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曰蜀道难,大鹏展翅亦兴叹。吾辈岂能蓬蒿人,柘木为剑战天关。”
一句诗号,雄心万丈,少年持剑手按车轼,一步登下,睥睨之资不愧白殿虎儿!随后便有人通报:“白虎殿总督,一品柱国将军领太子太保战公天柘到。”
司徒义起身对众人说道:“诸位兄弟,请稍等片刻,我出院迎接即可,我与三哥有些事需聊,若有些声响,大家稍安勿躁,切不要到院内观瞧,请众兄弟相信我。”
众人虽感莫名,但考虑司徒义身为东殿特务,想必有机密要事也无人追问,便继续饮酒品菜。
院门轧轧而开,司徒义与台阶下战天柘相视一拜说道:“久违了,三哥。”
战天柘面若冰霜双目说不尽的深邃道:“嗯,许久不见。”
“可否请三……总督大人独自一人到院中来,我有话要说。”
“可以,众人得令,原地待命不可枉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语闭,天柘随着司徒义来到二进院中。
司徒义示意林福将门掩上,他突然回首左手运气一个飞鹰扑食便要锁战天柘的肩颈。战天柘虽然有些淬不及防但也算沉着,右手借力化力挡住司徒义的这一抓,左手迅速运气便是使出一招白虎雷咆直奔司徒义右手发出之招。
此招迅猛无比,司徒义本在咫尺之间避无可避,却因前招天柘的借力化劲,身形往后略退半个身位,右手掌劲化为绵柔之力绕过天柘手掌扣住他之手腕。
天柘见前招接失效,便又使出一个飞腿如神鞭一般甩出,司徒义左手抬起一档,同时右手扣住天柘手腕往前一推,此力深厚如凝渊深海,天柘竟然无力抵挡,后退半步重心一个偏差,落出了细微空门,司徒义随后手指剑气凝聚,电光火石之际剑指便瞬间到达天柘胸口,幸得司徒义在寸尺之间便又收了力道,天柘才可毫发无损。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司徒义,眉间紧缩,目露不甘,表情甚为复杂。回想年少时,司徒义乃是他们四兄弟中最为弱小,平日打斗比试往往自己的三招都接不住便已蹲在地板上哭泣。如今居然三招内便击败了已经身为白虎殿总督的自己,战天柘顿感羞愧难当,拂袖转身就要离去,并冷冷说道:“司徒御史,若是约我而来只是为了证明你武艺精进,抱歉本督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司徒义见此情形,急至战天柘身前作揖一拜,蹙颦凝目,十分严肃道:“三哥误会了,我方才并非为了逞强而使招,若……我告诉三哥这三招是……是战叔父……临终所见最后三招!”
话音刚落,院中如死版沉静,倏尔紫电飞升,气流上璇,白虎天雷之气旋绕战天柘周身。他浑身早已颤栗,一道闪光到司徒义面前,双手揪住司徒义的衣领,疯狂的咆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说,你还知道什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震天的呐喊声,终于压不住屋里院外众人殷殷之心,梁国维第一个冲出大厅,双手早已戴上他的裂地指虎——锻烟。赤子正随后出来,只见他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阿柘,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
此时门为一侧四名白虎殿精锐护卫也抽刀越入院中。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司徒义急忙示意梁国维众人:“二哥,请携众人回到里屋,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与三哥有机要事务要谈。”
气氛凝结的院落,众人沉默了片刻。战天柘双目闪烁,似有婆娑之样,他倒吸一口气,敛起真气调顺呼吸,松开了双手,向着四名白虎殿护卫手一挥。四人立刻收起兵刃,低首作揖退回院外。
梁国维与赤子正面色凝重,赤子正欲再开口,被梁国维拦住。他看司徒义不断眼神示意,便转身带众人回到大厅。
“三哥……叔父那日蒙难,我正巧是在附近当差,得知叔父前去讨贼,便想借此机会到大军帐中探望叔父。行至中途平阳谷附近,遇到两队人马厮杀,我便使用东殿秘术,隐去踪迹躲在一旁观瞧。没想到正是战叔父及其亲卫军与数十黑衣蒙面人激战,战叔父武艺非凡,但对方似乎有备而来,针对叔父的起手式竟然是招招克制,便是我刚才使出的三招。”
天柘双拳紧攥,用劲之巨竟是握出血来。司徒义见此状略微迟疑了一番,心想叔父生前宠溺如此天柘,此刻再提起当时的场景,他定是撕心裂肺的痛,感从心来,不免也微湿了眼眶。
“三哥……”
他见天柘身形有些摇晃,便伸手要去搀扶,但天柘举手示意道:“小义,我没事,你继续说。”
司徒义咽了口口水,静等了片刻等天柘呼吸调匀后再开口道:“那人最后一招剑指,看出指尖泛红,击中叔父后有黑烟溢出,因此我推测此招属性为火,绝不是后来调查所说的中了‘青鳞炫’。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我还没及时援手,便……事后我越发觉得事情诸多疑问,便没有声张此事,而是暗中调查。”
此时的天柘已经是嘴唇泛白,面上也是血色渐失,缓缓背身对司徒义道:“疑问何来?”
“这疑问有三点,其一是叔父身为军中统帅,若是要秘密出行办事,那定是不易被人察觉,黑衣刺客来势汹汹且早有准备,绝非偶遇,想必叔父早已被人盯上;疑点其二,刺客行凶时故意留下诸多线索纷纷指向‘青龙逆党’,嫁祸痕迹十分明显;最后一条,伏杀战叔父对逆贼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战叔父虽然是奉旨讨逆,但是满朝文武皆知这乃是‘西殿’胁迫内阁所下鹬蚌相争之计,借由和西殿不合的白虎殿与青龙逆党消耗,所以叔父多年来也并未真正出力与逆贼火并。”
“特别是重伤叔父那一指火云剑指,绝非泛泛之招,叔父乃是‘师达’乙级以上的高人,根基之深,只有同等高手能伤之。我遍查周遭诸国高手,时间、修为和动机上最可疑者,只有一人——庆国睿亲王手下大将‘朱厌’!”
突然一阵血气翻涌,天柘再也坚持不住,一阵呕红,鲜血从口中涌出。司徒义见此,一步上前夺过天柘右手切脉:“这……”他心中一阵嘀咕,急点了天柘檀中、气海、神阙,拿出一粒“会元凝气丹”让他服下,并再次运气帮他调顺血气。
片刻司徒义与战天柘均满脸汗水,司徒义一改温婉气质,气急怒道:“三哥,你不要命了,居然服用‘斑鸠草’!此药可在短期内大幅提升功力,但一旦服用后药力之气如同‘鸠占鹊巢’一般占据身体,且对药依赖会越来越大,自身气力最终消散殆尽,形容枯槁,最终力竭而亡,根本没有医治之法。你这是何必呢?”
回应的只有一声苦笑,没想到少年时异姓金兰之谊,再面对已经物是人非,这似曾相识的笑容如今在司徒义眼中别有涩味,眼眶中尽是温湿。天柘看在眼中,一把搂住司徒义后颈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还是一样爱哭,还是那个温柔似水的小义,此事且替我保密。”
司徒义急忙又从怀中掏出两瓶玉罐说道:“这是我所配的灵药‘仙琼露’和‘紫气丹’具有调理气血功效,若是三哥停止服用‘斑鸠草’,定期服用我所搭配的药物,数十年内应是性命无忧……”
战天柘头似这院中海棠叶顺风轻摆道:“你不必劝我了,我肩上所负非我一人。祖父为我取名为柘,乃为柘木难成材之故。我天生非是武骨惊奇,这宁国之法规定,六殿之尊需‘师达’之级武学修为方可。我战家世袭白虎殿之位,为家父家祖之英名,为白虎殿上下众将士不受西殿之辱,我不得不兵行险着。哪怕只有几年性命可存,我也必须一搏!”
司徒义终于抑制不住双泪涌出,起身一拜道:“三哥,叔父之仇请让我尽一臂之力。西极殿与此事绝对脱离不了干系,三个月后,金雄会携朱厌一同入金铭。金雄为人城府深沉,无利不起早,居然亲自前来宁国参加圣上万寿节,若是我猜得没有错,怕是早与庞肇极联手。一个月后的兵部举办比武大会,在诸多使臣前崭露头角的机会我定会取胜,望那之后三哥能保举我做圣上的殿前侍卫,我自有办法叫一切水落石出!”
天柘将司徒义搀扶起身道:“小义你真是成长了不少,刚毅之气逼人。好,我答应你,到时会保举你成为殿前侍卫。”
两人又絮叨了几句,战天柘便以公事繁忙为由,大队人马离开了司徒府上。而司徒义也擦拭眼泪,重露温婉笑容回到屋中。
梁国维见小义面上多了份决毅之样,仿佛心中也有了数道:“众人都不必问小义,若是他能回答,定会告诉我们。”
司徒义脸上一阵泛红,腼腆的一笑道:“二哥最是心细如针。来,大家喝酒寻乐,我们行酒令,今夜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