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骤响，归璃很自然地往头上、身后看了看，不在。尚龙并不在身后。看来，偷尸的事有些麻烦，不然不用花那么长时间吧。归璃一边收拾桌上的书，一边想着。收拾好书，看看手腕上的表，还有一点时间。
先去买土豆吧，昨天说好要给小贵做土豆沙拉的。嗯～发生了那些事，昨天都没有去接小贵，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呢？归璃扶扶眼镜，有些担忧。
“璃。”刚走出校门，一团黑雾便迎面而来。
“尚龙。”归璃回以一个微笑，又朝他身后跟着而来的两鬼挥挥手，“下午好。”
这个挥手、打招呼，换了任何一个人做，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问题是，现在做这样事情的是归璃。你想想，当你看见一个披头散发，一半脸都藏在了刘海下，却侧着头透过一团黑雾，向你展露着诡异的微笑，说“下午好”的时候，这感觉有多寒！
所以肖西仁跟夏智桕很符合气氛地一致打了个冷战。
【【果然还是很恐怖～可怕～】】
“啊，痛。”
“啊，疼。”
心里想着归璃恐怖的同时，两鬼的PP也同时火热地疼痛起来。
“你们怎么了？”归璃疑惑地看着他们。
“没事，他们自己闹着玩呢。璃，我们回家吧。”尚龙踢一脚，把两鬼踢出归璃的视线外。
“哦。尚龙，我们去买土豆，再去接小贵吧。虽然今天土豆不特价，可是昨天我答应了小贵。”归璃笑眯眯期待地望着尚龙。
“好。”尚龙点头点得很快，对于归璃的心思早就已经猜到了。
“小贵是谁？”肖西仁的好奇心又作崇，飘过来问。
“是很可爱的弟弟，等下介绍你们认识啊。”归璃眯着眼笑得很甜，却不知道他这样所谓甜甜的微笑让人看起来，感觉异常诡异。
【【可是，意外的，似乎不那么可怕了……】】肖西仁跟夏智桕不由也面露微笑。
“我的特价西芹，我的特价牛肉……”超市里，归璃两眼发着精光，在一堆人潮拥挤的主妇群中大吼。
“谁说是……你的……”一群主妇齐刷刷地把眼光看向声音来源处，却在看到的那刻不约而同地闪开一条道。
“哦!!归璃的黑力量也很有用嘛。”肖西仁赞赏地道。
“什么黑力量。”尚龙伸手又是拍头。
“我倒是比较在意，为什么我们买土豆变成了西芹跟牛肉，还有这些有的没的？”夏智桕有些郁闷，对于自己手里拿着的大堆小堆不解。为了避人耳目，不让人觉得东西悬空很奇怪，还要躲在这个角落看着。
“慢慢，你们就习惯了。璃对特价东西有特别好感。”尚龙“fufu”地笑。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那边主妇群却又发生了变化。
“哎呀，是小璃啊。”主妇们个个笑颜逐开，都跟归璃打起招呼来。
“阿姨们，下午好。”归璃乖巧地点头。
“怎么昨天没见你啊？身体不舒服吗？”一个主妇拨开人群，冒出来说。
“对啊，要买什么跟阿姨说声。让阿姨给你送去嘛。”一个主妇亲切地问。
“没有，身体很好呢。昨天有点事……”归璃扯着笑脸。
“小璃，前天不是听你说要买土豆吗？昨天看你没来，啊姨让老板帮你留着一些了。”又是一个主妇挤到归璃前面。
“那真是太感谢了，我就遗憾昨天没买到啊。”归璃眼睛闪闪发亮，握着那主妇的手。
“来来，小璃，这是今天最好的牛肉。刚刚阿姨看中的，可是是小璃，所以阿姨割爱了。”
“阿姨真好，谢谢。”
“小璃啊，……”
“小璃，这边……”
此起彼落的叫唤声，归璃的傻笑声，让超市里竟然无端生出一片温馨场面。
肖西仁跟夏智桕看得口瞪目呆，只差没把眼珠掉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学校里，无论走到哪都让人避之不及的归璃、那个所到之处一片黑暗，花草凋谢的归璃、那个仿如贞子，人见人吓的归璃，居然受到了这些大妈级人物的如此吹捧？？？
肖西仁跟夏智桕对看一眼，只觉得，世事真是无奇不有。
“小桕，我没看错吧？不是做梦？”肖西仁不敢相信地捏捏夏智桕的脸。
“痛。”夏智桕挥手甩开肖西仁的手，以行动告诉肖西仁这一切都不是做梦。
“呀，小桕，好像做鬼也有趣起来了。”肖西仁突然兴奋起来。
跟他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夏智桕当然明白他突然兴奋的原因。仁对他感到特别特别好奇的事总是特别有兴趣。而一向，能令仁特别特别好奇的事极少，充其量也就一般好奇罢了。但是现在仁这个模样，就是说明他已经对某样东西感到了特别特别的好奇。而这样东西，很明显就是……
夏智桕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归璃，轻轻勾出一个微笑。仁说的不错，似乎做鬼也是一件挺好玩的事啊。
一旁的尚龙似有所感地撇了撇他们。
等到归璃从超市里全身而退，已经又是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了。这回不仅夏智桕、肖西仁脸色向苦瓜转变，连尚龙也稍微变了脸色。
不能让归璃一个人拿那么多，又不能一路引人注目，结果就是……
“为什么是我？”肖西仁嘟囔着，却又不得不把身子飘得低低的，俯身以背盛着那些大包小包。
现在的情形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归璃手里提着那些东西，但是实际上，东西下面还有肖西仁顶着。所以归璃是完全不用花力气。
“没办法，谁叫你猜拳输了。”夏智桕摊摊手，表面是爱莫能助，实际上幸灾乐祸。
“仁，抱歉了啊，我一个人拿有点累，只好这样麻烦你了。”偏偏罪魁祸首还一副内疚得让人不忍责骂、不忍拒绝的模样。
肖西仁吞吞口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反正我够强壮。”
维持着这样的情形，约莫走了15分钟，归璃停下了。
“这里是？”夏智桕望着眼前的建筑物，觉得这又是一个惊奇。
在他们眼前的建筑物，米白的墙体上雕刻着耶稣和圣母，以及十二门徒的画像。塔顶尖尖，仿如要通天一般，要在那天空刺出一个洞。从塔顶看下来，那高高的三角阁楼墙体上，是这座建筑物的标志——钉在十字架上的圣子耶稣。而在耶稣之下，便是紧闭着的两扇门。朱红色的门，在这片米白中，很是显眼。
“为什么要来教堂？”肖西仁抬起头，惊讶地问，“鬼也可以进教堂吗？”
“没问题的。”归璃边说，边伸出一只脚轻轻地踢门，手都用来拿东西了，只好用脚。
脚到，门也开了。然后就见一条身影飞奔出来。
“璃。”转眼间，那身影已经挂在归璃身上，“你终于来接我了。”
“小贵。”归璃的声音温柔得溺死人。
“你昨天没来，小贵很想你啊。”身子一扭，奶声奶气的声音里满是抱怨。
“啊。”被那身子这样一动，归璃脚步有些漂浮，本来手里提着满满的东西，身上挂着个人就不是容易承受的事。那个人还是比他要壮要高的，就更是困难了。所以归璃现在摇摇摆摆，有些站不稳。
“小心。”在肖西仁跟夏智桕这样叫着的同时，一只手比他们都快地扶住了归璃。而尚龙则是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扶归璃，所以去保护买来的食物了。
“你这笨蛋。拿着这么多东西，不会先放下吗？”
正当肖西仁跟夏智桕放心地松了口气的时候，一声巨吼伴着一声拍头声同时响起。
“亮。”回头，看归璃正摸着头，傻乎乎地咧着嘴笑，手里的东西已经全到了尚龙手上。
【【亮？】】难道就是据说可以救他们的那个巫亮？肖西仁跟夏智桕对看一眼，这才认真地端详起这个半路杀出来，扶着归璃却又拍了归璃头的人。当然，顺便也端详了那个叫“小贵”的孩子。
扶着归璃的少年看起来也不过高中生模样，样子倒也清秀，只是眉头紧皱，显得有些凶相，身材嘛，用“短小精悍”来形容应该是再好不过了，比例还是不错的。
至于挂在归璃身上的那孩子，说是孩子，其实看来也是他们一般的年纪了，他也已经放开归璃。这个少年眉目如画，连一向都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超级帅哥的肖西仁跟夏智桕都忍不住赞叹了一下他的美貌。而且，他脸上那副孩子般纯真的神情，也非常讨喜。跟扶着归璃的少年恰好形成了对比。
“璃，这两个是什么人？”小贵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肖西仁跟夏智桕的存在，好奇地问。
“你看得见我们？”肖西仁为又多一个人看到自己而兴奋，高兴地指着自己的脸道。
“嗯。”小贵点点头，有些怕生地扯着归璃的衣角，躲在归璃背后。
“回去再说。”巫亮冷眼扫过他们，抿抿唇，伸手接过尚龙手里的东西，分好三份，把最小的一份给小贵拿着，然后剩下的两份自己跟归璃拿着。一眼也没再看尚龙他们三只鬼。
【拽的他！跟夏智桕一个德行，比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肖西仁暗道。
【靠，又一个拽的主儿，十足第二个肖西仁。】夏智桕暗想。
“得罪他，你们就算活了也得再死一次。”尚龙冷冷飘过两鬼身边，仿佛会读心地抛下一句。
肖西仁跟夏智桕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捂住心脏处。【【想想都不行，还有隐私了没？这什么世道啊？！】】
“Anyaway，得罪我，你们死了也难受。”尚龙又冒出一个头道。
【【妈呀～神出鬼没～吓死人，不，吓死鬼啊～】】肖西仁跟夏智桕一下子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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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我已经听珩山说了。这次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你就不要理了。”巫亮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对面是正襟危坐、头低低的归璃。
“可是，他们是因为我而死的。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我不想让亮来承担责任。”归璃没有抬头，声音低低的。
“这次的事，不是你可以理的。你应该也知道他们会被冥车撞死，绝不是偶然。”巫亮严肃地道。
“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置身事外。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琉跟我。”归璃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一种执着。
“唉～”巫亮稍微放松了紧绷的表情，叹口气，“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也知道你既然留了那两个家伙在这里，这件事你就非理不可。但是，你要理可以，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归璃抬起头。
“这件事，让琉出来处理，你只能协助。这是我，也是家里最大的让步了。”巫亮认真地看着归璃。
归璃抬眼正视他，一会，才慢慢露出笑容：“琉比我聪明，交给他处理我很放心。”
“璃……你知道，我……”巫亮欲语还休。
“我明白。我跟琉，就像白痴与天才。有琉出马的话，事情一定会更顺利吧。”归璃的笑容蒙上一丝哀伤，“没有关系。”
“璃。”巫亮的眉头又皱起来，不喜欢归璃这样自卑，更不喜欢他把他自己跟那个人作比较。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
“不过，我其实不介意做白痴的。”归璃说着，眼神往外飘，笑容又是一贯的温柔，“可以跟小贵一样，我想我也会很开心。”
巫亮随着他的眼神望去，透过隔音玻璃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外面的客厅里，小贵正和那两只鬼闹得正欢。刚才一路回来，那两只鬼跟小贵就很快打得火热，闹成一团了。一人两鬼，大概正在玩什么游戏，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开心得不得了。巫亮的表情不由也柔和起来，转眼，对上了尚龙的眼。虽然隔着玻璃，虽然知道外面不能看到里面，巫亮还是下意识地别开头。那个家伙的眼神还是一样，像狐狸一般让人不舒服。
“要不要让我们家龙也进来好呢？”轻佻的语气，伴着微微的笑声响起。
巫亮回过头，眼前的归璃已俨然像换了个人，刘海被他用眼镜直接框在额头，露出那双勾魂似的细长眼睛，嘴角带着一抹邪气的笑容。
“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他身上烙的是巫家的印。”巫亮的态度也变了，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冰冷得可以。
“别忘了我也姓巫。”归璃的笑容更灿烂，“就算我被逐出了巫家，我也比归璃跟你更亲。”
“琉，不管怎样，你现在还是在璃的身体里，还是受着巫家的禁令，不要太嚣张。还有，我来不是为了跟你讨论亲不亲的问题。你既然出来见我了，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直接点，说说你的看法。”巫亮提醒道。
“拜托我。拜托我，我就说。”归璃歪着头笑道。或者这个时候，我们称呼他“巫琉”更适合。
“你不要玩得过火。”巫亮的语气里隐隐有着不耐。
“想要得到，又不肯付出。哥，你这样不行哦。”巫琉伸出一只手指在巫亮面前摆摆。
“你想怎样？”
“好好地拜托我，拜托别人总得有拜托别人的样子吧。”巫琉得逞地笑。
巫亮盯着他，片刻，一字一字道：“请你好好说说你的想法。”
“这样就对了。不过，似乎还差点笑容。你现在的尊容若是吓死了我的脑细胞，恐怕我就说不出什么想法了。”巫琉托着下巴，端详了会巫亮，然后皱眉道。
于是，巫亮硬是挤出一个堪称皮笑肉不笑的代表的笑容，几乎咬牙切齿：“请你说说你的看法。”
“好，不错。有进步！”巫琉拍手道，“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记不记住看你的记忆能力，懂不懂就考你的智商了。”他说话的语速极快，若是没有专心听，定然是难以听清的。
不过巫亮似是早有预料，听得一字不漏，他点头，“说。”
“这年头，二人组好像很受欢迎，尤其是在巫家，似乎很流行天才与白痴的组合。比如你跟小贵，比如我跟归璃，比如尚龙跟……”巫琉快速说到这里，突然稍停了下，歇口气又接着道，“那么，如果外面那两个也是二人组，又或者跟归璃组成三人组的话，你觉得谁会是白痴，谁会是天才？”
“什么意思？”巫亮觉得巫琉这次的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难以理解。
“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我多给一个提示。肖西仁跟夏智桕的智商都超过180，跟归璃测试智商的成绩是一样的。可是，他们学习从没有拿过第一，也从来没有任何消息显示他们是高智商的少年。”
“这个，跟这次的事有什么关联吗？”巫亮眼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这个，就需要你去查了。我只能说，天才与白痴的区别，其实不过一线之差。当然，我是超级天才，跟你们的一线差很远。”由巫琉口中说出的这无比狂妄的话，意外的竟让人觉得不会反感。
所以巫亮也只是盯着外面的人与鬼沉思，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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