。听上去,它们就像母子,或爷俩。长辈用自己的绵绵深情哺育后代,经久不涸。

后来,村里接了自来水,家里水龙头一拧,自来水就哗哗地来了,再也没人愿意费力去井里提水了。加之在20世纪90年代改造时,大约是为了水的清洁度,井的四壁用水泥封死了。井是越用越旺的,不用,再清再亮的水,也会慢慢死去,这真应了“用进废退”的道理。原本石头与石头之间有缝隙,水内外能互相交流,而用水泥一封,水路便堵住了!

现在去看看那母子井,确实一副死水微澜的样子,水的颜色也不再是清碧,而是暗浊了。看来井也是以石为魂的。许家山这母子井,不乏人生的哲理,给人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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