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大姐不哭
王媛泉给王首道写了一封家信，托八办的同志捎回延安。甘光复让他暂时在八办休养等待，他去西宁办事，回来时再带她到哈溪。
甘光复和马步芳的会面在热情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甘光复坦言自己在哈溪善待西路军战俘是得到了邓司令的指示，有给延安示好和给马主席撑面子的双重意思，而且，驻兰八办也派人找过他，让他从中牵线斡旋，就西路军战俘一事让马主席给个准确的回话。
马步芳笑道：“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我这个主席也不好当啊，一大摊子人吃马嚼的花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令人头疼，更麻缠的是，如今我马家军又出兵前线抗日作战，兵源紧缺，俗话说的好，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嘛，谁家都宁可拿出三四十块钢洋也不愿把自家的尕娃送上战场，你说咋办。”
甘光复乐了：“马主席，延安的共产都是核桃客，不多敲打几下咋行，就按你说的来，面子上的事情你握爪，私下里我出面去谈咋样。”
“哈哈，就你小子会来事，行啊，你去试试看吧。”
“不过马主席你想过没有，恐怕到时候延安方面面子上挂不住，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呀。你想，共产能这样顺溜咽下这口气？到时候肯定会满世界嚷嚷把你马主席说成贩卖战俘的黑心商人，舆论方面不好交代呀。你看这样如何，明面上就按延安说的办，其余的走我的渠道，顺便我还能落个抗日捐款模范的名头岂不是更好，嘿嘿。”
“哈哈哈哈，这可是城头上挂灯笼高明呀，是不是我还要给你做个阔气的牌牌啊？”
“那是自然的，你马主席还要多做几个，还要镀金，我一个人可扛不起这么大的名头，得多找几个人来帮忙。”
“中，就这样跌办。”
“马主席，咋说我们也是亲戚，你说你给我在补充团弄个团副是几个意思，要给就给个正的嘛，抠抠搜搜不大方。”
“你尕娃还不是想过球把瘾，行，回头我把马腾那驴-日滴换了，再把你姑舅爸，也就是我的岳父给你调去当团副，怎样。得叫他看着点你，不然你日翻天我马子香还得给你擦沟子。另外你和共产也别走的太亲近，唱大戏做做样子就好。”
“我知道了，多谢马主席关爱。”
甘光复回到兰州与谢老接洽，坦言延安只拿出三十万大洋即可，其余的自己动员亲戚朋友想办法解决。很快延安回电，从速办理，对捐款救助西路军将士的爱国民主人氏留下名册，到时候好好感谢人家。
于是，借着马家军出兵抗日的大好时机，马步芳发动学生在陇原大地湟水两岸掀起了爱国抗日捐款热潮，甘光复召集知己亲朋秘密商议后带头捐款，其中甘光复名下的商号以老掌柜的名义和董府捐款最多，每家二十万大洋，其他亲朋两三万元不等，董春秀也有六万元的捐款，合计九十多万，当然捐款的名单早已送给了马步芳和驻兰八办。
在甘光复他们的带动下，马家军破天荒募集到抗日军饷三百多万元，一时皆大欢喜。
甘光复指示老掌柜盘出了不少铺面和田产，老掌柜懒得过问缘由，一一照办。
重庆政府和共产党这一次高度的默契配合，连续几日各大媒体和《新华日报》都头版头条大篇幅报道此事，高度赞扬甘青民众的抗日爱国热情，一时全国各地对马步芳好评如潮。
甘光复回到兰州，此时已经被延安任命为驻兰八办上校主任的王媛泉有几分昔日的风采，风风火火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看到他回来，高兴的直嚷嚷啥时去哈溪，看来她有些迫不及待，只争朝夕的味道。
甘光复笑道：“大姐，补充团的战友很快就要释放，延安肯定会派人前来，你说姐夫他得到你在兰州的消息还不争着要来！眼看你们夫妻就要团聚，我咋好意思带你走啊，我可不想见到姐夫就挨骂。不行，你的留在兰州，养得白白胖胖，到时给他一个惊喜。”
王媛泉一脸的惊喜：“首道要来兰州？你有确切消息吗？快告诉我！”
看着甘光复坏笑，王媛泉嗔怒到：“油嘴滑舌，讨厌，敢开大姐的玩笑，气死我了。”
铁娘子露出女儿之态，也蛮可爱滴。
甘光复投降了：“大姐别急，等我和谢老见面后就带你走，不过到时一切要听我的安排。”
“好吧，大姐听你的，谁叫你是我命里的贵人。”
谢老亲赴西宁，和马步芳签署了《西路军战俘释放协议》，青海行政公署同意驻兰八办派员进驻哈溪先期开展工作。
遇到这样的大事，八办忙得热火朝天，有声有色，王媛泉带工作队和甘光复来到哈溪。
哈溪麻湾一场泪雨，一片欢腾，这些整日梦魇萦绕，恶鬼缠身的困虎即将脱困出笼，能不欢天喜地吗！
王媛泉和八个女战友哭的天塌地陷，江河奔流，日月失色。
王媛泉说：“姐妹们，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给我流干净！但从今以后，我不许你们流一滴眼泪，受天大的委屈也要给我忍着，有福我们同享，有难我们同当，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大姐，你们听到了没有。”
……
甘光复的表叔董福祥带来了马主席的军令，甘光复荣升补充团团长，马腾调回西宁另外安排。上麻湾的团部里阿谀之词盈耳充栋，当即杀牛宰羊，马腾和几个昔日的一班军官喝得高三大四五迷六倒。
第二天早上，上麻湾传出一片惊呼：“马团长死了！”
马腾的模样惊恐可怖，两只眼睛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死不瞑目，不知见到他的祖宗，会不会吓死那些老鬼。
军医仔细勘验，马腾浑身上下无一点伤痕，结论是惊吓过度引发心肌梗塞所致。
两个婊-子一顿皮鞭后哭的期期艾艾：“马团长昨晚生龙活虎折腾了三回，好好的人谁知一觉睡醒就成了这个样子……”
麻湾的两个顽童在军营旁边的垃圾堆上捡到一个盐水瓶和半截弹力输液管，如获至宝，蹦蹦跳跳的离开去寻找合适的树杈，等做好了弹弓，马上就可以在小伙伴中扬威耀武，多几个拖鼻涕的小弟。
马腾的班底如丧考妣兔死狐悲。
“报应，这是屈死在马腾手下的战俘们索命来了！”
“几百条人命啊，他想一走了之，阎王爷也不会答应呀！”
“马腾到底看到了什么，能把人活活吓死？！”
……
恐惧和不安在补充团的马家军中蔓延，那些手上沾染血债的家伙随说是奉命行事，但看到马腾的下场也都惶惶不可终日。
王媛泉代表驻兰八办正式和补充团团长甘光复煞有介事的进行了正式谈判，八办提出三点要求：
一：八办接管补充团西路军战俘管理，组建临时团队，以便顺利回归；
二：停止劳役，恢复军训；
三：适当配给枪支弹药，在返回途中的担任保卫工作。
补充团甘光复答复：
第一，国共双重管理，国-军撤到上麻湾监督。可以组建临时管理团队，但八办要保证战俘的安全，不能让一人流失，如发生聚众闹事等突发情况，国-军随时介入弹压；
第二，从即日起停止劳役，但伙食费八办自筹。不过在此期间，双龙金场对战俘免费开放，期间所获归战俘所有，是否进场，贵党自主决定；
第三，配发一个班的枪支弹药，作为临时警卫安保。至于再多的要求无法满足，需请示长官部定夺。
两人唇枪舌剑，寸土不让，争得不亦乐乎，甘光复拍桌，王媛泉瞪眼，大有一言不合拔枪相向的冲动和危险，好在众人极力相劝，勉强达成上面的协议，双方才握手言和作罢。
补充团电告马步芳后照准。
事后，军需官请示是否配发枪弹，甘光复瞪眼说道：“玛德，臭婆娘，给个棒槌还当针了，找民团换几杆破枪顶账了事算逑啦。你他妈长点脑子，以后少拿这样鸡毛蒜皮的破事来烦老子！”
董福祥说这小子天生就是做官的料；
李虎说这小子不去演戏可惜了；
王媛泉想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小弟和儿子就好了！
……
甘光复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日-奶奶滴，谁又惦念上老子了！”
自从奇遇甘宁宁以后，“日-奶奶”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张口就来，甘光复暗自发笑，虽然老子想，但“奶奶”在哪儿呀！
保安堂的老中医李志善给王媛泉开了个药浴的方子，王媛泉和几个女娃每天都要在大木桶里定时洗浴，气色日渐好转。
甘光复让李虎和豹子退到幕后，何志华和张烨的补充团地下党支部走到台前，临时班子很快组建起来，补充团被更名为西路星火团，王媛泉代表八办任命何志华为星火团团长，张烨为政委。
王媛泉主持召开星火团第一次会议，会议一致决定近期的主要工作：
第一，政审。
星火团人人过关，相互作证，证明在被俘期间，没有背叛党和组织，坚持与马家军顽强抗争，等待救援。星火团党委审核，八办复查，政审材料一式三份，八办、星火团党委、个人各执一份。
第二，坚持金场作业，为党减轻负担。
第三，恢复军训。
有关政审的事情是甘光复提议王媛泉做的，因为他知道一页薄薄的纸片会对西路军被俘将士今后的政治生命带来怎样的影响！
甘光复与丫头意念沟通，说他急需养颜祛斑的化妆品若干，要去掉标识，最好装在复古的瓷瓶内。
丫头杏眼一翻：“小爷，你想干啥，是不是要去泡妞？我告诉你，玩玩可以，但坚决不能来真的，不然我奶奶到哪去？！”
甘光复哭笑不得黑线满额：“丫头，你想哪儿去了，小爷我在救助西路军女战俘！”
“哼，信你一回，如果发现你胡来，小心姑奶奶我不伺候你！”
……
“玛德。这算咋回事！”
甘光复悻悻不已。
闲暇时间，王媛泉让翠儿给她找来顶针锥子细麻线，买来白布、条绒，一层层粘好鞋底，在房里神情专注的纳起了鞋底，白皙的脸庞流露出甜美的笑容。
甘光复一看便明白是咋回事，但忍不住装傻充愣的要戏耍一番：“哟，大姐，看小弟没鞋穿了你就上心了，这叫我咋感谢你嘛！”
“甘团长，你皮鞋多的都穿不过来，大姐的手艺能进入你的法眼才怪呢！”
“大姐，皮鞋太硬，穿不习惯，还是穿布鞋舒服！”
“去，这回没你的份，想穿等大姐以后有空再给你做一双。光复啊，大姐问你，你说首道他会来西北接我们吗？”
“大姐，姐夫看到你的信他肯定要来，亲自接你回去。如果他敢不来，我就带你杀回延安，小弟替你揍他，揍得他满地找牙，然后让他给你做马骑，驮着你在宝塔山上下多跑几个来回，啥时你满意为止，咋样！”
王媛泉面起丹霞，凤目含情，泪光莹莹。
“大姐不哭，要笑口常开，咱们气死姐夫。来，咱们喝两盅，预祝大姐心想事成，幸福美满！”
甘光复把一个能装两斤酒锃亮的葫芦形黑瓷酒坛摆到了桌上，豪爽的说道：“咱姐弟俩消灭它，不醉不归！”
“咯咯咯！”
王媛泉破涕为笑：“贫嘴，尽哄大姐开心。光复啊，你的心大姐领了，大姐不会喝酒，还是你自己留下慢慢去享用吧！”
甘光复一本正经：“大姐，你真不喝？”
王媛泉笑道：“大姐真不会喝。”
“好，一会你可别后悔，我送给翠儿喝。大姐，你伸出手来。”
王媛泉一脸疑惑：“干啥？”
甘光复拔出软木塞，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弥漫开来。王媛泉好奇的伸出粗糙布满伤痕的右手。
甘光复小心翼翼倒出几滴清亮黏稠的液体，在王媛泉的手心凝聚为一颗抖动的玉珠。
“大姐，这是我师父红毛老道用独家秘方配制的神药‘瑶池露’，有养颜美容，祛斑消痕的神奇功效，小伤小疤，一抹就好。唉，可惜你不要，只好送给翠儿了。”
王媛泉急了，一把把瓷瓶抢到怀中，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小子不是说是酒吗，要知道是这好东西，大姐早答应了。不过我得试试看，谁知是不是你这个小神棍又使坏骗我。”
“大姐，是你自己要试试，我咋又成了神棍了，苍天啊大地哟，这回可冤死我了。”
“出去，大姐要抹药了。”
王媛泉才不管甘光复演戏，开始往外轰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急不可耐的想早点抹上“瑶池露”看看到底灵不灵。
甘光复一路走来，心中忿忿不平，古人说的一点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说一个“大姐”，见色忘义就不说了，一个孙姑奶奶，直接把美容液灌进杂物间里的醋坛，还一个劲的嚷嚷花了她几十张毛爷爷，弄来了小爷我要的东西，费了她老鼻子的劲，掺进了不少的云南白药气雾剂，才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老物件灌了进去，虽说不好看，但将就着用吧，大伙说说气不气人！
甘光复想这会捡到几张推荐票也许会心情好点，大伙猜猜，他会有狗-屎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