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呀,别只顾得意了。”方望弟催促道。
卫小靳却一挥手,“其实不用多说了,我们就依老伯之计而行吧。”
方望弟不放心地追问:“你确定这样做一定能成功吗?”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们也只能是作一个尝试吧。”卫小靳说,“这个主意也算是背水一战了。”
老伯说,“所以我说,这个主意有点残酷,有点冷峻,不近人情。”
“但我们别无选择,也许只有残酷中才存在成功的可能性。”卫小靳很冷峻。
就这么商定了下来。
看看天色已晚,卫小靳当机立断,马上行动,趁着夜色赶赴阎家寨,绑架泉妖的妹妹。
不过在深夜潜入一个山村并不难,去一户人家的家中绑一个人出来,却难度不是一点点。
阎家寨虽处于五台山的边缘,但还是在山区范围内,村寨藏在三面大山里,只有一条路通进去。当卫小靳他们沿着这条路到寨外,能望见寨中人家的零星灯光时,寨里的狗吠声也此起彼伏了。这说明长驱直入是不行的。
三个人藏在寨前的灌木丛里,窥视着村寨,低声商量着。
叶三高说:“这样进去,应该不行,那些狗一叫,村里人肯定会引起警惕。”
卫小靳随口吟出两句:“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方望弟也同意这个说法,她问道,“小靳,怎么样才能悄悄进去,不惊动人呢?”
卫小靳却话头一转,“不惊动人,首先要不惊动狗,但不惊动狗是不可能的,所以说,不惊动人就成为不可能。”
“你绕来绕去的,不等于白说吗?”方望弟嗔怪他。这一路来,她早把卫小靳当成自家人,说话已经是自家人口气,而不是客气那一套。
“我的意思很明白哦,就是不可能不惊动人。肯定会惊动人,而且……”卫小靳顿了顿,“最好惊动人,必须惊动人。”
方望弟和叶三高都糊涂了。
“最好惊动人?”方望弟质问,“你不是说,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吗?人被惊动了,我们还怎么下手?”
“你先说说,我们干啥来的?”卫小靳问她。
“绑架泉妖的妹妹。”
“对啊,我们是绑人来的,现在我们是绑匪知道不?”
方望弟轻啊了一声,绑匪这个字眼还是刺了她一下,不过马上她接受,因为这的确是事实。“可我们是迫不得已才来绑人的,不是为了勒索钱财,也不是为了报仇,绑人不害人。”
“目的是另一回事,我说的是手段,我们的做法就是绑匪。既然要做绑匪勾当,那就有两个选项,一是悄悄地潜入,尽力避人耳目,把人给偷出来,但这一招肯定行不通,只能选第二招……”
叶三高问:“第二招是什么?”
卫小靳吐出一个字:“抢!”
方望弟和叶三高马上领悟了,都有些兴奋。但叶三高更有些担忧:“情况不明,我们怎么抢?整个寨子一旦被惊动,村民纷纷涌出,就算你和望弟都有些拳脚功夫,可寡不敌众,被他们围住了还能抢人吗?只怕抢到了也跑不掉。”
卫小靳却呵呵一笑,“如果被村民围攻,那我们就失败了,问题是,我们不能让他们围攻。”
“你是说,既要惊动他们,又能抢到人,还不会受到围攻?”方望弟问。
“对,就这么简单。”卫小靳说。
“这么说你有全盘考虑?”
“当然,不打无把握之仗。”
方望弟心中释然了,她早就觉得卫小靳是个不简单的人,上次在他们尖牙庄打败大黑熊,不仅显示他武技不凡,智巧方面也很牛,从昨天跟着他到现在,他表现得沉着冷静,并且处处都有独到的观点和主意。
跟着他,还真爽。
叶三高却有点迷糊,他对外甥的底子还不了解吗?小靳原本普通小青年一枚,平凡得直掉渣,是他出于对金王尸的贪婪才怂恿外甥跟他一起出门寻找的,从离开家到现在也不过近十天,外甥虽上了终南山跟安道士学艺,去头掐尾才一整天吧,怎么可能摇手一变,身怀绝技了?
不过从外甥目前的说话和行事风格上看,的确有鸟枪换炮的端倪。
那就听外甥筹划吧。
“小靳,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叶三高激动地说。
“舅舅,你就不要去了,让我跟望弟去做。你就在这里接应吧。”卫小靳要留下舅舅。
叶三高本想不同意,但被外甥说服了,他一想自己也不会拳脚,到时被村民抓住,反而成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拖了外甥他们的后腿。于是同意留在原地等候。
卫小靳一拉方望弟,“我们走。”
两人大摆大摇朝寨中走去。路上,卫小靳悄声跟方望弟耳语,向她面授机宜。方望弟听了,轻叹一声说:“好,原来你有这么好的主意。”
“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也可称声东击西,出其不意。”
两人进了寨。
寨里的狗刚刚停息了吠叫,现在觉出了动静,又纷纷叫开了。原本只有几点零星灯光的寨子里,很多熄灯睡觉的人家的窗口里纷纷亮开。他们到了村头,黑暗中迎面传来村民的询问:“是谁呀?”
卫小靳开口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
走近了,面前是几个村民,挡住他们的去路。还有更多从各自家里走出的村民过来察看。
“找泉妖的家。”卫小靳说。
方望弟不开口,尽量显得她只不过是个随从,不引起人关注。
“泉妖的家?你们是什么人呢?”有人问。
“泉妖抢走了我的妹妹,有人告诉我说,可以找他家里人想想办法,怎么把我妹妹救出来。”卫小靳说。
马上有人表示知情,“就是白天在妖泉镇上发生的事吗,他在一家娱乐城抢了一个小姑娘,我上午就在镇上,听说这事了,很多人都亲眼看到。小伙子,那个被抢的姑娘就是你妹妹吗?”
“对,就是我妹妹,她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娱乐城,刚进娱乐城就被泉妖看见了,他就进去把她抢跑了。娱乐城里有人告诉我,要想从泉妖手中把我妹妹要回来,只有一个办法,请他的爹妈帮忙。”
霎时就如同开了锅,村民纷纷指出这根本不可能,“小伙子,你来找他爹妈是没用的,他两岁半就从家里跑出去,他爹妈去求了不知多少回,打不动他的铁石心肠了,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他了,变成了一个妖怪,正像你所说的,他是泉妖,妖怪怎么还认爹妈呢?你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那他的家在哪里?我去跟他爹妈请教请教,希望他们能指点我一下。”卫小靳装得可怜巴巴。
由于有村里人当场证明泉妖确实大白天抢姑娘了,村民们也不再怀疑卫小靳的身份,有人爽快地把他们向村后领去。而其他村民听说来者的用意,他们也只能表示同情,爱莫能助,很多村民白天劳作一天了,见来者不是危险人物,再加自己累得不行,就纷纷各自回家睡觉,不再过问。
只有三四人带着卫小靳和方望弟朝村末走。
原来泉妖家在村子最末。
卫小靳心中窃喜,如果泉妖家处于寨子最中间,他们要在抢人后跑出去难度更大,而那个家在村末,他们逃跑时所遭遇的阻截就小多了。
一座二层小楼座落在村末的坡地上,轮廓还是比较明显的。楼前的晒场空旷又干净。
此时小楼披着弯月浅浅的光,显得非常安宁。
泉妖从小莫名离家,已经是十多年,看来这个家并没有被击垮,儿子的出走挖走了父母心头一块肉,新造的小楼说明他们放下伤痛,努力把日子正常经营。
这是因为,这个家还有一个女儿,有女儿就有未来的希望。
女儿在这个家的份量有多重,不言而喻。
可现在,寨里来了两个陌生人,怀着阴险的目的,要把这个女儿给绑走。是不是很无耻?
卫小靳一直在犹豫,矛盾,绑架这个家唯一的女儿,会给她爹妈留下多大创伤?
可为了救宫繁荔,无耻成了必须的选择。
到了楼前,有村民上前敲门。先是楼上灯亮,一会儿大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问是什么事。
此人就是泉妖的爹。
一听卫小靳介绍后,泉妖爹就长吁短叹,对姑娘被抢深表关切,对卫小靳深表歉意。毕竟泉妖是他亲生儿子啊,他总有点过意不去。马上他回屋叫来了泉妖娘。
老两口除了表达他们的歉意和无奈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卫小靳求他们:“你们总比我有办法吧?他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一定了解他的性格,我们怎样才能说动他,把我妹妹放了?”
泉妖爹妈就唠叨不停,他们自己也有一肚子苦水呢,一说起这个不孝子的往事,忍不住哽咽了。而卫小靳也跟着呜咽,终于大放悲声。
卫小靳越哭越响,他索性跑到晒场外面的树林里,坐在一块石头上低首哀嚎。
泉妖爹妈虽有苦衷,但一看来的小伙子都哭成这样了,远超他们的悲痛,他们就放下自己的伤感,连忙跑到树林子里,好声好气地劝开了。那几个带卫小靳他们前来的寨里人同样都围上来,时不时插嘴劝一劝。
晒场上,只剩下方望弟一个人。
没有人关注她。
卫小靳这是神马节奏?
明修栈道。
而她,要暗渡陈仓。
行动。
方望弟像只猫一样窜进泉妖家敞开的大门中。
她早作了一番观察和分析,二楼西边房间的窗子透出灯光,这肯定是泉妖父母的卧室,这灯光是在寨里人敲门叫唤后才亮起的,说明泉妖父母听到有人叫开灯下床,而东边房间的灯刚才也亮了一下,不过已经熄灭。那一定是泉妖妹妹的卧室。
姑娘听到有人在楼下叫她父母,从睡梦里被惊醒,开了一下灯,也许上了一下厕所,得知父母下楼去了,她不想下去参与,只管自己睡觉,所以又熄了灯。
正是绝佳良机。
方望弟进屋后马上沿着楼梯上楼。二楼有一个内走廊,分着三个房间,其中西边那个朝向内廊的卧室门敞开着,灯光透出来,方望弟探首张望一下,认定这是两位老人的房间。她闪到东边房间的门前,轻轻一推,门没推开,里面是闩着的。
她正想敲门,却摸到了钥匙。原来那把钥匙插在锁眼里。这说明姑娘在家并没有防范很严,也许这是允许妈妈可以随时进入的表现。
太爽了。这是给“绑匪”留的门哪。
方望弟一拧钥匙,推开门,直接闪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