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虞妙戈端着小碗熬好的青梅杏仁汤,往项羽军帐步去,想起昨夜项王喝的伶仃大醉,而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于是,便熬了点醒酒的甜汤给他送去。
她走去,见项羽不知何时早已起身,负手静立在帐外。卸下乌金盔甲的他,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如瀑的黑发慵懒的松散着,半遮住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颌。他侧目望着远处,目光落寞又有些微的茫然。
终于,项羽觉察到不远处她那满含关切的目光,遂转身走向她,挑眉道:“妙戈,这么早就起了?”
虞妙戈点头,话声轻柔道:“我熬了点青梅汤,项王请尝尝看。”
项羽依言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令人心醉的笑意,言道:“这汤闻之清香,饮之清甜,不错。”
虞妙戈甚是诧然的望着他,曾以为他的心随着那个女子的离去已冰封,她一生也难追上他的脚步,触及到他的心。而现在,她的心底如同这甜汤一丝丝渗入了进去。他的笑是为了她,那双漆黑冰冻的眸子里依稀有了自己的影子。
“项王看起来气色要比往常好了许多,见项王能释怀,妙戈心就安了。”虞妙戈秋眸潋滟,轻声道。
项羽被她那含情脉脉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剑眉不由轻皱:“本王平时气色不好吗?”
虞妙戈见他一脸的疑惑,不禁轻笑一声,道:“不,只是……妙戈很久没有见项王笑过了。”
项羽望着眼前这个素衣粉襟的女子,乌发简单的梳扎着,黛眉弯弯,盈盈的秋目顾盼之际惹人生怜。他轻勾唇角,大手轻轻的揽过她纤细的腰,在她耳畔低声道:“我项羽征战沙场数年,还能得此佳人携手相伴。此生,本王定不会再负你。”
虞妙戈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可当看到他眸底的深情后,双颊顿时像染了一层红霞,显得娇美可人。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处,幸福的闭上了双目。项王,你的心终于回来了,终于回到了妙戈的身边。
郁情谷永远是平静的,丝毫不会被世间卷起的骇浪所干扰。风轻轻吹拂着她及腰的长发,阳光如此的柔和,在她额间投下一许浅浅的光晕。花草的芳香引来了翩舞的娇蝶,在空中蹁跹轻移着舞步,时而环绕在她身侧,时而挑逗似得舞动着蝶裳,在她肩处留下轻浅一吻。
云箩凝神望着远处,自言自语道:“奈何世间如何四季更替,这里却永远都是春天,若说世间如冰冷的黑色,充斥着人心的诡谲争夺,人道的残酷无情,那这里,就如同静谧的白色,有着自然的祥和,淡然于心的境界。”
“这样不是很好吗?难道你喜欢那个黑色的世界?”无痕望着她素衣翩然的背影,冰蓝色的眸底翻卷着柔柔的涟漪。
云箩回眸,笑意浅然:“不……我喜欢这里。”
“真的吗?”无痕望了她半晌,转瞬之间那抹颀长身影已到她面前,眸光盯着她澈净如水的眸子,话音幽然:“你真实的想法可不是这样哦,这笑容固然美丽,其实是在掩饰心底的哀愁,和对命运的无奈吧。你的所有一切,可是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了哦。所以,你无论想什么,也逃不掉我的眼睛。”
云箩怔怔地看着他冰湖般的眸子,里面竟发着诡异的蓝光,如蓝色的宝石般耀人眼目。
她不自然的撇过头去,说道:“这样随便窥探别人的内心,可是很不礼貌的。”
无痕弯起唇角,言道:“我没有窥探哦,是你的眼神告诉我,其实你并不快乐的。”
云箩垂下眼眸,眉间透出隐隐的愁绪。也许,自己的存在就如同微不足道的尘埃,有她无她,结局都是一样的。
无痕眸底幽蓝,张开双手轻轻环抱住了她,话音温柔:“傻丫头,忘掉一切也许会更好,想的太多只会迷了双眼,也就看不到这白色的美了。”
云箩神情有点错愕,只觉一阵芬芳的自然清香将自己环绕,他的怀抱很轻,轻的如同天边飘渺的云彩,很柔,柔的如同这山谷吹来的悠悠暖风。
不管何时何地,我一直都在。依然,始终,永远。他的蓝眸涟漪荡漾,唇边弯起的笑意堪比春日的娇花。
夜,如冻结了般的凝重,军营阵地亦是沉寂无声。
项王营帐。
项羽静坐着,昏黄的烛光映衬着他冷毅的脸廓,投下几许阴影。他眸底漆黑,眸光望着素衣粉襟女子的妙曼舞姿,神色微醉。看她折腰以微步,轻舒长袖,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令人目眩神迷。
虞妙戈微抬玉颜,眸光不觉间触到了他深深的注视,不禁脸色泛红,羞涩中更添美人几分娇艳。舞罢,她嫣然一笑,掩了掩小嘴,显得楚楚动人。
“项王,你喜欢妙戈跳的这支鸳鸯湖吗?”她柔声问道。
项羽拿起酒杯浅尝一口后,勾唇道:“小时候你也是这么问的,还记得当时本王的回答是什么吗?”
虞妙戈闻言,脑海中浮现出了儿时的情景。
那一年,她九岁,在那碧绿澄澈的湖边为他跳舞,衣袂翩然的她迈着轻盈的舞步,宛若一只灵动欢快的粉蝶。少年站在一边安静看着她,那双眼眸如墨玉般的黑亮,英气的脸上还有着孩童的稚气。舞罢,她笑着跑到他身边,微微喘了口气,问道:“项羽,你喜欢妙戈跳的这支鸳鸯湖吗?”
项羽轻皱眉头,撇嘴道:“鸳鸯湖?”
虞妙戈小脸一红,手指了指湖边那成对成双的鸟儿,说道:“瞧,那就是鸳鸯,他们相伴相知,相守相依,真幸福。你知道吗……这支鸳鸯湖我练了许久,就是想有一天能跳给你看的。”
项羽端倪了她半晌,不由笑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相守相依,鸳鸯湖,害不害臊呀?”闻言,虞妙戈羞怯的撇过头去,闷闷不乐道:“你若不喜欢,就算了。”
项羽绕到她眼前,挑眉道:“妙戈不会生气了吧,我又没说不喜欢你跳的鸳鸯湖啊。”
虞妙戈抬眸,望着这个眸色漆黑如墨的俊俏少年,心底的喜悦渐渐蔓延开了。
项羽手托着下巴,故作大人模样说道:“你的舞姿轻缓灵动,腰肢软如云絮,步步如生莲花,看去不像湖中的鸳鸯,倒像是花间飞舞的彩蝶,美极了。”虞妙戈被这么一夸,光洁如玉的脸蛋微微泛红,娇俏可人。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住了,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