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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迟来的流星雨

坐上饭桌以前,要进行新年里年长者给后辈红包/礼物的例行程序,尔朱纁和夏语冰就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踏入大门。

本来对女儿姗姗来迟有所怨气的柳影岚,看到她是跟尔朱纁一起,也就没说什么责怪的话,相反还有了打圆场的迹象,“快来坐,大过年的,路上交通不方便吧!”

纵使夏常翁,看在客人的面子上,也不好明目张胆地责备孙女。

排行第四的优势就是只需要给唯一的弟弟送礼物,然后坐收红包跟礼物就行。夏家这一代除了夏语冰和夏疏桐其余都已婚娶,而且只是表亲,并非夏常翁直系血缘,按照风俗,几百块的小红包意思一下就可以,夏常翁却送了老大一块鸡血石和一瓶三十年以上的教皇新堡酒,给老二一辆市价大约五十万的新款跑车,至于刚结婚不久的姐姐,得到了全家豪华旅行的套券——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夏语冰接过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却不打开,像“数字7”游戏中,轮到报数字7的人,径自跳过自己,很感兴趣地望向夏疏桐,“你的是什么?”

夏疏桐打开盒盖,几个人发出“哇”的惊叫,柔软的天鹅绒托起的那把刀,不正是前几天拍卖出去的撒安思钢匕?

六百三十万的天价,短短两天就经由各大媒体渠道在夏城广为流传,人人都为了任家这种手笔和慈善举动惊叹之余,谁能想到这把著名的匕首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捐出者的膝头?

“大爷爷好偏心噢,给疏桐这么好的礼物!”

“是啊,疏桐这下该笑了!”

只有夏语冰注意到疏桐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唯恐他要发作,便和着七嘴八舌的叫声中笑着说了句:“说明你和它有缘啊,留着吧,别再送出去了。”

夏疏桐神色微缓,似乎想到什么,一语不发地收起来。夏语冰弯腰拎起脚边印有“海洋书局”字样的购物袋,“新年快乐,这给你。”

和六百多万的匕首比起来,区区两套精装DVD是有些小巫见大巫。桐的脸上始终没有表现出对收到礼物的反应,紧抿的双唇也没有吐露一字半语喜欢或是厌恶。夏常翁又给了尔朱兄妹他们的新年礼物,纁的是一部笔记本电脑,想来不会便宜;静则得到一整套“点绛唇”刚刚研制出来还未推出市面的新款彩妆。这是少女之中最受欢迎的品牌,新品每每上市不到两个季度就抢购一空,夏常翁也下足了功夫来准备。

这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场仪式而不是家人之间传递感情的活动,尔朱灏清了清嗓子:“虽然事先打听过夏城的风俗,也作了点准备,不过这么大手笔的礼物,真是没想到啊。”

傅孔嘉也笑着说:“看静那表情,恨不得投胎到夏家似的。”

“我哪有!”静马上嗔怪地反驳。

“您是客人,”夏常翁客气地说,“不必学我们这儿这一套。”

“哪里,入乡随俗才对。”尔朱灏说,“幸好前几天去拍卖会看了一下,各位都很喜欢收藏,准备礼物对我来说就容易多啦。”

的确字画古董之类,尔朱灏不但拥有甚多,且极具鉴别眼光,从他手里接过就等于买了升值的放心票,各人都颇为欣喜。

“几百年前这些作者在创造它们时,大概没有想到自己是在为了几百年后的人互相送礼而忙碌吧。”

尔朱灏打趣了一句:“我的家人对这些古物完全不感兴趣,我常为送他们什么而发愁呢。通常情况下子女们的礼物,都是由太座说了算的。”

丈夫都这么说了,傅孔嘉少不得附和两句,席间又一片笑声。

轮到夏语冰,尔朱灏递过去一只薄薄的盒子,那体积大概也就只放得下钢笔手表之类的东西,后者笑盈盈地打开,拿出一张折叠的纸片,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纸片背面,读完上面的话,夏语冰哈地笑出来。

“是什么啊?”心急的夏文犀追问一句。

尔朱灏笑着说:“是LOUISTRAVL的保证书。”

叫LOUIS的人多了去,可是姓TRAVL的却不多,夏文犀狐疑地问:“莫非是那个著名设计师?”

“正是,因为多少有点交情,所以我请这位仁兄在语冰结婚的时候免费设计婚纱,他答应了,以下乃是亲笔保证书,有效期限到他去世为止,后附签名。”

“这才是大手笔呢。”夏荒海啧啧称奇,有些礼物或许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毫无疑问尔朱灏的新年“惊喜”,处处透出家世、气质、性格、知识底蕴,还有良好的人物交际关系网,是夏常翁很乐意结交的那种人。

尔朱纁忽然转向夏语冰,迟疑着说出一句话:“那个……我们俩之间,可以互免吗?”

他才想起来,自己把夏语冰的礼物给漏了。

饭后是一段独处的时间,大人切磋棋艺,或者打打麻将,后辈们自动分成两派,已经脱离学校的和仍处于学生生涯的,前者玩扑克,赌点他们概念中的“零钱”,后者就自寻乐子,比如在阳台上发呆。

“我可以看看你收到的礼物吗?”

夏语冰没回头,顺手把压根还没拆封的盒子递出去。

“你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这回夏语冰笑眯眯地偏过头来,“是什么?”

尔朱纁三下两下扒去包装纸,怎么说呢?薄薄的一片纸,虽然是很有金钱价值的纸——支票一张,数额不小,不过毕竟——还是纸。

纁迅速把纸片放回盒子,还是别告诉她得了。真后悔自己多此一举,正尴尬,眼角余光瞥到夏疏桐出现在阳台,语气难免呛了一点,“礼物我已经给你了,不喜欢也没办法,怎么说大家都不太熟!”

不过他口中的小屁孩都没正眼看他,径自去到夏语冰旁边,拿起那个盒子给她。

“送你。”

看看那把匕首,夏语冰倒也没有说什么你留下之类的话,只是眉一挑,“你确定?”

“拍卖会那天就决定了不再要它了。”夏疏桐说得斩钉截铁,“扔掉或者你留着,选吧。”

夏语冰神色和缓下来,“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你突然就对它失去兴趣的理由?”

“不能砍东西也没什么欣赏价值,如果说意义的话,已经到前几天告一段落了。现在对我来说是废物一件。”

夏语冰思索一下,“明白了。那,我可以随便处置吗?”

“嗯。”

夏语冰遂直接递给尔朱纁,“给伯父吧,我记得拍卖会那天,他对撒安思钢匕很感兴趣的。”

“唉?”如果是夏疏桐的东西,而且是他宁肯丢掉的东西,纁当然不会要,可现在是夏语冰给他,究竟是收下还是拒绝?

看一眼夏疏桐,后者似乎对这种“处置”没什么意见,神色如常。

反正是替老爸收着。纁到底还是接过了匕首,“记得等回去了再交给他。”夏语冰嘱咐一句,“不然,爷爷的面子挂不住。”

看尔朱纁收起匕首,夏疏桐问夏语冰:“你的呢?”

捏着支票看过上面的数字,桐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又是这种东西——”

“哇!”就着他的手扫一眼那数额,夏语冰倒是叫了一声,语调不乏惊诧,“比去年多一倍呢,真是好礼物!可以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你白痴!”尔朱纁和夏疏桐不约而同骂道,“这也算是礼物?”

纁抽过来狐疑地嘀咕:“这么说来,每年都是直接给钱的吗?”

桐回答:“差不多,只是数字上的差别。”

难怪刚才当着那么多人她不打开,而大家也没有提出类似要求,虽说钱是个好东西,从表面看起来并不显得亏待她多少,但是在大家各自拥有的精挑细选的贵重礼物面前,自己却只收到支票一张,这种只要几秒钟就能一挥而就的“礼物”,到底刻薄了许多啊。尔朱纁突然胸闷起来。

钱就像一个神奇的三棱镜,苍白的梦想透过它,可以变成五彩斑斓的现实。夏疏桐弄不明白爷爷的做法。他对夏语冰来说,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仙,给她一个法宝,说一句:“对它许愿吧!”就是他能为她做的全部事情。以往的每一个新年夏语冰都会兴高采烈地拿着这个法宝跑出去实现梦想,给每个人造成一种“似乎钱是最适合她的礼物”的想法,一度一度,也包括自己在内。

“我们下午出去狂欢吧!”短暂的安静后,纁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目光一低对准夏疏桐,“你去不去?”

“去就去,怕你啊。”

“你呢?”

“少数服从多数。”这种提议,连桐都答应了,夏语冰自然不会拒绝,“叫上静一起吧,还有任柏舟和韩乐瑜,狂欢嘛,人多好玩。”

如果想二人世界,纁就不会征求夏疏桐是否同往的意见,既然拖上了这小子,他自然也不会反对再多几个电灯泡,“好!”

夏疏桐发现一个紧随而来的问题摆在面前,“谁来开车?还有,六个人,一辆车坐不下啦!难道分两拨?”

“你就放心吧!”尔朱纁和夏语冰不约而同应声开口。

气门“啪”地弹开,露出一张中年发迹的明星脸以及一句欢迎词:“忠勇巴士,乐意为您服务!”

“校、校车!”尔朱静一脸吃惊地指着巴士,“哇!”突然尖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我还从来没有坐过校巴呢!好棒啊!”倏地第一个跳上去了。

第二个是韩乐瑜。夏语冰正要习惯性地帮助疏桐上踏板,尔朱纁伸臂拦住她,“得啦,当我们男人都死绝了是怎么地,我来吧。喂,姓任的搭把手!”

任柏舟淡淡笑着投过来一个“你省省吧”的眼神,“不好意思,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好吗?”

“是啊,尔猪纁你这个猪头,”静从窗口里伸出手来挥腾,“我家柏舟如此助人为乐,不许你质疑他的人品!”

真是热闹的开场啊,夏语冰暗暗笑着折叠起轮椅。

从夏家到城边这一段风景都很好。波光粼粼的池塘和一大片一大片在暖阳下有了萌芽迹象的冻土,见夏语冰目不转睛望着窗外,尔朱纁咳嗽一声:“下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巴士应声而止,司机打开气门,严肃道:“纁爷看中的池塘到了!请带清随身物品下车,感谢您搭乘忠勇巴士!欢迎下次光临!”

夏语冰眯着眼看向尔朱纁,后者则眨了眨眼。这两人的意思是“你告诉司机的吧?”、“唉,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过看在旁人眼里,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此玩味者有之,好奇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暗藏心事者有之。

一行人在忍俊不禁的笑意中下车散步,尔朱静说:“这大叔真逗!坐他的巴士好好玩。我以后都要坐校车去学校!柏舟也一起嘛,好不好?”

“呃……”看得出来任柏舟对这种程度的把戏不感兴趣,不过又不好斩钉截铁拂女友的逆,只能一笑带过。反正尔朱静的个性说风就是雨,现在不过是一时兴起。

就这样一路开开停停,按着兴头玩过来,万忠勇给每一次停车的地点都随口编了站名,最近的一站叫:“小静摘花篱笆下。”

开到市内后可以玩的地方大大增多,几人也准备做长时间逗留。万忠勇开车走之前说了句:“随时叫我哟!”

夏语冰不动声色把手放在疏桐轮椅把手上,朝尔朱纁一扬头,“去和乐瑜说说话吧。”

纁还没开口这提议就遭到了另两个人的齐齐反对,夏疏桐,“不必,我自己逛。”

韩乐瑜,“你们俩去吧,我跟疏桐一组。”

等收集意见差不多了纁才慢吞吞表态:“既然一起来的,自然一起逛。”打完官腔又凑近夏语冰,压低声音,“老母鸡噢,老母鸡!”

这种暗语也只有她才能听懂,果然夏语冰笑一下,松了手。

在超市买些食材,到有烧烤活动的主题公园去野餐,反正新年期间不但会通宵开放还可以让游客开篝火派对的公园应有尽有。

在大型仓储市场门口,尔朱静发话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三组,我跟柏舟负责吃到嘴里的东西;你们四个人自行组合吧,不过一组负责餐具,另一组负责炊具。不计时,但最后到的一组要付账,以上完毕,可有问题?”

自然没有,尔朱静拉着任柏舟跑走以后,夏语冰笑着看看纁:“这次你就和乐瑜一组吧,炊具拜托了。”

后者看看韩乐瑜和夏疏桐,也没什么异议,“好,休息区见。”

采购比赛开始。

“你干吗不跟他一组?”

夏语冰把需要的东西一样样往推车里放,“因为你和乐瑜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我怕到时候大家还要花时间找迷路的你们。”

夏疏桐哼了一声,自尊心倒没受什么打击,本来这也是事实。

不到五分钟,夏语冰耸肩,“噢耶,买齐了,去门口吧,付账的肯定不是我们,哈哈!”

照理说买餐具和炊具都不费什么时间,只要找到了固定的货柜。尔朱纁这组的情况跟夏语冰差不多,不过在前往休息区之前,他突然心血来潮,“这超市里有没有宠物柜台?”

“我想有吧,不是综合市场吗?”

找个导购员一问,还真的有,辟出来的一角,装饰得很童话的样子,动物都关在笼子里,无精打采地睡午觉。

尔朱纁弯下腰,一个个笼子地看过来。韩乐瑜好奇地望着他,只见此人在仓鼠乐园前停下来不再走了,一边观察里面那些毛球,一边把身上每个口袋摸了一遍,最后似乎在里面的衬衫口袋摸到了目标物,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韩乐瑜看得目不转睛,下一刻,难得衣冠楚楚的尔朱纁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瓜子,迅速剥开一粒,左右看看无人,打开笼子顶端的天窗把手伸进去。

这是在偷喂仓鼠吗?韩乐瑜彻底惊了!并且大开眼界:想不到外表冷漠的尔朱同学面对小动物竟然如此有爱心!

不过……对不起,他的动作真是鬼祟得像在投毒一样。

尔朱纁已经忘却了身后的韩乐瑜,完全达到一种人物两忘的境界。终于有一只仓鼠从睡梦中醒来,摇摇摆摆地向他靠近,花了一点时间确定他手上的东西很好吃后,便开始了一次又一次不懈的努力——努力什么?努力如何把瓜子仁取出来而不碰到他的手指。就这样试了好几个角度,上下左右前后,最后战战兢兢把爪子放在他指甲盖上,露出两颗门牙咬住瓜子仁尖端,小心翼翼地抽出来。

纁在它抽到一半时故意捏紧果仁,仓鼠犹豫了一下,发现确实拽不动后,便将露出来的部分咬端,忙不迭地塞进嘴里跑开了。

韩乐瑜不知何时也弯下腰凑到笼子前望着,“好可爱啊,我可以喂吗?”

“嗯,拿去。”

她也剥了一颗把手伸进去,不过有一些胆怯,“它……它会不会咬人?”

“不会。”

纁都这么说了,韩乐瑜只好横着心喂到底。和方才一样,仓鼠又是很努力地在不碰到她手指的前提下取走了瓜仁。

“呼,”韩乐瑜大大松了口气,“好可爱!小爪子凉凉的。”

背后响起一个礼貌的声音:“两位,如果想摸小动物也可以,不过请先把手洗干净噢,谢谢合作。”

两人不约而同有做坏事被发现的紧张感,还好导购员并不介意。

“只是喂喂而已……我还担心它会咬我呢。”

“怎么会,仓鼠是很有礼貌的宠物,还有点内向,即使非常喜欢你,也不会表现得太过亲密。”导购员洗了手,接过尔朱纁的瓜子仁放在手心里,伸进去。和方才如出一辙甚至更加高杆,那只仓鼠竟在不碰到她手心皮肤的前提下咬走了瓜仁,“瞧,若是养了一定会很爱的。”

“喔。”

纁匆匆应了一声。他脑子里正想着当时喂夏语冰吃披萨的情景呢,我一定是只仓鼠。她笑眯眯的无奈的神情重又浮现眼前,合着真实的这一幕,仿佛昭示不言而喻的谜底:我不是高贵的猫咪。从你手里不露痕迹地取走食物,不是因为傲慢,而是羞涩。

看着看着,心里慢慢柔软起来。纁把剩下的瓜子递给导购员,“谢谢。走吧,该会合了。”

夏语冰说得没错,一群人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没有哪个知道怎么烧炭和控制温度,稍微派得上用场的就是尔朱纁跟夏语冰,这两人一个就读过以野外军训而闻名全国的男子高中,一个自己生活也不在话下,马不停蹄忙到月出西山才没有让众人饿肚子。

“牛肉可以再稍微生一点,六分左右,现在肉汁的鲜嫩都没有了。”

任柏舟话一出口就被尔朱纁吼:“你给我闭嘴!有种自己来!”

尔朱静难得一次没有帮他,“是啊是啊,有得吃就不错了,我觉得味道很好呢。”

夏语冰忽然想起来一直在帮纁控制着火候,每每烤好一拨就放在大盘子里递出去,都忘了关照夏疏桐,正好手上在烤鸡翅,立即回头问:“桐要鸡翅吗?”

夏疏桐抬头,嘴边一圈油渍,“我都吃八个了!”

“……”看来此情此景完全不必担心他会饿了。夏语冰转向肚子咕噜作响的尔朱纁,“你呢?”

“给我来八十个也不成问题!”尔朱纁没好气地回答。

看他满手黑炭,脸上也都是乌黢黢的,夏语冰扯下鸡腿递过去,“洗手的地方很远,不介意就着我的手吃吧?”

“怎么会。”说这句话的时候纁的嘴里已经塞满了鸡肉,在半分钟内啃到只剩骨架子还意犹未尽地盯着夏语冰手上残留的油花,“你的手看起来也很香。”

“纁退化了,变食人族了。”酒足饭饱的尔朱静促狭地眨眨眼。

夏语冰惊异地缩回手去打量那个骨架子,“你这饭桶!我都还没吃一口……”

“另一个给你好……”尔朱纁去翻找烤鸡时发现另一条也不翼而飞,顿时勃然大怒,“我的腿呢?”

韩乐瑜直觉接口:“喔,在疏桐那里。”

尔朱纁掉转炮口:“死小子!你竟敢吃我的腿!”他骂得自然顺口,一点没发现其中的语病。

更难得的是夏疏桐哼一声回应了他:“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

“你这贪心的东西,半袋子鸡翅都是被你干掉的,小心睡到半夜飞上树!”

夏语冰好笑地插话:“别叫了,喏,这个鸡心和鸡肝给你。”

纁一头雾水,“干吗给我鸡心鸡肝?”

众人一阵哄笑,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吃什么补什么”的典故,顿时恼羞成怒,“你这没心肝的,你自己留着吃吧!”

“开玩笑呢,我到底是主厨,怎么会想不到假公济私特地给你留一盘?”夏语冰从烤架下面的拉层抽出孜孜冒油花的一个铁盘,“辛苦了,接下来坐那边张开嘴就好。”

整理工作自然留给那几个刚刚一直在吃干饭的闲人,清闲下来的夏语冰陪纁去遥远的供水处清洗手跟脸。

那水源还真是“远”,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听,差不多从山脚爬到了半山腰,才看到一个打木屋罅缝里伸出来的生锈的水龙头,试着拧了拧,总算有水,虽然只是一条线那么细。

夏语冰递过手绢,看他掬水往脸上泼,然后搓,不由得问:“冷吗?”

“还好,又不是没有洗过冷水澡。何况刚才一直趴在火边,热死了。”

“你都快跟美国大兵一样了。”夏语冰揶揄他,“就差戴个贝蕾帽,穿上野战服。”

“又不是没穿过,以前的高中贼变态,把我们打扮得不像去军训,倒像去为国捐躯。”

尔朱纁三下五除二擦净污垢,再度露出美呆了的脸一张,“哎呀!这是……你的手帕吧?”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乌漆抹黑的连图案也看不清了。夏语冰光顾着捂嘴笑,“能够还你清白,它也不冤。”

“洗完了,回去吧。”

“现在?”

夏语冰的反问让纁愣了一下。

“既然已经爬到半山腰了,不想再往上走走吗?”

纁更愣了。

“你不是说你爬到山顶去过,那里很美吗?”

她笑意盈盈地淡淡说,纁缓慢地反应着,回味她的话。这里是白马公园,他们以前的确来过,三个人。不过因为夏疏桐那个小屁孩要回家,所以,连仅有五十米高的景点都没去。

“不是说要看流星雨吗?”夏语冰还是微微地笑着,“狮子座的。”

尔朱纁仰起头看了看并不遥远的山顶,往上迈了一步,然后摊开五指,“来啊。”

顿了顿,她伸出手去,两只刚刚洗干净,又涂了护手霜的手握在一起,好像是为了感受彼此的爽滑程度,自然地改成了十指交缠。

两个人并肩慢慢走着,不多一会儿也就到了山顶。远远望去,整个城市的霓虹灯忽明忽灭,各条干道和城区交错分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璀璨的迷宫。

“确实不错,很漂亮。”

话音刚落,天边闪了一下,尔朱纁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刚才那是——流星?!”

那是烟花啦,只不过其他的被挡住了。夏语冰一阵好笑,电视台说过今晚全市有十八个地方要同时燃放烟花,时间最长的会持续两个小时,白马公园正是其中之一。不过她没有点破,“是啊,接下来还有更多呢,你准备好了,把这辈子的愿望都说出来吧。”

第二朵烟花在天际盛开时纁就知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不过……

“我希望今年情人节旁边这家伙陪我一起过!”纁大声嚷嚷,用唯恐方圆百里听不见的音量。

对面遥遥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兄——弟你哪个山头的?不错!有勇气!姑娘你就从了他吧!吧——吧——吧——”

看来是另一摊过来开篝火派对的人。纁扯开嗓门:“等我问问看先——”然后转过脸,“怎样?”

这时噗噗噗噗接连无数声,漫天都是五颜六色的烟花,绚丽一如仙界,光明一如白昼。夏语冰在此起彼伏的炮仗声中开了口,声音悠闲:“气势如此宏大,你看老天爷都想帮你实现愿望。”

“什么?”纁听不清,正好一朵银色烟花在头顶上方爆开,流星一样的光芒映照彼此,从她促狭的表情,其实并不难猜出说的是什么。

“搞定啦!”鞭炮声下去,纁继续刚才的千里传音。

“恭喜你——”对面的夜色中传来敲盆子打锅的兴奋大叫,一群喝多了的狂人。

“我还希望LOUISTRAVL那张设计婚纱的保证书马上派上用场……你也知道一个人的灵感有限,还是在他才华的鼎盛时期快点用了吧!”

“喂,别太贪得无厌。”

……

姗姗来迟了几个月的流星雨,毕竟还是盛放在了这片天空下。

The greatest thing you’ll ever learn is just to love and be loved in return.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是爱与被爱。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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