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溪江
顺着山涧，将水的头绪摸清。
深呼吸，全身放松，重心放低，体重
从一只脚挪到另一只脚：
我们的秘密行动，已经开始。
由远及近的景物，看起来都那么美丽。
山和树倒映在水里，看起来更真实。
惊叫，喘息，全身陶醉，不敢离开水。
一根竹篙撑破了天地，
一线间，水上的人，和水下的人，略有不同。
复杂的心思已流走，但脚下的感觉已迟。
按照先天的路线，从头到脚，
将水的身世摸清。
要么顺水而下，要么逆流而上，
秘密流淌一万年，而我们早已经无秘可宣。
丽水街
我本来要找一处僻壤休息。
像一只鸟儿，落在谁家老屋的飞檐之上，
倒映进水里。
水认识天空的美丽和浣衣村姑的明媚，
但并不能领悟鸟儿的飞翔。
我找不到画里的主人，
而在风景之中，又不能休息。
眼看着青瓦白墙，继续我的恋爱，劳动，生育，
你就要把我埋葬在水里，像一个爱人，
然后我才能从天上脱身。
丽水街美丽，但不安静。
我走的时候，衔一点水边的泥走。
芙蓉村
笔架山的一滴墨，滴进了村落。
一条石径与家家相通，
不同的院落里，写着不同意蕴的字儿。
一条水脉在村中织网，
向左转发现隶，向右看发现篆。
老树和花都叫水牵着走，就像一个喜悦的新娘。
你的湖泊在纸上快速扩张。
你把笔搭在树上，或者搭在山上，
你捎什么信儿来了吗？
你住在客栈里，喝着酒和水，
想着怎么练笔，想着芙蓉什么时候回家。
石桅岩
山在地面上的布局，令人迷惑。
从各种方向赶来的人，在山周围休息。
和一两个山民交谈，在太阳当头的时候，
每一个人都迟疑不决。
水绕着山走，我跟着水走。
山水之间的缠绕，在心境中更趋复杂。
我从一个方向赶到，在山岙里停留过久，
山原地不动，比我高出许多。
太阳当头，
我绕你走上三圈，纵是块石头，你也变成神了。
苍坡村
风一过，祠堂内外会有人走动。
人一动，山上的水就从村子里流过，没于人声。
望兄阁也已老旧了，摆在一棵大树下，
女儿的嫁妆还新鲜在外乡人的眼里。
良田在外，庄稼与往年一样，
老墙头上，几株杂草一摇一晃。
水塘边这几个睡着的人，像是躺在天堂。
这几个天堂的人，今天收工。
梦里的兄长，想必也是年纪不轻？
他们腿上的青筋，在沉睡之后，也还裹着泥色。
风一响，心一动。
一条古巷从头走到尾，也听不懂这老村的鼾声。
2006.05.05（初稿）
2006.10.30（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