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20日,昆山宾馆秀峰厅,整个大厅座无虚席,一场气氛热烈而又激情四射的活动正在这里召开。
这就是由共青团昆山市委员会牵头、市各相关单位主办,昆山市青年联合会、青年人才联谊会、苏州天台商会和昆山市个私协会协办的以“激扬青春、创业昆山”为主题的“2009年中国·昆山首届青年创业大讲堂暨首届昆山青年创业设计大赛颁奖典礼”正在激情上演。
活动邀请了中国大学生创业网总裁、河南金鹏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赵长生先生、51com总裁庞升东先生和大榆树沟煤炭产销有限公司董事长陈逢干先生为在座的青年们讲述自己的创业历史,激励大家发挥各自的才华,在各个行业展现自己的实力。
下午,主办方特邀苏州天台商会秘书长、《天台人》杂志创执行主编、昆山丰和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庞亨福先生作为访谈嘉宾主持,对同为天台人的中国十大慈善家宁夏榆树沟煤炭产销有限公司董事长陈逢干先生进行精彩的访谈。
下面就是访谈的内容。根据录音整理
主持人:在这里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下陈逢干先生。大榆树沟煤炭产销有限公司董事长。2005年支持新长城宁夏大学自强社健康成长,连续4届荣获2006、2007、2008、2009年中国十大慈善家的桂冠。他发起成立了“宁夏陈逢干大学生助学基金会”,个人每年拿出300万元人民币,专门用于资助宁夏当年考入大专院校的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每年解决860位宁夏贫困大学生的入学难题。掌声送给他!
今天我们还邀请到了本次大讲堂的协办方代表、苏州天台商会秘书长、昆山丰和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庞亨福先生,他和陈逢干先生、庞升东先生是同是浙江天台人。
在今天下午对陈逢干先生的访谈节目当中,我们将邀请庞亨福先生作为访谈的主持人。有请庞先生!
下面把节目交给两位,掌声欢迎!谢谢!(掌声)庞亨福(以下简称庞):陈总您好!请坐!
各位朋友,大家好!
上午进行了精彩的分享,下午我们又请到了庞升东董事长,给了我们关于网络方面的分享。
现在坐在我前面的,也就是我二十年以前就听说过的大名——陈逢干。他起起落落,经历过许多精彩的故事,我们将一一展现给大家。
陈总,您以前有没有来过昆山?
陈逢干(以下简称陈):没有,第一次来。
庞:第一次来?昆山太富了,是吧!您不用做慈善了!
陈:昆山确实很富裕!我没想到昆山的产业搞得这么好、这么大。我们老家有这么多人在昆山,我还不了解。
我知道台湾在昆山有10万人。昆山这么美丽。可是我很遗憾,没有早一点来。
庞:天台人在昆山有300多人,在苏州地区超过10000人。我们这里还有苏州商会昆山分会。
陈总,慈善做到全国的桂冠,这么多的头衔都戴在您的头上。许多很遥远的事情,彷佛就近在前言。据我所知,您好像没有念过什么书?
陈:我确实没有念过什么书。庞:念过几天?
陈:三年多一点。(掌声)
庞:天数还是蛮多的啊!(掌声)
陈:三年多一点!太顽皮,念不下去了?庞:其实我不顽皮!
庞(插话):不顽皮。
陈:有几种原因。他们刚才讲了,他们的起步点比较高,都是大学的,都是现代化。
而我呢,起步点比较低,那个时候割草养牛,吃不饱穿不暖。我家是浙江省天台县的一个小山区,两边都是山的小山区。我7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后来家里的房子让火烧了,穷到极点了。
庞(插话):很穷了,就是说。
陈:火烧了,爸死了,房子没有了。土地给人家换了一点房子住,6个人一间房子。所以呢,我8岁上学,到12岁还没有上满,就不念了。为什么不念呢?我天天为了吃的东西考虑。所以呢,后来我总结,吃不饱的时候会偷,吃饱了还想吃好,吃好以后我会享受,享受以后就回报社会,这个流程走过来的。他们说为什么你要偷呢?我割草的时候,挑着一担草,肚子受不了了,撩到地上,我偷个红薯吃了,我就有力气把草挑到家里去了。
庞:你看,大事上……
陈:小时候也偷过东西。(掌声)
庞:您不仅偷过东西,我听说您7岁的时候还干过啥,好像是没饭吃……
陈:我还要过饭!7岁的时候……庞(插话):天呐!
陈:我们山区3个多月不下雨,把庄稼都旱死了,所以就到奉化去要饭。我在路上走,我那是7岁,到奉化100多公里,怎么走呢?一路上就是走不下了,他们叫我坐下来,喝点酒,然后继续走。(众大笑)
庞:要饭的也喝酒。(掌声)哎,我就想了,今天我们要饭的人也很多啊,那是要钱啊。您是不是也是要钱的。
陈:到奉化去以后,不是要钱,是要吃的。我当时还是很难为情的,第二个呢,看见狗还很害怕。
庞:怕狗,怕难为情,还有怕的吗?(掌声)
陈:还有住在庙里面,害怕。
庞:哦,他住的庙宇,跟佛祖一起住。也蛮好啊!(掌声)(众大笑)大家的掌声不知道为什么?是您幸福呢?还是落伍了?
陈:这个我现在总结,在我们还没有成年以前,我的贫困不是我丢脸,而是我的命不好。后来我跟1000多名大学生对话时说,同学们,你们贫困、父亲、地方不是你能选择的,是老天安排的,父亲是不能选择的,我说你们不丢脸,我跟你们一样出生在贫困家庭我不丢脸,你们考上大学更光荣,更伟大。我让我女儿站起来,向他们学习。
庞:他的意思是,父亲啊,我们是不能选择的。但是以后呢,创业……
陈:大学毕业以后,是靠你自己诚心诚意发挥自己的才能,选择自己的事业,改变自己。如果大学毕业以后,还是没有饭吃,还是没有工作,那是自己有问题。
庞:那您女儿是不是这样想,哦,20岁以前享您的福了,20岁以后就要靠自己了。
陈:长大以后应该靠自己。我从小就知道应该怎么做,我8岁到12岁去上学,12岁以后就到生产队去劳动。那时候10个工分是2毛7分钱,我一天挣4个工分,1毛钱。所以从12岁到18岁,6年时间,我的工分是最多一个,每天都是最多的。我为什么会第一呢?好多人问我。我割草。割草是12个工分,100斤。而一个劳力一天是10个工分,我早上9点种回来,已经是一个全劳力的工分。我回来还参加自留地,给我哥哥做砖。所以,我那个时候,一个人就做三个人的活。
庞:工分10分大家还有可能知道啊,工分10分什么意思?知道吗?
陈:现代好多人都不知道。
庞:就是生产队里干活,一个全工,正式劳力,一天干下来,是10分。我也做过,13岁,1分半。以后的分红呢,如果一天5毛钱,就按照这个比例分,就是百分之15的意思。而他半天就做到正劳力一天的工分,还要多。
这大家听起来还有印象,这个要饭……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人要过饭?没有吧!好像没有。找不到同路的人了,这个事情还是蛮难的。工分的事情,还有传承,大家还知道一点。
你在生产队里6年,生产队就是以前的我们说的大锅饭,在里边可以偷懒的。也就是说,你勤快一点,偷懒一点,你的工分,也就是记分,都是10分。比如说,我和陈总两个人,生产队评分都是10分,不会把他评8分,我9分。但是我做的活可能没有陈总的一半,也是10分。这就是大锅饭。这个大锅饭应该说是可以偷懒的时候。
陈:我从来没有偷过懒。因为我从小就是很诚信、很诚意。我哥哥睡觉,我早上捞土豆捞两次,他睡觉我不拉他。因为好多兄弟姐妹都要互相靠,你不干我不干,我从来没有这个事情。因为干好都是自己的,所以我从小很勤奋。有时间空了就帮邻居干活,反正一天到晚从天亮到天黑都没有闲着的时候。
庞:是不是力气太多了,没处放。
陈:所以后来。改革开放之后,我就借了100块钱,就出去了。为什么我能借到100块呢?因为大家对我很信任,邻居有活干的时候,我就抢着干,所以邻居们借给我100块。以后我就开始做小生意了。
庞:就是6年人家吃大锅饭的时候,他就帮邻居、同生产队的人做些活。那有报酬吗?
陈:没有。他们就是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庞:又是讨饭了,哦!(众笑)
陈:嘿嘿。
庞:不是讨饭,是打工挣的。陈:这是我比较勤奋。
庞:勤奋。我们陈总没念过书,就是勤奋。他把业余的时间用在勤奋劳动上面。把体内的能量,充分发挥。这跟100块钱有什么联系吗?
陈:改革开放以后,我是有这个机遇。当时比较年轻,没有办法了,一有机会就想往外跑。先到绍兴去做袜子的生意。我拿到钱之后,我要去找一个厂长。我要诚信对他,使他相信我,因为我没有资本。
庞:那你只有100块钱。100块钱是一个人借给您的,还是……陈:都是邻居5块、10块,没有一个超过20块的。
庞:还是和诚信有关系
陈:我借到钱之后,到绍兴。要去找一个可靠厂长,支持我,帮我。我没有多少资金。我第一次拿到这个袜子回去。第二次我就拿一些茶叶、桔子送给他。第二次我有120块钱,袜子打包起来是150块钱,他肯定是不会给我钱赚了。我就是先打包好,给他说我钱不够了,把东西退给他。他后来说,你先拿吧,回来再把钱给我。我说我不回来怎么办?他说你不回来你就拿走算了。我开始觉得厂长是个有胆量的人。后来我拿回来,几号就几号拿回去,然后拿点香烟回去。后来200块……
庞(插话):送给他。
陈:送给他。他对我好,我必须对他好。庞:报恩!
陈:报恩!懂得回报,人家对你好不能忘记!所以以后一次一次,从几万到几十万,拿多少算多少,就不拿钱。诚信从几十块、到几百块、到几千块,一步一步走过来。
庞:诚信也是从小到大的。也就是后面的都是赊的。陈:是的。我没带钱,去拿货。
庞:就给你发货了。
陈:我说拿多少,他就给了。
庞:就是啊,他这个创业难。开始的时候,邻居、同村的人、伙伴们借他5块、10块,没有大的钱,凑了100块钱。看起来这个不是我们陈总起步的办法,我们陈总的起步还要往前推。不是要饭的时候,而是大生产的时候,在生产队里面他义务给人家做事情,人家给他饭吃,他取得了大家的信任。所以把那个5块、10块借给他。当时是哪个年代啊?
陈:那是我18岁的时候。我今年52了,应该是(上个世纪)
70年代。
庞:哦。80年代以前。那个时候我知道,我的工资20块。已经不得了了,有100块钱资本了。已经非常厉害了。
您现在开始做生意了,这个厂长也对您蛮信任的,那您公司就发展起来了。赚了很多钱吗?
陈:对。我那是确实赚钱了。对公益事业上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做。为什么要做呢?因为我做生意都是人家帮我的。好多人生意做成了,就说是靠自己。人家问我,我说不是,都是靠社会各界人士支持、帮助的结果。所以你的企业才能够成功。我的企业能够成功,只有30-40%是自己的,60-70%都是社会的。
庞:社会给的。现在面更大了,不是邻居给的,邻居只是10块、20块,更大的是社会给他的。我记得您也曾经给我提起过,改革开放了,您是拍胸脯的高兴,我的同乡里好像还没听到这个话呢?您好像是拍着胸脯:改革开放了,好!怎么个好?
陈:我大概7、8岁的时候,我老家的土豆、红薯挺多,挑着去镇里卖。他说投机倒把,不准我卖。这么不自由啊。
庞(插话):不自由!
陈:应该让我们把多余的东西卖了。到了80年代以后,邓小平改革开放了,我就拍着胸脯,哎,国家有机会,我也有机会!自由了,就能跑出去了,所以我就第一个跑出去了,借了100多块钱。所以在发展很有钱了之后,好多老板怎么这么坏啊,赚了钱就变坏了。这是个利益问题,造成不和谐。所以我很伤心。因为自己有了钱,不怕人家怎么着,怕自己拿到一点做不规范的事情。所以以后我们胡锦涛主席提出建设和谐社会,回报社会,我也感觉到自己应该尽一点力。
庞:又是拍胸脯。
陈:对!我又拍胸脯,这可真是达到我的心了。又是国家、又是政府支持,所以我感到很荣幸。
庞:陈总一拍就拍了两次胸脯。第一次拍胸脯是邓小平改革开放了,他很高兴;后来呢,提出和谐社会,他又拍胸脯。改革开放有饭吃,本来呢他想把多余的红薯跟人家的甘蔗换,不行,投机倒把。弄得人家的甘蔗烂掉了,他的红薯也坏了。没办法!
和谐社会呢?老板挣了钱,还不够和谐,所以他又拍胸脯了。拍两次胸脯,胡主席不知道吧?!
陈(笑):他肯定不知道。
庞:我估计也是不知道啊。(众笑)你刚才说您从小就慈善的,您给我们说说怎样去做的?
陈:我们刚赚几千块钱的时候。那是我们农村,山上有田有地,路比较远。下雨的时候,要在那个路廊(音)避雨。
庞:路廊。
陈:后来那个路破了,人家问我,愿不愿意出钱修一下?我说可以啊。就给了50块钱,那时候没有钱,就从几十块开始的。给了以后呢,好多人有实际困难就问我拿,我就给了。给了以后呢,这个邻居边上都知道我了,人家有什么困难都来找我。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庞:名气打出来了!路廊这个东西,我解释一下,特别是我们浙江一带,或者是其他半山区丘陵,因为土地比较远,而且有小山坡之类的,譬如说很远的地方,三五里地路,在一段公共道路很远的中间,都要出现一个路廊。这个路廊呢,有些路是要经过这个房子的,这个房子只有集体所有权,没有个人的东西,它给人家过路的人、在农田做农活的人避风躲雨的。譬如说要下雨了,他跑到家里来不及了,就到这个路廊里躲雨。这个路廊是公共设施。公共设施一般做好事,怎么啦?感谢的人都没有,或者很少。他呢?去做这个傻事去了。我直接给你做好事,你会感谢我的。做路廊是大家的事情,一做就把这个名气做大了,后来就……
陈:一有困难就来找我。只要有人找我,我不会不给他们。因为做善事,也是个机遇。有的家里有病人,给他几千块钱,就可以治好。他没有钱,就治不好。好多人问我说,你没有钱,怎么还做善事?我说,有的机遇我看到了,我必须去帮。有的大学生上不起学,我给他5000块,他就可以上大学了,改变他的命运。像我们没有文化,没有高科技的东西,发展是有限的。我们要帮助这个有良性的发展,整个社会共同发展。
我们5000年的文化历史,比较聪明的一个民族和国家,为什么我们受美国的欺负呢?我们只有团结了,企业家有同情弱者的心,帮助落后的地方,人才都起来了。我们中国还是老大。(掌声)
庞:只有每个人的强大,民族才能强大。
拿我就想,我如果是你亲戚的话,我就拿到很多钱了。
陈:拿不是的。我的亲戚我不管。他只要上得起学,房子啊什么的我不管。我只管对社会有用的人,因为我钱不多啊。把钱用在最有用、最珍贵的地方,他用了比我强十倍、几十倍的。我兄弟他这个脑子固定死了,没什么前途。一给他房子能住,不能给他享受。你给他桑塔纳,明年他给你要丰田,最后他说要宝马,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做善事压力很大的,因为家里老婆有时候也要反对,公司里也反对,因为你做善事花这么多,我们给你干了这么多,为什么不给我多一点。所以,压力很大。
庞:我估计啊,他的亲戚朋友都骂他了。这个家伙对外人好,对我们不好。是不是不好?
陈:不是不好!理解不好,是理解的问题。
庞:你做的事,您刚才说,爱人是不会理解的。我记得您有句名言,老婆同意……
陈:老婆同意,我就公开做;不同意,我就偷偷做。庞:老婆不同意,就偷偷做。
(众笑,掌声)
庞:这个事情啊,大家该学的学,不该学的不要学。(众笑)哎,搞得家庭不和谐啊。就陈总有这个胆量,我是没有的啊。(众笑)
陈:她也是支持我做的,只要是你做的太多了,她就不会接受。(掌声)
庞:总的来说支持。好!我也知道,老婆支持我,一定去做!偷偷做的时候,一定不能让老婆知道。现在你能讲一个老婆不同意的故事,人家说学校里边影响了你的房子,要你赞助,你还没钱,你是借的钱。
陈:确实有这个事。我家里有个工厂,后边是个学校。这个学校呢,草场没有围墙,农村把拖拉机和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堆在草场上,学校里做体操也没地方做,人也挺难走的。这个学校的校长好不容易把农村的工作全部做通,后来跟我说,只有您同意,我们围墙才能围起来。您不同意,就围不起来。
庞:这个围墙是围在他的门口上了。
陈:这个围墙把我房子的门口堵了,工厂也不要开出来了。这个校长跟我谈的时候,我那时候比较困难,亏了700多万的帐,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跟我谈,说你困难确实很困难,可是你在当地的威望还是很大的,你说一句话我们就围不起来了。当时我就回话他,说你校长也是外地人,不是我们本地人,当地乡政府请来的,你是为了我们当地乡政府做好事,不是为了你自己家里盖房子,我说我也支持你,你把围墙堵上。
庞:就这样,为了公益世业,把自己的大门给堵了。陈:他拿围墙堵了以后,我把房子拆了3米。
庞:房子拆了,退3米。
陈:这个损失我还没算。我到学校里看的时候,发现这个桌凳这么差,我说我住在边上我都不知道,你把这个凳子换一下多少钱。他说17000多块钱。
庞:17000块的桌凳。
陈:我借来的钱给了这个学校。庞:你夫人知道吗?
陈:她后来知道了。她知道了就跟我吵。她还说了三个理由,第一,把你门堵了,房子拆了,你损失不算,还给他钱。有钱给,我没意见,你没钱,还给钱。(掌声)
庞:这钱从哪里来的?陈:我借的。
庞:借来的钱,去捐掉。这就是陈总说的机遇,做善事也要抓机遇。
陈:这就是机遇。因为他给我说,我了解了,这就是机遇。如果我不做,还是有人要做的。我现在有钱了,不差这几个钱,我现在给老婆说。那个时候她就反对我。
庞:那个时候就有自信的成就感。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在农村里面,村里面的道路,包括里面的小路,集体里的东西,也做了不少啊。
陈:我们都是农村嘛。每个村子修路,修路都没有钱啊。我一个村做了以后,其他村里都跑过来找我要。后来我每个村都给,因为我认为帮助贫困大学生和修路是我们最重要的事情,用在社会最有用的地方。一个农村有500多人,他本来都是用肩膀挑的,我拿10万块钱修条路,他们就不用挑了。这个利用价值太大了。
庞:几百个人,10万块钱就解决了全部的交通问题。
陈:企业家赚钱是不难的,花钱更难;农民是赚钱很难,花钱不难。我们赚钱是不难的,怎么花,花的有用,花的合理,是很难。
庞:我们创业者都说,这个赚钱困难。
陈:我认为不难。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依你自己的能力去做,肯定能做好!如果你是100亿的能力,他是10个亿的能力,5个亿、1个亿的能力,每个人的能力是不同的,只要依照每个人的能力去做。失败的缺点是,第一定位不足,第二是不愿意吃亏。缺于奉献,管自己管得太轻闲。
庞:缺于奉献,是不是指你那6年的时间也可以奉献给人家工作。
陈:奉献是随时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奉献。庞:随时都可以奉献。
陈:只要有心思,什么时候都可以奉献。能力有大小,不限。庞:那您就是说从那100元,做生意。后来啊,那个老总对您很信任,生意就红红火火的做起来。那个时候红火做起来的时候,后来好像又转换了行业。
陈:在绍兴呆了15年。这15年比较好的,老是在他这个手下赚钱,我这个心里不舒服。就跟他谈,要离开到上海。所以,89年我就到上海。到上海做什么么?做塑料袋。
庞:就是纸袋。
陈:塑料袋就是对外产品包装用的。这是我拿袜子的时候用的,看到他这个袋子这么透明、好用。我说这个塑料袋给我做,他说你没有这个水平做,这个都是从日本进口的。后来把他的样品拿到家里,用这个土机器把它做出来,这个过程我就不说了。反正我们搞成功了,20台机器,我们的质量比日本的好。所以上海这个塑料袋行业,我就基本上垄断了。所以上海一些名牌商店,基本上都是我们做。89年那个时候的利润有200多万,在我们老家就是龙头企业。
庞:这个时候的利润已经是几百万了。
陈:所以这个时候,塑料袋赚了钱之后,我就想开一个真丝牛仔裤厂。
庞:第二个商机出现了。第一个商机是纸袋子,这个还是进口的,结果他一搞就搞成了。20台机器的产量,才抵得上人家日本一台的产量,但质量远远高于日本进口的,所以马上垄断市场。第一个商机的成功,可第二个商机可能就会失败了。
陈:后来我呢,想再发展大一点,就包了一个楼宇,开发真丝牛仔裤。用的是市场的下脚料,全世界这个真丝牛仔裤还是没有的。
庞:专做没有的事情。
陈:当时我聘请工程师、专家,搞成功了。成功了以后,原材料发生了变化。当时的价格是3000块一吨,后来涨到30000块一吨,因为美国大量在中国收购这个原料,真丝衣服穿着很舒服,所以美国就要占领这个市场。后来我的厂房建得很漂亮,设备、人,全部弄好了,后来原材料涨价10倍以后,就把我这个事情倒下去了。我当时规模弄的很大,有400多万元的贷款,后来有了金融危机……
庞:金融危机?也是金融危机把你打倒了。
陈:真丝是原材料涨价。涨价以后,我的设备、厂房就不生产了。没有办法,就帮上海一些大厂家生产、加工。加工东、加工西,反正不赚钱,这个利息滚滚滚,97年、或者是98年,就亏了700多万。
庞:欠帐大户,已经将近1000万了。早年的风头已经没了。第二次的商机以失败而告终。那你被抓起来了吗?
陈:有一次被抓起来了。当时金融危机的时候,全县所有的企业家凡是借钱还不掉的,都要抓起来,关到一个地方。
庞:那你肯定是其中一个。
陈:我也是其中一个!
庞:被抓起来了。
陈:当时法院、检察院给我们弄了个工作队,到我家,也是为了抓我,我就给他们上了一课。
庞:人家抓你,你还给人上课。
陈:我说,你抓我去,我坐牢也没关系,我年纪轻轻。因为改革开放,我们是中国,可以说,我们是第一批商人。冲啊,我们敢死队冲在前面,就算前面是个坑,我们也冲过去。掉下去,后面的人知道是个坑。因为我们经验不足,政府有责任、银行有责任、我也有责任。我说为什么说政府有责任呢?那个时候县委书记不懂经济,你报表给他,他说越大越好,他什么也不懂。你好好,算了吧!银行呢,你请客给他,他就把钱给你,拿去干嘛用,他也不知道。
庞:喝酒就有钱。
陈:所以这个时候呢,我们也有责任。把钱拿来,不好好把产品做好。设备好,把厂房建得漂亮,买香烟请客。初级阶段都是这样,有毛病的,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是吧!可是我是一个实实在在干事的人,不是一个赌博、吃喝玩乐的人。
庞:不是纨绔子弟!
陈:我说你把我们这些人培养起来,天下才有救。你把我们关起来,天下更糟糕!你说是不是?(众大笑,掌声)
庞:这句话后来对我们天台的领导真的起了很大的作用。
陈:他后来说了,要我拿10000块钱。向领导汇报,说你说的很好,不关我。那行,我就拿10000块钱。后来在天台慈善大会上我就说了,因为你们天台宽容我,所以我有今天,帮助天台。如果没有当初的宽容我,就没有今天。(掌声)
庞:如果当时被抓住,欠帐800万是要判15年,完蛋了!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是吧!
第一次的金融危机,把你抓起来了。第二次金融危机,你好像好好的,坐在这里。
陈:第二次我有提前准备。实际上金融危机也是我们商人的机会,好多企业面临倒闭。大家都倒下去了,你这个商机可能出来,大部分倒闭,有小部分发财的。去年,我就在宁夏,一家煤矿顶不住了,我就把它收购过来。当时收购的时候是13个亿。我去年就把资金准备好,看到这个商机。现在人家要买我,10个亿。
庞:13个亿,现在10个亿了。
陈:金融危机,有些商人是危机,有些商人是商机。我们要有所准备,看准这个问题。选择方向也是商人最大的问题,方向错了,一辈子就……
庞:那你现在说的轻巧了。你有15个亿,可以买这个东西,我们在座的没有啊!创业的人怎么有啊!你到宁夏也有7年?
陈:10年。庞:10年!
陈:10年到宁夏,从一个身负800万重债的人,到中国的首善。
你怎么完成的?
庞:当时到宁夏去是我唯一的选择!我这次给他们总结,逃往西部去,我呢也往西部跑。(众大笑,掌声)
陈:西部有困难,但是它有三个资源。有支持的资源、有土地资源、有人力资源。我们南方人到西部去,肯定比他们聪明。(掌声)
庞:下面有西部的朋友吗?你们抗议一下啊!西部的朋友,你们抗议一下啊!
陈:我也说实话啊。他们的智商跟我们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众笑,掌声)
庞:这个话……
陈:我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到宁夏是99年去的。我自己没有带1分钱,就叫我老婆在家里顶住。我手机从来不关机。有人要帐,我说利息给你,就是没有钱。我说到这里,我就想说一件事情。一个企业家,一个大老板、小老板都一样,关键是要负责任。有钱的时候要负责任,没有钱的时候也要负责任。有人说有钱负什么责任?我说有钱时候,对于那些该帮助的人,有能力的时候要帮助他一下。
庞:要帮助人家。
陈:人家问你借,有的时候应该借,不是说每个人都该借。人要负负责任的去做,不能手机关了,人跑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你就不负责任了。我手机天天开,天天汇报给他看。我说怎么办?很快就有钱了,到年底给他。到年底确实没有,我重新向他汇报,重新做。(众笑)我现在有救了,马上就来了。他一年一年给你糊弄过去,最后有钱了,再给他。是吧!(众笑,掌声)
庞:我们陈总特别世故了,好的也好,逃的也逃,有时候也忽悠。所以他的可行性报告是天天做……
陈:天天汇报。人家要钱肯定要天天汇报了,他是安全放心。你手机关了,他就起诉了。你起诉,他起诉,一下子就把这个企业搞倒了。是吧!
庞:宁夏那边对你来说好像有机会吧!你亏了800万,宁夏的人们不会给你还债吧!
陈:实际上是他们给我还债的。
庞:他们给你还债?有债的以后都到那边去。
陈:我反反复复走过来,说过的话都是实话。为什么我说有和没有都要负责任呢?没有的时候不能关机,有的时候向人家汇报,让人家知道,现在在投资,钱是有了。确实没有这么多的钱,到什么时候还你,现在还没有。不是我不还,而是确实没那么多的钱。所以我99年到宁夏,到现在10周年。我去的时候,住在那里2年多,没有效益。差不多要成功了,给人家拆掉了,因为协议没有写。我这个人呢,就相信人,看到人就相信。
庞:字不会写?
陈:我从来不计较这个合同。庞:就是相信人。
陈:吃亏就吃亏在这个上面。现在感觉到我是占便宜了。庞:占便宜了?
陈:现在感觉占便宜了!我如果倒下去就吃亏了。就是他好了,我也好。我有今天,就是走对了。
庞:吃亏就是福了。
陈:对,吃亏就是福!吃亏是占便宜,是吧!因为我在两年之前呢,反反复复都没有成功,遇到好多问题。02年3月8号,有个煤矿要拍卖,底价是388万。可是我煤矿不懂,一点也不懂。他们报名6家呢,有6家都是有10年以上历史的老板,人家都比我们有钱,我是空手套白狼,没钱。当时他们是知道的。确实都知道我没有钱,都是浙江大老板。我这个钱从哪里来呢?做人要诚信,诚信这个问题是很重要的,所以我碰巧有人信我。我上海几个朋友是卖手机的,我给他们说,这里有个煤矿,你们大股,我小股,先把定金打过来,相信我的人,肯定发财了,是吧!后来呢,100万打过来了。那我就去报名。报名6家拍卖,他们都是拿资料详细看,但是我也不懂,我没看。我说你们看了,我就不要看了。
庞:人家看了,他就不看了。
陈:我说你们懂,我不懂,我就不要看了。庞:竞争对手替他看了。
陈:他们最后有些媒体问我,就说不懂为什么做这个大的?我说,这么大的煤矿,多100万,少个100万,没什么的。你说这个煤矿少100万就亏掉了,我才不信,关键在管理,运作的问题。最后我感觉去做,我确实是这样的,用感觉去判断市场的分析。当时煤矿的老工人,我问他到这里多少年了,他说30年了。我问他当时煤价什么价?他说10几块。现在什么价?他说150.给它排了个表,它每年都是往上涨的。国家发展速度越块,这个煤价也会上涨。当时这个煤层5米、6米的已经挖得不多了,1米多的很多,它就不算这个数字,露天开采的煤架子,他就没算。那我就看到周边的东西它有弹性,是个投资项目,就不得了。煤价一涨就不得了。所以我当时竞标的时候我私下里想,我有钱2000万就可以。最后我1000万就拿到了。
庞:定金100万啊?
陈:定金100万已经打过去了!我就去参加投标。我当时耍了个小手腕,就要他们不要参加了,人家都知道我是个人的钱,不是合作的钱。这个是我们商人的技巧啊,我就没叫他们来,我一个人操作。他们的目标是700万,往上就没钱赚了。最后到760万,只剩2个人了。我是700多就开始举牌了。一般拍卖,慢慢都是5万、2万往上加,不是一下子加10万,最后到960万时,我就加到1000万。一下子加40万,他就承受不了了。承受不了以后,他一下子想举牌,一下子不想举牌,老婆就把他抱住了。就这样,锤子一下子敲下去,成交了!(掌声)
庞:1000万啊,就这样砸下去。
陈:1000万成交以后,我从来没有害怕过。这一天,有最高兴的一天,有最害怕的一天。钱从哪里来?没钱啊!他要10天,10天内1000万现金,必须付。不付,100万就拿走了,说清楚的。当时我就想办法,晚上就开始操作了。我就给当地那些搞煤矿的债主说——我们附近有个洗煤厂,都是从那里拉煤去洗。我就叫他们介绍我,正好因为这个煤矿的拍卖,政府有个拍卖行的成立,所有局的局长、领导都去了。拍卖行的成立,要吃顿饭。正好电视、报纸也介绍了,说浙江人1000万买了,人家都说我有钱,浙江的大老板。(大笑,掌声)
庞:有钱了。
陈:我分析清楚,你是大老板,我说差200万就可以了。人家就说差100万。
庞:又借钱。
陈:我借钱。我这个目标是什么呢?煤便宜,比人家便宜。我只有把矿拿过来,前面的钱先给他,今年赚的钱先给他,庞:先让别人赚钱。
陈:等于说人家150的,我给你100.你勾引他。(众笑,掌声)让他有钱赚。
庞:勾引人家,你说。
陈:这就叫虚张声势!声势是虚的,做事是真的!所以50万、100万、200万,就把这个钱凑起来。所以富起来之后,我只有40%的股份,人家60%的股份,拿我们就开始合作,开始运作。运作过程呢,碰到的问题很多了。
庞:这个呢,总结的故事很多了。由于时间关系,今天就不说了,要想知道的,请给马路钱。免得我们陈总到时候借钱。后来,就是因为这个煤矿,他一下子上去了。因为他是虚的说,做的是真的。做的再虚的话,那是XXX。
陈:所以虚张声势,不说虚话也不会成大事,全说虚话也挺难的。跟妻子是实的,跟情人是虚的。没钱的时候说毛利,有钱的时候是净利。(众笑,掌声)
庞:最后两个问题。你这样赚钱,其实在帮助别人,因为你是中国的首善,说明这个钱是不断的往外流,流给基本上跟他无关的人,比如说每年有860位大学生接受资助,5年了,总共有4000多大学生因为他的资助,走进了大学校门。这个我想,我要是你的股东的话,我有点怕了。你这个钱老师捐掉,那我们股东怎么办?你企业越做越小了啊。你把企业全部送完了?
陈:是有这个过程!第二年、第三年,我就开始做公益事业。我一有钱就要做公益事业。越有钱我就做大一点的,他们当时就不理解。人家拿了钱拉煤,打现金过来,我说到月底分给我的钱客户自己拿,他们不同意,不给他拉,造成这个人煤没有拉上,他就起诉了我。起诉我,打官司的时候,他又输了。他说官司打输了,我确实吃亏,你补一点给我,我说你是不是吃亏,不是我故意补给你,是他们股东造成的,我没办法。他说,那你现在弥补给我,我说行,弥补给你,给他10万块钱。我说这个故事,另外两个股东就商量,根据盈利多少,就把煤矿卖给我,全部给我一个人。我说行啊,一共是分期付款,每年给200万,给他1000万,他也盈利了。还有一个给他700万,都是现金给的。后来这个老板知道了,他知道了我是和他们两个人,他说你是个汉子,你还需要钱,在我这里拿300万。当时我10万块钱不补他的话,他就不给我。
庞:我从你的名片上看到,你是中国政策科学研究会的副会长。这个是副部长参加的学会,你怎么用钱买到的?
陈:没有!(众笑)
庞:压力这么大!
陈:这么多的荣誉,我从来没有用钱买!这社会不理解,就是我是个XXXXXXX,我单枪匹马一个人搞到今天。我从来没有后面人,对吧!为什么我得到这么多种荣誉呢?我很努力去做事业,很努力去回报社会!
庞:努力做事,回报社会!
陈:宁夏给我一个政协常委,中国政策科学研究会给我一个副会长,其他社会荣誉也很多。凭我这个条件,怎么到中央、有关部门怎么可能给我这个职务呢?我不想解释,也不想说。今天呢,我简单说一下,他们找我谈话的时候,说这个中国政策研究会是几个部级成立的机构,真正为中国政策研究室提供第一手资料,研究中国的政策下一步的发展,研究社会存在的问题,他要吸收有企业经验、农村经验、多年搞企业的,网上有我的名字,他们去查。查来查去,我是真正的农民,是吧!因为从农村出来,多年的商人的经历,后来就打电话找我谈话,那我也想替农村说的实话,我从来不说虚话。这是个诚信的问题。我说我不懂农村的政策问题,他们说我们就是听你的实话,就是这个就可以了。袁梦是我们的会长,当场就定下来。他有9个副会长都是部级、副部级的领导,只有我是农村来的农民。
庞:那就坐在中南海办公的时候,别忘了昆山还有这么一群朋友!(掌声)
陈(笑):这个荣誉给我,我感到很荣幸的!
庞:从中南海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我们昆山的朋友打声招呼!(掌声)
陈:这个做人要低调,做人要大气!不论钱多少,官多大,不能离开老百姓!离开乡亲们!对吧!(掌声)
庞:时间已经超出了,今天的访谈到此结束。把话筒交给我们主持人,请!
主持人:再次谢谢我们两位!(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