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海潮、宋正文、刘青,这些都是拿过一等忠义勋章的,但这些人是谁?全部都是太、祖时期的文臣武将,都是立下莫大功劳,上了凌烟阁的。当然,此后也有几个并没能上凌烟阁,却都是在某方面立有绝对功勋的。
而在太祖之后,能拿到一等忠义勋章的就少之又少了,早先李永祥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也没有给他个一等的,最后经过各种扯皮只有一个二等的当然,事后想起,也幸亏不是一等的。
从功绩来说,高老爷拿到这个一等勋章但也不亏,可关键的是高老爷才不过四十!若没意外,起码能在朝堂上活跃个二十年!要如何用他,就是一个固安帝需要好好考虑的事情了。
他这个想法,朱抵倒也不难猜到,他想了想道:“臣觉得高大人是一位心中有百姓的好官!”
固安帝看了他一眼,朱抵继续道:“臣倒不是因为他是臣的岳父这么说的,而是句实在话,说句不该说,高大人是有种种不足的,这个……陛下你懂的,但不管他有再多不足,心中,始终都是有百姓的,而且比起一般的书生,高大人也不迂腐,却是能做一些事情的。”
“照你这么说,他适合在地方上了?”
“臣不敢妄言。”
朱抵立刻低下头做恭谨状,固安帝眯了下眼,开始思忖了起来了。
关于这次的对话并没有流传出去,外面人只知道在这一天朱抵被招到宫中训斥了一番,结果就是朱二公子回到军中大发雷霆,对自家的作训服看的越加严格后果则是作训服流传的越加广泛,到了后来,哪家的公子身上要是没有这么一身,就是跟不上潮流!等到安姐发现,轩哥也偷偷摸摸的从外面成衣铺子买了这么一身回来,那真是哭笑不得了。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而最近的事情则是安姐再次成为了京城闺秀圈中的知名人物,前段日子甄皇后果然招了她进宫。对于这次进宫,安姐的感触就是晕乎。她一早就接到朱抵传信,对于能进宫倒不觉得突兀,当然免不了是要紧张的根据她过去看到的宫斗电视剧OR宫斗小说,那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弄不好就要拖下去打死,吃个苹果也许就是内有玄机,随便逛个御花园也许就会遇上不该遇到的人物,然后发生种种不该发生的事情。
当然,以她的情况估摸着是不会遇到后者的,她也绝对不会去闭着眼闻花,面对池水唱歌作诗。但她不知道面对皇后要怎么说话啊!好在他们家还有郑妈妈,这是真的从皇宫中出来的人物,虽然早先混的也不怎么如意吧,规矩却是都懂的,于是对安姐进行了紧急培训。说实在的,过去安姐也一直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从过去她就知道人要活的好一定要足够努力。那些规矩、礼仪她可以不去遵守在现在的高家也没有人对她吹毛求疵,但一定要知道。所以哪怕是在江宁,她也一直训练着自己。坐是一定挺直腰板的,吃饭是一定符合规矩的,对什么人该行什么礼也都有要求。但这几天的训练,还是让她非常庆幸自己不用去玩宫斗。
那一天她起了个大早,不敢多喝水不敢多吃饭,只是带了两个饭团藏着,万一饿的受不住就稍微吃一点垫垫。她先是在宫门外等了两刻钟,又被领到一处小房子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一路被宫人带着,爬了一层又一层的台阶才算是……快要见到皇后了!再之后她又到那个小偏方里等了一会儿,若问她这个偏房和早先宫门处不远的有什么区别,那也就是光线更好些,桌上摆的水果更新鲜些,屋中的香味更浓些。不过不管有什么不同,她都是乖乖的坐在那儿,等着皇后宣召。
又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总算是召见她了,对于甄皇后的容貌,她还真不能仔细描绘出,倒不是说她就不敢去看一眼,光明正大的看是冒犯,但偷偷瞄上两眼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这甄皇后的妆实在上的太浓,她最多也只能看出,五官还是端正的,别的就不太好分辨了。
不过皇后对她还算不错,仔细看了一圈,夸了她两句容貌,又赞了一下她的品德,最后赏了她一套头面和一套宫花算完。这个历程对安姐来说就是难受,回去后先让冰琴给她好好按摩了一通,又吃了一大碗羊肉面才算回了血。而从那一天开始,来拜访她的,或者邀请她去玩的姑娘都多了起来。
现在安姐对京中的闺秀圈也算有个了解,把收到的帖子分了分,觉得有必要的就去参加,没必要的就写帖子回绝。就这样慢慢也交到了两三个朋友,虽不能同绣姐、颖姐相比,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没事的时候互相拜访一下,倒也很能打发一下时间。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快过年,高二老爷一家突然来了。
杨氏母女虽然没有主动去告高二老爷的,但当安定下来后,高老爷问的时候也不会为他遮掩。当听到自己的弟弟竟然在那个时候置杨氏母女与不顾的时候高老爷先是不信,等到确定后更是不信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弟弟竟会这么做!杨氏身染重病,安姐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虽然事后证明安姐撑了起来,可在这之前谁能确定?而且又是在异地他乡,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收拾!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弟弟都有些无能懦弱没有主见,可他也一直认为自己的弟弟是个好人,是个老实人!是,他承认杨氏的病有传染性,是谁都怕。可他当时完全可以让管家带着几个孩子先走,然后自己留下来的!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亲自照顾杨氏,同杨氏也不会有多少接触,不过是留下来应付一些场面上的事。但他呢,却带着自己的孩子小妾跑了,反而是他一直看不上眼的金氏留了下来!
自那以后高老爷就对高二老爷冷了不少,而高二老爷那里呢,也没主动往这边来过信,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派人过来报账,报的帐还不堪入目,去年的结算竟还不满一千两!
“铺子收成不好呢。”去年的时候,管家是这么哭着脸对他说的。
“多不好?粮食都卖不出去了?我可没听说咱们那边大丰收!”他再不懂经营,也知道这个数大大不对。这些年他的钱都是分成三份的,一份用作花用,一份在京城附近置些产业,另外一份就是在老家置产。京城开销大,只是那个宅子就花费不少,但他的银钱也不只来自经营俸禄,冰火孝敬他过去收的虽不算多,也不算少了。而且多多少少的,张氏也会对府里进行一些补贴。至于在京城置产业更是意思性的,倒是老家银钱管用,他头上的光环也很有震慑性,那是真正的置办了不少产业。
只是庄子就置办了两个,还在临近村买了几百亩的上好田地,还有粮铺、酒楼。而这些年他这些产业也给他带了不少收入,这些银子一部分当然会花掉,另一部分却会留下继续买地。特别是这几年他在江宁做知州,那真是没少往家中送银子!而现在结算的这点银子,还比不上早先他在京里的呢!
“……二老爷,这段日子烦闷总去吃花酒。”
在他的逼迫下,那管家总算磕磕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他当时还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对于他来说吃花酒再正常不过了,但对于二老爷来说那真是从未有过的!就连他来江宁,他这个做哥哥的去招待,二老爷都是这不敢那不敢,弄的整个江宁的都知道,要请高二老爷吃饭没问题,喝酒也没问题,但什么听个曲摸个手的就不要做了,人高二老爷是绝对不敢的!
在江宁尚且如此,怎么这回了老家就都敢了?
在高老爷的逼问下,那管家终于说出了原因,原来自月娘去世后,高二老爷就性情大变,先是死气沉沉的呆了大半年,然后突然就开始痴迷上了喝花酒,据说是****都不拉的。高家的生意能不赔本,一是各位管家掌柜还算用心,二来就是高老爷这面大旗在外面竖着,一般人不太敢伸手,但就是如此,利润也是大大减少,还能拿来上千两真的很不容易了。
听了这话高老爷是又无语又生气,不仅让管家带话,还自己大大去信训斥了高二老爷一番,说到严重的地方直接就表明,若他不想做,他可以再换个人来的!
之后管家再来,说他有改变,虽然花酒还是喝,到底不是夜夜笙歌了。高老爷知道后只有叹口气,那时候江宁事多,他也就把这事丢开了,生意如何也就罢了,反正有江宁这边的分红,老家的那点银子也不是太重要了,只要置办的产业不丢就不是大事,待他腾出手再去好好处理一番。
这次回京,他本来是想走陆路,然后回家看一看的,不过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是要被大用的,怕耽搁了时间令上峰不喜,最后还是选择了水路。谁知后来他一直就被这么放着。
“要知道这样,还不如走陆路呢。”高老爷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
对于高二老爷,高老爷是纠结的。有些怨恨是不假,但到底是亲兄弟,不过高老爷每次想到他,也还是觉得离的远些比较好,现在他们观念不同,想法不同,高二老爷又不像早先那样听他的话,经常在一起,多少兄弟情分也磨平了。
而现在,高二老爷竟然来京城了!而且不是他一个,是一家!高老爷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听到管家的回报,他冷哼了一声:“他倒还有脸来!他在哪儿?”
“正在外院等着老爷。”
高老爷挑了下眉,有些出乎意料。他们一家来了,管家再大胆也是不敢拦的,放行是一定的,可这一次高二老爷竟然没先去找高老太太!
“他倒是长了点出息。”这么说着高老爷就走了出来。来到外院,高二老爷一家就在大厅里等着,金氏带着雅姐站在一边,晨哥、光哥有些不安的站在旁边,只有高二老爷一人是坐着的,可他虽然是坐着,身体也仿佛卷成了一团。听到动静,一家人都看了过来,大伯、大伯父的叫着,高二老爷也回过了头,只是一眼,高老爷就被震惊了!
高老爷容貌出众,高二老爷就算比他差了些,也绝对对得起观众了,早年读过书,后来一直当东家,就算比不上高老爷文质彬彬又有一身官威,也是有几分派头的,而此时他站在那里,就是一个乡下的老头子。头发已花白了大半,腰弯着,背弓着,一脸凄苦。高老爷愣是半天不敢认。
“大哥……”还是高二老爷先开的口。
“你这是怎么了?”再多的气恼愤怒,见到亲弟弟成了这个样子高老爷也发作不起来,“可是得了什么病?”
高二老爷苦笑了一声:“前两年倒是得了一场病,不过不是什么大病,早就好了。这次没有通知就过来,给大哥添麻烦了。”
高老爷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说说吧,到底是为什么要过来?可是老家出了什么事?”
高二老爷摇摇头没有出声,高老爷皱起了眉,金氏上前:“大伯,大伯要是不嫌我多嘴,就有我来说吧。”
虽然因为金氏早先留下,高老爷对她改了看法,但看见她还是先本能的有些嫌弃,不过到底没有不让她说话。金氏见状连忙道:“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让我们家二爷散散心,大伯您看我们家二爷这个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望大伯不要真厌了我们二爷。”
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高老爷本有些厌烦,但见旁边的高二老爷却没什么表情,不由心中一动,他想了想道:“这些先别说了,你们暂且先去同老夫人请安吧。”
“大伯。”听他这么说,金氏脸上一松,但立刻又道,“我们自然是要去同老夫人请安的,不过咱们要下榻在哪里啊?大伯别误会,咱们并不是要赖在这里的,来之前我就同我们二爷说了,这次进京是一定不住在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