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要哭之前
躺在春天的床上,
头朝一端,脚朝另一端。
床和心脏一起动,一下一下地动。
在床头刻好自己的名字,
像在谁的脸上画一个暮年。
吻一下写了字的白纸,
在花开之后。
在洗澡之前,
我并没有离开床,
但是去从前的院落里坐过一会儿。
敲打玻璃,看窗子对面的人影,
像是春天,但不像是有人住。
我坚信一切会有所改变,
就像被转述一遍。
守着自己的魂儿,在春天的床上病倒。
像吃药一样,在要哭之前,
喝空我的酒瓶。
又在过去熬了一夜
考虑你的时间印在报眉一角,
我就一页一页地翻弄这些文字,这些照片。
这么速朽的一天,还是这么新鲜。
所有的闹钟形状不同,
只要发声,它们的调门没有不同。
报面上谈过的地址已经无用。
事件像水一样泼到纸上,
下一步,真实已经上万次地变形。
人事躲藏在版面之外,而我在内部擦花瓶,
用写着你名字的报纸,用你的时间,
在不同的机器上变幻,那些醉人的景象。
明天,新的时光又为头条添彩,
而我们又在过去熬了一夜。
闹钟呑吐着它们,这么清脆的滴答声,
从案头和床头柜上日夜传来。
这是什么?这是时间吗?
我们可以再一次引用吗?
梦话
为什么在梦里出现一个女人?
我睡着时看了她一眼,
她摇着肩哭了。
醒来时不知道她是谁,
但在梦里我很清楚地认识她。
一不小心,就把梦告诉女人了。
她也摇着肩哭了。
一个人在水边
一个人在水边,用眼睛抓住水。
大步流星,心思要赶到水里集合。
用手拆掉水边所有的房子,
用脚来唤醒水花,
和水一起走,向远处走。
一个人在水边,
换一套里外全新的衣服,让水洇湿。
看着水涌进鞋子,再渗到脚下,
抚摸一下躯体上的要害,
是不是湿透?
听水是不是在暗处流动?
一个人在水边,看水的时候
不能转身。
心神不宁
我对过去的一年记忆清晰:
割了扁桃体、阑尾和大脚趾,
肉体已经变得十分美好。
我的脊背也学会了微笑,
学会了一下一下弯曲。
今天,朋友和亲人已经无法藏起,
我的名单上的所有人,
早走一步,晚走一步,都是散。
但是有的人外套一直变幻,
尤其女性们一手掩口,笑得很远。
我记得过去有一支援军,
他们都是半边脸,但也美得完整。
去年许的一个愿来到了今天,
在对面的山体上,在石头上,
慢慢地,一下一下地进入核心。
我要抓住,你要放开,
所以现在我心神不宁。
2005.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