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纷,所有的春天和这个春天
没有区别,树照样绿,花照样开
空旷山谷内传来的鸟鸣
也被雨,这三月的针
刺出一副苍凉的面容
山湾里,我的祖父埋葬在此
1982年的春天,他死于“小肠气”
这个老木匠,这个雕刻了自己半生的男人
没有等到他的春天。他的手,腐烂于草木之间
这个我童年时期为我制作小板凳、玩具手枪的
老木匠,没有恢复他生前的名誉
死于不明不白,死于春天来得太迟,最后
我父亲轻轻掩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我的伯父,1992年,死于一场车祸
他是我祖父手艺的继承人
那个清晨,他背着工具箱出门
一辆没有牌照,没有驾照的货车以110码的车速
碾过他的身体。他动弹了几下便没再醒来
马路上散落着他用过的斧子,刨刀,锉刀,砂纸……
风呼啸着穿过回乡的山路,我和伯父的两个女儿
扶着灵柩。
那一年,冬天下了很多雪,把他孤单的坟墓覆盖
2013年过完了新年,父亲去了福建
在晃荡的海水里打捞生活
母亲,在别人的催促声里,去了山东
至此,偌大的故乡只有我一人,像一场持久战后的战场
遍地尸骨,只有我一个人,清理着战场
清理着这些凋落的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