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乔薇却没有立刻告别,她邀请雷霆进校园看看:“你们学校据说风景很好,我还没有去过,你先参观参观我们学校吧,风景也很不错。”雷霆只好跟进去逛了一圈。乔薇说:“雷霆,你想出国留学吗?”雷霆很奇怪,转头看看她。乔薇笑:“爸爸一直舍不得我一个人留学,我想如果你也一起去的话,他就能放心。”她抬眼睛看雷霆,又掩饰地低下头去:“本来,爸爸让我来跟你学会计我是很烦的,可是,”她绞着手指头,“可是,我一见你就不烦了。”雷霆觉得尴尬,急忙打断她的话,转头问她:“你想去留学?”乔薇说:“啊,爸爸在伦敦有公司有房产,去英国留学很方便。张伯伯说你想去伦敦经济学院读MBA,爸爸说可以负担你的费用,安排我们明年2月份就去英国,先读语言学校。”雷霆皱眉犹豫了一下,忍住没有搭腔,把话题引到乔薇的校园风景上去,乔薇立刻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
找了个借口送走乔薇,他小跑去给蹈蹈买花,看见德州蓝铃的时候,他问老板:“这花的花语是什么?”老板一边给他包装一边说:“送女朋友吗?这花最合适了,代表永恒的爱。”永恒的爱,他默默地念,心里觉得愧疚,觉得自己居然会因为乔薇的这么一个提议就心有所动,真是对不起蹈蹈,一边自责一边抱歉。
可是现在他又开始琢磨这个安排,伦敦经济学院,确实是他向往的学校,只是不知道乔士农到底有多大能量。公司的财务状况他已经有了基本的掌握,知道这个庞大的企业集团在本地不过是冰山一角,财富也被大幅度遮掩。
他破天荒去楼下小卖店买了一包三五。
蹈蹈起床以后,赶紧把雷霆送的德州蓝铃拿去换水。家竹笑:“真是傻了,一个晚上就要换水吗?一天换一次足够了。”蹈蹈笑:“这么好看的花,不能让它受委屈。”她换了水,放了一片阿司匹林,看药片在水里翻滚,释放小小气泡。家竹说:“这花颜色配的真好,自然真是造物神奇,白花瓣紫镶边,嫩黄的蕊,碧绿的杆,画都画不出这晶莹剔透来。”蹈蹈笑:“好看吧,这可是我人生收到的第一束花,就这么好。”家竹笑:“你这得意劲儿是不是可以收敛一下?”
晚上蹈蹈给雷霆的宿舍打电话,张国林说他不在,蹈蹈只好忙忙地跑到电教楼去录节目,临走叮嘱家竹,如果雷霆来找她,就去电教楼接她。
晚上要录好几个节目,蹈蹈的节目录完了,卸妆的时候看到冯荫匆忙地走进来。蹈蹈侧到一边,收拾了书包想出门。冯荫却追出来:“蹈蹈!”蹈蹈停下来,回头问:“有什么事情吗?”冯荫笑:“好久没有跟你说话了,你别一看我就躲嘛。”蹈蹈笑了笑:“嗯,俗话怎么说来着,惹不起我还躲得起。”冯荫说:“哟,大家都是同学,现在还加上一层同事关系,不要太剑拔弩张了。你播音不错嘛,连宋老师都夸你了,什么时候交流交流经验。”蹈蹈说:“不要乱夸了,这次校园调查,你的节目排第一,我还要向你学习。”冯荫笑:“调查结果出来了吗?我不知道。这样的调查不过是学校范围,不算什么。”蹈蹈笑:“我也觉得不算什么。”转身咚咚跑下楼,一边跑一边得意,觉得自己算是练出来了。
出了楼门,迎面吹来一阵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深秋的雨特别有威力,冰凉的风夹着雨丝穿透蹈蹈的毛衣,她打了个寒战,抱紧书包,把毛衣的领子树起来,哈着腰缩着脖子,想冲到雨里去。
却被一双手拉住了。
蹈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雷霆。她惊喜地说:“你来了?”雷霆穿着米色的风衣,手里拿了一把伞,笑着说:“知道你不会带伞,我赶紧来献殷勤。”蹈蹈笑,拉住他的手,笑着说:“啊,你的手好暖和,我冷死了。”雷霆把蹈蹈包进他的风衣,一手搂紧她,一手打着伞,冲进了雨里。
蹈蹈的脑袋被雷霆摁在怀里,脸颊蹭着他的衣服,呼吸他身上的气息,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忍不住微笑。觉得自己像个小娃娃,被温暖地包裹着,一路在幸福的路上奔跑。雷霆跑到一个教学楼的拐角,停下来喘气,放开蹈蹈,才看到她傻傻地笑。他问:“笑什么?”蹈蹈不肯从风衣里出来,继续抱着他的腰:“你不要动嘛,我抱一会儿,冷。”雷霆说:“还冷吗?我脱风衣给你披上好不好?”蹈蹈摇头:“不要不要,就这样好了。”雷霆搂住她,两个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雷霆忽然说:“蹈蹈,你要对我有信心。”蹈蹈没有听清楚,仰头问:“什么?”雷霆低头温柔地说:“你要对我有信心,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要相信我是真的很爱你。”蹈蹈害羞地笑,缩进他怀里说:“我相信你。”雷霆抱紧她,不再说话。
星期五蹈蹈在宿舍里头耍赖,就是不肯去上自习,家竹叉着腰看着她,笑着说:“喂,赖皮大王,明天商务英语班要考试,你就真的不去抱抱佛脚?”蹈蹈嘟囔:“真是不该凑热闹跟着你报个这样的班,累死人了,10堂课倒有9堂要上台做报告,真是烦死了。我明天逃学,MISS庄就没有办法把我揪上台去了。”家竹笑:“她喜欢你呢,夸你发音正,你不要辜负人家。”蹈蹈用枕头挡住脸:“对不起,家竹,我不在,你请自便。”家竹把她拽起来,把书塞到她手里:“走了走了,不要辜负人家方列占的位子。”
方列却站在图书馆门口等她们。家竹说:“你怎么不进去呢?”方列笑:“位子被人抢了,我和他们吵了一架。”家竹说:“啊?吵架了?你换个位子就好了,吵架干什么呀。”方列笑:“你不是喜欢那个位子吗?我中午就放了书了,结果被那几个人推到一边去了。”蹈蹈绕着方列走了一圈:“光吵架了吗?”方列赶紧回头看她:“啊,吵架了。”蹈蹈把家竹拉到方列的右边:“你看脖子这儿,是肿了吗?”家竹啊了一声,皱眉说:“方列!你打架了吗?”方列不好意思,瞪了蹈蹈一眼,用手捂住脖子的肿块:“唉,我不想打架啊,谁知道他们一言不和就动手呢。”家竹一把扯过他,摁低他的肩膀,仔细看那个伤处,嘟囔:“难道是用什么东西砸的?”方列笑:“你满厉害嘛,是用书砸的,英汉字典。”蹈蹈说:“你就这么被人揍了?他们多少个人?”方列笑:“你放心,没有吃亏,我们寝室来了四个,一起上场,把他们中一个人鞋都打掉了。”家竹推开他,咬着嘴唇说:“你有毛病啊,为这么点小事就打架?如果被学校知道了,打群架的处分是什么你知道吗?真是太差劲了你!”方列不敢嬉皮笑脸,赶紧说:“我知道打架不对,可是他们先动手,我也不能吃哑巴亏,是不是?你放心,我们寝室老大和他们寝室一个人是老乡,大家都说好了,以后就是朋友了,不打不相识嘛。”
蹈蹈忍不住笑起来,家竹瞪了他们两个一眼,背过脸偷偷地笑了。方列赶紧说:“你放心你放心,出不了事的。”蹈蹈说:“家竹,你帮方列上点药吧,肿得这么厉害,好歹也是为了我们的位子才挂的彩嘛。”方列期待地看着家竹,低声说:“不用,我自己回去擦点红花油就好了。”蹈蹈笑:“红花油抵什么事,家竹有一个超大的医药箱,让她来专业护理一下。”家竹瞪瞪她:“你乐什么呀,真是讨厌。”又回头看方列:“你就更讨厌了,你是小流氓吗?居然打架!”
方列摸着脖子笑,蹈蹈接过家竹的书,笑着说:“护士和伤员商量一下伤口的处理办法,我放书回寝室去。顺便带药箱过来。”她慢吞吞地走回去又走过来,估摸着家竹和方列讲完了体己话,才回到图书馆边的小花园来。转了好几圈才看到方列歪着脖子坐着,龇牙咧嘴地被家竹摁着揉脖子,蹈蹈笑:“哟,物理治疗?不要药物?”家竹皱眉看她:“你干什么呀,这事情这么值当高兴?”蹈蹈笑:“打架是不太好,不过我想,孟光总算接了梁鸿案,也算桩好事。”家竹脸红了红,丢开手,瞪了一眼蹈蹈。方列问:“什么梁鸿案?”蹈蹈忍不住大笑,把药箱塞给家竹,自己跑了。
她含笑走回寝室,想着家竹和方列,禁不住笑了又笑。到了寝室,看见大家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就笑着问:“你们怎么了?集体躺倒了,食物中毒吗?”五戒说:“我们体育老师真讨厌啊,居然让我们留堂跑3000米,真是不让人过了。”蹈蹈说:“啊,你们没有吃饭吗?”四戒说:“赶紧拿点东西来吃,饿死了。”蹈蹈翻箱倒柜找到一包康师傅干拌面,拌好了挨个床依次喂一口,笑着说:“我和家竹今天真是倒霉了,居然都成了护士。只有这包了,小姐们都少吃点,保证一人有一口,待会还是起来去买点东西吃吧。”
晚上家竹回来,蹈蹈蹭到她身边问:“怎么样?谈妥了?”家竹笑:“谈生意吗?”蹈蹈笑:“我知道一定谈妥了,否则你哪里有这个表情。”家竹看了一眼镜子,回头笑着说:“没有什么不一样啊。”蹈蹈笑:“春风满面你自己看不出来?”
家竹笑:“我跟方列说,我们俩先试一试,不行就分手。”蹈蹈说:“哟,才刚开始就说分手?”家竹说:“我这是未雨绸缪,万一分手了也比较容易接受。”蹈蹈说:“我可不相信你能理智处理爱情。爱情是不需要理智的。”家竹笑:“哦?不需要理智?爱情才是个费心思的事情呢,爱来的那一秒也许不要动脑筋,爱的维护和发展难道不需要费脑筋?”
蹈蹈说:“爱情难道不是一个承诺一个誓言,还需要耍心眼来维持?”家竹笑,敲着床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相信爱情受誓言的束缚。”蹈蹈笑:“你今天怎么弄得哲学家一样,我不要跟你辩了,反正你现在也陷入了爱情的泥坑。”家竹也笑了。
周末蹈蹈虽然在学校里用功,但是并没有和雷霆碰面,雷霆去城里搜集资料了。家竹和方列的关系忽然有了质的转变,他们却都有点不太适应,方列还是在图书馆给她们占位子,家竹还是拖蹈蹈去自习。蹈蹈故意要给他们两留下私人的空间,反而推脱不去,一下子变成一个闲人,一个人在校园里走来走去。
秋天的校园有特别的美丽,冰凉的空气仿佛水晶,黄叶和败草衬托着清远的蓝天,像一幅油画,蹈蹈穿着牛仔裤和粗花呢夹克,重新捡起好久不看的小说,埋头在湖边看一个下午,暮色四合的时候就对着残荷发呆。
周日晚上蹈蹈跟家竹说:“真不知道我怂恿你谈恋爱干什么,你一恋爱我就是孤家寡人了。”家竹笑:“让你一起去自习,你为什么不去?”蹈蹈叹气,把脸埋到枕头里:“我才不去做电灯泡呢。”家竹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你去不去跳舞?大食堂的舞会又开了,今天晚上第一次。”蹈蹈笑:“哎呀,你饶了我吧,那是女奴交易市场。”
大一的时候她们参加了人生第一场舞会。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每个人都翻箱倒柜把自己认为最美的衣服穿上,在楼道里穿梭往来探听其他寝室的人的活动,充满期待的等着那个辉煌的时刻。可是真正到了舞会上,却发现女孩子们都坐在食堂顺着墙边摆的一排凳子上,低眉顺眼,含羞带笑,等待看上自己的男生来邀请。蹈蹈惊讶万分,觉得自己看见的简直是书上写的女奴交易市场,从此拒绝再进舞厅。
她笑:“家竹你还能进舞厅?我是绝对不去了,要不你和方列去吧。”家竹说:“我们都不会跳舞。”蹈蹈说:“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校外吃糖炒板栗好不好?”穿上外衣,蹈蹈挽家竹散步出去,刚到校门口,一辆汽车滑过来在她们不远处停下。蹈蹈想拐弯,却被家竹拉住:“你看,是不是雷霆?”蹈蹈回头看,果然看见雷霆从车上下来,肩膀上挎着书包,对车里的人招了招手,就转身往校门走过来。
蹈蹈拉了家竹笑着迎上去,喊雷霆的名字。雷霆抬头看到她,却赶紧看了看后面的汽车。蹈蹈笑:“已经走了。谁送你回来呀?”雷霆说:“冷不冷?这么晚跑出来干什么?”蹈蹈说:“这有多晚啊,才8点半,我和家竹出来买板栗吃,你来了正好,请客吧。”雷霆笑,跟家竹打了招呼,转身和她们一起走:“好啊,吃多少都没有问题。”家竹问:“雷霆,谁送你回来呀,这车好像很高档。”蹈蹈转头问雷霆:“高档吗?我不认得车,这车是什么?”雷霆说:“奔驰。”蹈蹈笑:“哟,坐奔驰回来的?是你爸妈的朋友?”雷霆说:“啊,不是,是导师的朋友顺道送一程。”
他们三个吃了板栗,还打包了给寝室的人带回去。雷霆一直送蹈蹈和家竹到了宿舍门口,蹈蹈说:“家竹,你先上去吧。板栗你拿上去给她们吃。”家竹点头正要转身,雷霆却说:“蹈蹈你也一起上去吧,我还有点事情,不能陪你了。你早点睡吧。”他冲两个女孩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蹈蹈愣在那里,看他转弯了才回头看看家竹,有点尴尬。家竹笑:“这么冷,正好你早点回寝室,我看雷霆很累。”蹈蹈有点奇怪,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和家竹一起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