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虞子期喊道:“不要走,怜儿。不要走,不要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晕了过去。
洛香怜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奔涌而出,跪倒在地上,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子期哥哥,对不起,我还是忍不住想来见你一面,只是一面……
城门口的戚懿呆愣看着远处的背影,那个素衫女子明明是——云姐?难怪一直没有见到她,原来她跟虞将军在一起。可,她不是喜欢项羽吗?戚懿心里莫名生出难言的憋闷之气,甩袖离去,不知是因虞子期,还是因云箩。
不知过了多久,远见,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洛香怜站起身,脸上还残留着流过的泪痕,她想,她该走了。
“真的决定了吗?”
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老者,老者言道:“这么远来咸阳,只为见他一面吗?”
洛香怜点了点头,言道:“师父,给我一粒醒酒丸。”接过,蹲下身,她小心翼翼的递到他嘴边,见他咽下,这才起身,说道:“我们走吧。”随即,在老者长长的叹息声中,俩人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洒下时,虞子期才从朦胧中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城门外,心生困惑:“昨夜?难道看见的是幻觉吗?”
“虞将军!”
钟离眛身着戎装快步走来,说道:“您怎么睡在外面?项王命人封锁秦王宫,除了诸王封侯去往封地,其余军队都调遣前往彭城。晌午时分,便出发。”
虞子期应了声,随他进了城门。
到了晌午,所有的军队,马车都整装待发。从远望去,似一条巨大无比的黑龙,声势甚为浩大。兵马出了城门,咸阳的百姓,一见到这批项王带领的军队,纷纷掩门而藏,不敢出门。显然,在他们眼里,这个称霸天下的主,项王,纵然很威风,却也使人心生惧怕。长长的骑兵队伍中间,几辆虽不奢华耀目却也不失典雅的马车,镂空的精致雕窗,遮挡的车帘随着马的步伐扬起,落下。
项羽姿态甚是惬意的仰倚在车塌边,闭眼假寐。他今日的打扮极具魅惑,一身用上等衣料缝制的黑色锦绣袍服,上面镶绣着,条纹形的金丝花边,腰间配有金色锦带束身,脚蹬金丝黑边长靴。束发高冠,眉入飞鬓,冷颜俊貌,自内由外散发的高贵孤傲之气,浑然天成。
云箩坐在他身边,托着下巴静静的端量着他。他似乎对黑色情有独钟,不过他这身行头,比穿那笨重的乌金盔甲顺眼多了。
“你看够了没有?”低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她一愣,看着依旧不动声色的他,撇过头去,道:“才对你没兴趣呢,懒得理你。”
“哦?”他半眯着黑眸,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突然长臂一伸将她拽入怀中,低沉的嗓音渗入她的耳边:“这样,会不会挑起你的兴趣呢?”温热的气息令云箩脸颊一热,车内俩人动作暧昧之极。
云箩推了推他,奈何,他的手禁锢的像铁链根本推不动,遂道:“放开我,又想占我便宜。”抬眸,四目对视,他漆黑如墨的黑眸,泛着柔柔的波澜,令她几乎快要融化在里面。但,她很快平伏下心神,推开他,索性站起,故作无事的伸展开皱褶的衣裙,说道:“要不是你,硬要拉我上来,我才不想和你同乘一辆马车呢。你就知道寻我取乐,拿我开心。”
项羽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故意逗她道:“你啊,姿貌平平,没胸没腰,毫无娇媚可言。女子的贤良淑德,好像和你也不沾边。可本王不知为何,却偏偏喜欢上了你。”闻言,云箩嘟着小嘴,不悦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你这么表白的吗?”话虽这样说,心底却像灌上了满满的蜂蜜,甜滋滋的。
戚懿掀起车帘,看了看前方,言道:“不知还要多久才抵达彭城?”说着,狡黠的大眼睛瞟了眼虞妙戈:“虞姐姐,住在咸阳城的秦王宫殿,不是挺好吗?项王为什么还要回地域偏远的彭城呢?”
“他……不喜欢秦王宫,也不想去做皇帝。”虞妙戈轻轻说道,语调一如既往的柔和,舒缓。
戚懿极为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心想,秦王宫那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美人姬妾,项羽都可全盘弃之。他自持英勇,征战沙场,扬名天下。而即便得了天下,却不懂得如何享受。他这个皇帝,做的可真没意思。
戚懿探头看了眼前面的马车,脑海中猛然浮现出,虞子期与那个女子的背影相拥的情境,云箩,本以为你生性纯良,不想你也是个朝三暮四的风尘女子。她心中顿时涌出几分酸涩,赌气似得放下掀起的车帘,连她自己都搞不清为何会有这般气恼。
虞妙戈侧目,惊诧的看着戚懿,轻声道:“你怎么了,小忆姑娘?”
戚懿恍然回过神,笑了笑,道:“没事没事,只是终日车马劳顿,有些倦了。”
虞妙戈盈盈一笑,说道:“不如我陪你聊天,解解闷吧。”
“好啊。”戚懿托着小巧的下巴,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看啊,项王可真是好福气呢,身边有你这么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他如今已是天下之主,那虞姐姐,岂不要母仪天下了?”
虞妙戈瞥了她一眼,道:“这儿说的是什么话?”垂下眼帘,心里泛起微微凉意,继续说道:“我只是项王的姬妾,罢了。”也许,连这个都称不上,纵然他待她相敬如宾,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她看成是他的女人。
虞妙戈摆摆手,说道:“小忆姑娘,我们不说这个了。”
戚懿望着眼前温婉如玉的虞妙戈,说道:“虞姐姐,有时感觉,我们很像,我爱的人,他不爱我。你爱的人,弃你不顾。”
“你不要说了!”虞妙戈不悦的打断她:“他没有弃我不顾,他只是……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该为他找什么理由,她才是他的女人,为什么现在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却不是自己。她自问,她不是争风吃醋的女人,她并不奢望他会爱上自己,可每每想到他,心,总是一次次撕裂般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