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靳心里一沉:母夜叉会出什么事呢?
看这位大妈的面相,不是那种奸诈之人,不属于巧言令色之徒,她的行为和言词,应该不会有假吧?
而宫繁荔见大妈突然一跪,把她吓了一跳,毕竟她是在装疯卖傻,如果你敢跟她来硬的,她也会来更狠的,但没料到大妈双膝跪地,这不是待遇,是让一个小姑娘无法承受的心理折磨。一下子,她就愣了。
而街头的那些看客也都吃惊,大妈的这个举动不符合他们的期待,怎么就跪地求饶了?
谁都以为母夜叉遇上这样的挑衅,一如往昔般蛮横,一定带着手下那帮如狼如虎的爪牙出来应战,母夜叉何许人,虽是女流,却是半夜都敢去仇人家放一把火的人,如果将来有一天被抓进去,判死刑都不哭的人,她怎么会轻易认软呢?
但很快大家明白了,大妈之所以跪地讨饶,是因为母夜叉“出事了”。
母夜叉出什么事了?
有人乱哄哄问:“母夜叉怎么啦?难道他怀孕了,难产了?”
“是不是亲自出马卖身,被人搞过头虚脱了吧?”
那些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充分证明母夜叉平时飞扬跋扈,在这里积怨不少,人们平时敢怒不敢言,现在借机猛损了。
大妈听着人们极尽尖刻讥讽,她哭丧着脸,低着头,只顾哽咽,是她在替可恶的老板娘承受着人们怒火的狂泄。
卫小靳正想上前,方望弟已经忍不住,她跑过去,一指大妈问道:“你快说,你们老板娘怎么啦?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昏过去了。”大妈说。
这又是一个意外,众人大小都有点惊愕。
方望弟见大妈还跪着,伸手把她拉起来,继而追问:“昏过去了?为什么会昏了?生病了?”
大妈迟疑了一下,低着声说:“其实,她已经……死了。”
“什么?”这一声惊叫,是很多人发出的。
包括卫小靳和叶三高。
卫小靳连忙跑上前,问大妈:“什么时候死的?”
“就是昨天上午,那个泉妖来过,抢了人,还打坏了很多人,老板娘回进去后,就感觉心口不适,马上被从后门送往医院,但到了医院时医生说她心脏扩大,已经救不活了。”
卫小靳很不解了,“既然是昨天上午就死了,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放出来?”
大妈叹息一声说:“老板娘死了,她的老公和兄弟还在,他们担心这个消息传出去,过去吃过亏的人会打上门来,所以他们偷偷把她的遗体运回家乡去了,今天这里只有我们这些打工的,我们正害怕有人来闹事,没想到果然来了。可是你们再闹得起劲,也没用啊,我们这些打工的又做不了主。”
方望弟听着,气愤地批评她:“那你刚才还说什么,你们会赔偿她的,明明作不得主,还敢这样许诺?做人要厚道。”
大妈连声声明,这不是她要说的,是里面的保安队长叫她出来,把姑娘请进去,有话好好商量的。“外面这么多人,吵来吵去,只会影响大,不如进去,好好说说吧。虽然我们这些人作不了主,但可以把你们的要求记下来,等老板和老板娘的兄弟回来,由我们转达吧。”
方望弟切了一声,表示蔑视。
凶神恶煞的老板娘居然已经死了,街头的其他人立刻感觉索然无味,他们要看的是母夜叉的好戏,她都不在了,那么这场戏就缺了反面主角,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很快水泄不通的街头开始松散,稍后就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而宫繁荔一直傻愣愣地站着,手里还攥着半块砖头。她不知下面的戏该怎么演,继续装疯卖傻,还是直接恢复正常?还得看导演的指挥行事。
导演当然是卫小靳——卫导。
卫导跟其他街头的人一样,听说母夜叉已命归西天,刹那间也是很泄气,玛蛋,本来要找母夜叉大闹一场,要当着这个镇上的人宣告:我们连泉妖都打败了,还怕你个母夜叉?虽然你在本地耀武扬威,搞得像个黑帮女匪首似的,照样要来摆平你。
卫导有私心,在摆平母夜叉后,他们要让她免费请客,厚宴一场,他们要饕餮一顿,然后再索赔一笔,钱嘛,不要白不要,至少要给宫繁荔来点儿补偿。
可是,人家都暴亡了,请客呀,索赔呀,显得不合时宜了,人家会骂你们乘人之危,趁火打劫的。
卫小靳只好挥挥手,不说话,意思很明白:各位亲们,俺们撤吧。
卫小靳掉头就走,而宫繁荔把砖头一扔,紧紧地跟在后面。叶三高也跟着走。只有方望弟还有疑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娱乐城里跑去。
卫小靳他们三人走出去好一段路了,才发觉方望弟没有跟来。他们立即要折回去找她。但方望弟匆匆跑来了。
“你去哪里了?”宫繁荔问她。
“到里面去了。”
“干什么?”
“找人。”
卫小靳明白,“你是想找找那两个人贩子吧?”
“对,可是没有找到。”
“其实你不需要在这里找,”卫小靳提醒她,“你回去后,可以暗中留意你五叔,他跟这两个人一定还有接触。”
方望弟惊问:“这不可能吧,五叔干了这件事,一定很后悔,他怎么还会跟两个人贩子有联系?”
“这是他们这类人的本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不信,你可以关注一下,你五叔其实根本没有忏悔之心,是你这个侄女心好,代他来帮我们解救繁荔。这次那两个人贩子觉得失败了,他们会以讨债为名,继续逼你五叔干坏事的。”
宫繁荔问:“你是说,这个洛丽娱乐城还会这么搞下去的?”
卫小靳摇摇头,“洛丽娱乐城的老板娘死了,他们以后是不是继承这种做法,已经很难说了,听街头的人的意思,她的老公和兄弟是没那种魄力,估计也会收敛了。不过还有别的地方的娱乐城呢,这两个人贩子只要继续拐人,就一定有地方贩卖,所以他们还会继续干这种勾当,并且也会逼你五叔继续为他们提供‘货源’。”
方望弟顿时牙齿咬得格格响,挥着手愤愤地表示:“好吧,那我就去盯着五叔,要是这两个王八蛋还要胁迫我五叔去继续作恶,我一定饶不了他们。”
就此,他们要分手了。
镇上有客车车站,他们要分乘不同的车,奔赴不同的地点。分手的进刻到了,方望弟分别与他们三人拥抱,他们互道珍重。
然后方望弟在上车前一刻,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卫小靳拉到一边,神情诡秘地对他说:“我的预测功能突然来了,我对你有一种预测,你以后,还会来五台山的。”
卫小靳忙问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才来的?来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方望弟说她无法测到那些细节,只粗略估计他肯定会再来。
“而且,你跟我,还会见面的。”方望弟说完,又在卫小靳脸上亲了一下,这才上了车。
载着方望弟的车驶走了。而卫小靳他们三人却还要商量,现在要去哪里。
经历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后,他们终于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叶三高现在有机会好好向外甥了解,他跟着安道士,到底怎么学到的本事。
“小靳,你到终南山来只有一天吧,怎么就好像学到一身武功了呢?”叶三高问道。
宫繁荔倒没见识过卫小靳出手,但她能感受到,卫小靳与以前判若两人了,他现在气宇轩昂,遇事不仅沉着冷静,而且总是有一股挑战的气概,跟以前那个软绵绵的卫小靳大相径庭了。
卫小靳对这个问题也说不清,反正面对的是舅舅和繁荔,是他最信赖的人,所以他就把他跟安道士上山后的情景讲了一遍。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掌握那些功夫,但反正一开打,我就浑身有劲,那些招数好像练了无数遍,滚瓜烂熟,信手拈来,而且力气也大了,百来斤的大锤都可以一手抡一个。”卫小靳说到这里,作了总结,“反正全仗了师父,他对我可以说竭尽全力,恨不得将全部的功夫都摁在我身上,只是我是个凡夫俗子,接受起来也没那么快,只能一点点来。”
宫繁荔惊喜地连声说,“我知道我姐姐的情况,她的本事也是突然之间来的,甚至连师傅都没有,还有王家的兄妹也是如此,我一直羡慕他们突然之间拥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可惜我没这样的机会。我前些天看你跟我一样,缺少本事就好被动,只能处处忍受别人的欺负,没能力说个不字,虽然你还没有像我姐姐他们那样能搞得天昏地暗的,但你能打斗了,这就是一个大进步啊。”
此时叶三高却发现了一个问题,是他和宫繁荔忽略了的。他问卫小靳:“我和繁荔到终南山来找你,明明到了终南山,却没办法找到你,反倒遇上了三个劫匪,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们就惨了。但我就纳闷,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又怎么会找到那座破庙的?”
卫小靳笑着说:“说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完全是听了方望弟的预测,才找到那座庙的。”
叶三高惊道:“怎么,方望弟也有神能?”
“这一点,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说有吧,其他的事她根本没有预感,说没有吧,在这件事上她就测对了,明确对我说是一个大叔和一个姑娘来终南山找我,并且让我在见到一座庙时要好好留意一下。”
宫繁荔问:“可如果她有预测力,怎么会测不出那两个拿灯笼的人是人是鬼呢?为什么还会被引诱过去,差点被关进一座墓里去?这说明她的预测功力时有时无,很不稳定吧?”
卫小靳说可能确实是这样。
然而叶三高却发出一阵冷笑,“你们真以为,她有过那些遭遇?”
卫小靳忙问,“舅舅你你认为,她在编故事?”
“我没有说她在编故事,但我怀疑那些事不是她真的遇上了。”
“你是说她还是遇上了我所说的幻阵?”
“对,是她自己产生的幻觉。”
卫小靳强调:“幻阵有两种,一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另一种是妖魅设下的,比如咱们刚到太湖边时,舅舅你遇到的就是白素贞给设的幻阵,那不是你自己的错觉。那么你认为方望弟所说的,是她自己发生的幻觉而已?”
“对,我认为是这样。”
关于这一点,也无法确认。卫小靳认为舅舅的话貌似也有理。
不过这些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他们要商量的是,究竟回自己的城市,还是继续到太湖边去?
此时叶三高有些心灰意冷,他说还是先回安徽老家吧,先歇息歇息再说。这些天所遇上的风浪,把他折腾得够呛了。
但宫繁荔却有了另外的意见,她坚定地说:“不回城,我们必须回太湖边去。”
“为什么?”叶三高问。
“很简单,”宫繁荔吐出一句话,“寻找金王尸。”
又是金王尸!
这个名儿,像雷一样响在卫小靳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