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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同学一场

韩苍不知道自己睡了能有多久,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醒过来了,但没过多久又睡着了,反反复复,他的意识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感觉自己像是不断地进出梦境,他梦见了在一处幽暗的洞穴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玉雕龙门,足有四层楼那么高,巍然耸立,那门看上去像是铜皮,中央的门锁上盘踞着一条翡翠雕刻的巨龙,在幽暗的洞穴中散发出妖异的绿光,让人看了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韩苍隐隐约约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似的,他迈出一只脚,登上了龙门前的台阶,那一级级台阶全部都是用翡翠凿成,被打磨的光鲜亮丽,与周围那些漆黑丑陋的石头显得格格不入。

韩苍很好奇这些翡翠是怎么被镶嵌在一堆乱石丛中的,而头顶上方的那座龙门看上去更是鬼斧神工,让人仰望的同时不禁耸然而立,对其充满了敬畏。

就在韩苍一点点靠近,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盘踞在门锁上的那条玉龙忽然闪耀出一阵强光,紧接着,听到沉重的开锁声,那座巨大的龙门一分为二,玉龙的龙首与龙尾分离,各占一边,然后龙门从中间缓缓打开,门缝中射出了一道诡异的青色光芒——

韩苍猛然睁开双眼,他的心脏在怦怦直跳,胸口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好像溺水了一样,醒来之后不停地大口吸气。

他盯着天花板发愣,眨了眨眼睛,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因为眼前的一幕他看着十分熟悉,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这空荡荡的天花板,一如他那时的内心,空洞冷漠,缺乏情感。

有那么一刻,韩苍还以为自己正躺在琉璃高中的那间宿舍里,那曾经被他视为自己的小世界、唯一的栖息之所,但当他意识完全清醒之后,便发现这间屋子跟自己的宿舍并不一样,他的宿舍刷着白墙,而这间屋子则是灰墙,看上去更加压抑,简直跟监狱的牢房差不多,而且说起来,韩苍前不久才进过局子,所以对此还算有点印象。

正在这时,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两声清咳,是女人的声音。

韩苍扭头看了过去,不过屋子里光线很暗,尤其是房间的另一头,基本上什么都看不清,隐约像是有个人坐在那里,穿着一条皮裤,翘着二郎腿。

“咔“的一声,对方忽然按下了电灯开关,韩苍眼睛一闭,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很刺眼,他此时真有一种被警察提审的错觉,可又有哪个警察会让犯人躺在床上受审。

“我知道这里条件不算好,但你非常需要休息,而且附近又不太安全,只能带你来公会了。“对方解释道。

“公会?“韩苍心里一想,皱紧的眉头恍然舒展,他听出来了,原来那是魏曼的声音,是她把自己带到了猎魔人公会,如此说来难道他们已经从那个溶洞安全逃出来了?

“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现在天又黑了,你睡了整整一天,应该很饿吧,等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韩苍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然后门开了又关,再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屋子里突然沉寂了下来,韩苍仍旧闭著眼睛,尽管他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灯光。

他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可能是一直在做梦的原因,大脑特别累,他暂时还不想马上起来,打算就这样继续躺着,再迷糊一段时间。

然而房间的门很快就被人推开了,韩苍的身体随着打破沉寂的那个声响轻微抽搐了一下,他的大脑神经跳了跳,意识从睡梦的边缘又拉回到眼前,他皱了皱眉头,听见有人走了进来,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闻着还挺香,应该是泡面。

“赶紧起来吧,趁热把这碗方便面吃了,他们这里只有这种东西了。“

韩苍又皱了皱眉,听声音是个男的,但并不是他熟悉的声音,整个猎魔人公会里他只跟马丁算比较熟,但那绝不可能是马丁的声音。

韩苍渐渐睁开了双眼,他看见那个黑色的人影把泡面放下之后,便返身朝对面的那张椅子走去。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倒是跟猎魔人的装扮一样,他把椅子拉近了一点,然后坐了下来,缓缓道:“真是好久不见了阿,韩苍。“

韩苍微微一怔,赶紧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起初他对那张脸并不觉得眼熟,有些摸不着头绪,然而渐渐地,眼瞳被惊愕放大,韩苍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话就在嘴边,却忽然跟哑巴了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坐在对面的那人见到韩苍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他靠在椅背上,抱起双臂,得意地说道:“没想到吧,我们两个人居然会在这种局面下再次遭遇,还真是造化弄人阿,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你说是不是。“

“你——“韩苍咬了咬牙,对方的名字就在嘴边,他盯着那张诡谲的笑脸,也许是时间真的过了太久,那张面孔看上去居然有点陌生了,但当韩苍想要找出记忆中对方的模样时,却又发现脑海中的那个形象早已变得模糊不堪,唯有那一抹诡谲的微笑,是似曾相识的。

“宁——天。“韩苍终于缓缓说出了对方的名字,他警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天把双手一摊,笑道:“同样的问题,我也正想问你呢。“

韩苍默不作声,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宁天笑了笑,探起身子,胳膊肘支在腿上,十指交叉,伸出两根食指一齐朝韩苍指了指,说道:“咱们俩其实也算是同学一场,隔了这么久再见面,想要说的话估计整晚都说不完,可惜这里没有酒,否则可以坐下来边喝边聊。“

他顿了顿,接着道:“先来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你突然冲上去要打开佛陀的四门,然后欧鹏跟在后面追了上去,你们琉璃的那个星兆者帮你掩护,然后你成功打开了那道门——“

宁天用手在空中比划着,忽然张开了双臂,韩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当时从那道门里乍泄出一片耀眼的白光,将所有的一切都吞没了。

“你知道么,说起来我还因此欠了你一个人情,多亏了你当时那么做我才能有机会逃了出去。“

宁天的一番话让韩苍心里颇有些感慨,每一句都搅动着他的回忆,那天发生在青云阁里的事情,是韩苍整个人生的转折点,他的命运因为那一天的所作所为而发生了转变。

韩苍无处安放的目光显得有些失神,看样子他已经陷入到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宁天盯着他看了看,继续讲道:“就在你将要打开那道门的一瞬间,我看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身上,包括最棘手的欧鹏,我意识到那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逃出去,逃出那座塔,逃出整个天河。“

韩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为什么要逃?“

宁天听了,不屑地笑了一声,道:“你觉得欧鹏之后会放过我么?白帝呢?我已经失败了,对于他们来说我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而我作为五雷之一的身份也会被剥夺,我的力量将会被废掉,到最后,就是完完全全的抹杀。“

韩苍表面上不置可否,但他心里明白,宁天是对的。尽管自己只在那一晚与白帝有过短暂的接触,但是通过那次的谈话韩苍能够感觉的到,白帝是个为做成大事而不择手段的人,而且他的那套强者言论显然不适用于宁天,宁天是被淘汰的弱者,而天河不需要弱者。

“所以青云阁倒塌的时候你已经不在现场了?“韩苍问道。

宁天点了点头,说:“我刚好趁着倒塌时造成的混乱逃了出去,欧鹏很快就会发现我失踪了,所以我必须一刻不停地往外跑,我根本不敢停歇,出了天河之后就一直往北飞,到第二天天亮我才停了下来,然后休息了半天就继续飞。“

他停下来看了看韩苍的反应,接着道:“至于后面逃亡的过程,想必你一定比我更有体会。“

韩苍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宁天哼笑了一声,说:“得了吧,既然我能在这里碰见你,你若不是也逃了出来难不成还是出来实习的?“

韩苍没有说什么,他跟宁天离开学校的理由其实不太一样,不过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是都成为了亡命之徒。

宁天忽然叹了口气,感慨道:“看来我们还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居然在这种地方又再次相遇了。“

他的话倒是让韩苍想到了些什么,韩苍盯着宁天,怀疑道:“你怎么会在猎魔人公会,难道说你现在开始斩妖除魔了?“

宁天对此嗤之以鼻,说:“像他们这种平庸之材做的事情,你觉得我会看得上么?“

韩苍不屑地笑了一声,虽然两个人都已经告别了学生时代,但宁天骨子里的那股傲慢可是一点都没改变。

宁天见韩苍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于是清了清嗓子,忽然站起来说道:“你要明白,韩苍,我们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当初待在天河的时候,我承认我是有点无知,如同井底之蛙,我所看到的世界就是天河,对我来说天河就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但那是错误的,逃出来之后我从南到北,一路上遇到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许多不为人知的层面,然后我才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原来真正的力量不在天河,整个天河放在全天下都只不过算是有点实力罢了,而我想要追求的则是真正的力量,所以我离开天河既是偶然也是必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变得更强,并且早晚有一天,我要颠覆整个青云天河,让白帝败倒在我的脚下。“

韩苍扬起了一侧的眉毛,见宁天那一副野心勃勃的样子,他着实感到有些违和,难不成宁天是白帝附体了,讲起话来都是同一种调调。

“那你所谓的真正的力量在哪里?是什么?“韩苍厌倦地问道,虽然宁天讲话狂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听多了还是会觉得有点烦。

只见宁天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邪魅的微笑,闪烁其词地说:“真正的力量就在你自己的身上。“

韩苍微微一怔,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发现宁天的目光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左胳膊看,韩苍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表情却是瞬间凝固了——

他的外套被脱掉了,保暖衬衣也不见了,身上穿的是一件陌生的短袖T恤,露出了胳膊上的云龙纹身,而那正是青云古剑的封印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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