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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新娘被掳

“这怎么可以?”宜世坚决不答应,“我未过门的妻子被人绑了票,哪有要你去赎的道理?”

“正如小叔所说,你是乜家的当家人,乜家需要你。我就不同了,反正离死期也不远了,早几日或晚几日又有何区别呢?我即便就此……‘去了’,也没什么可损失的。”宜寞凄然一笑,最后几句说得几兄弟差点垂泪。

然而这正是梓爷想要的结果。

他们兄弟四个最适合去完成这项危险任务的人就数宜寞了,撇开他的短命不说,老大宜世有他要背负的责任;老三宜幸成天吃喝玩乐,五万两银子到了他手上,保不齐还没交到仇天命手里就被他给花了个精光;至于宜驭……梓爷私心里不想看到他身处险境。

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宜世过意不去,梓爷替他向宜寞作揖道谢:“一切就拜托你了,宜寞。”

宜世还想再议:“小叔,这不行……”

“就这么决定了吧!”宜寞开始计划交赎款的诸项事宜,“小叔,你派些人押送银车,二管家你去准备一下,稍后领我上山——行动越快越好,时间拖得越久,我未过门的大嫂所受的危险就越大。”

“宜寞,你叫大哥说什么才好?”

握着老二的手,宜世深觉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情分自是不比一般,关键时刻还是同母弟弟肯为他舍得性命,“这份情大哥定将铭记一生。”

宜寞淡淡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忽而冒出一句:“大哥,这次上山我就不带藉卉了。若我回不来……她一个人闷在院子里,得空你派些个丫鬟陪她坐坐,毕竟这些年她尽心尽力地伺候我、跟着我。虽说是主仆,可心底里我早已将她当成了家人。”

宜世一愣,周身在二弟提到藉卉的瞬间僵硬了。梓爷心细地瞧出他的变化,赶紧接过话匣子,“你放心吧!藉卉那边,我会多加照应的。”

事已敲定,梓爷领着下人开始筹集赎款,直忙到午夜方才得空吃上几口意栖送来的早已冷了的饭菜。

热茶浇在饭上,梓爷快快地扒拉了几口,略歇了歇忽而问起:“最近下人们中间有没有什么流言?”

“梓爷不是向来最嫉恨蜚短流长的吗?”意栖卷了本书歪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的话,全然没有一点身为下人的自觉。

“你只答我便是。”

意栖抬了抬眼皮,眼珠子忽悠一圈似想到了什么,“你想问的是大爷跟藉卉有染的流言吗?”

果真有事?“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当他是探子啊?意栖才不会没事嚼舌根呢!“我一个小厮怎好混在丫鬟中间听那些女人闲言碎语?”他虽生得单薄,却从不挤在脂粉丛中。

“你就没听三爷说些什么?”宜幸是个包打听,对正经事不感兴趣,这种歪门邪道的玩意他最是好奇。

他有前言,意栖必有后语顶回去:“你不是不让我多跟三爷来往吗?”

“你何曾听过我的话?”都是他平日把意栖给惯坏了,惯得他毫无下人该有的规矩,成日里跟宜幸混在一起,外界都传他们有断袖分桃之癖。

越想越气,梓爷忍不住叹了一声:“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你带回乜家了,还不如送你进外头的私塾呢!”

“你带我进乜家可不全是为了我,你让我给四爷当书童,本想着我能和四爷多亲近。谁知偏生我跟三爷感情更好,这是你没算到的。”

以书卷遮了脸,意栖说这话的时候没让梓爷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这几句已经让梓爷吓了一跳,“意栖,你……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听说了什么?有些什么我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吗?”他反问他。

意栖茫然的表情让梓爷不忍再追问下去:“没什么。”

就这样吧!梓爷常想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什么都不计较。谁也无法预知秘密揭开后的下场,索性将它盖起来……一辈子。

二人间再无多话。

宜寞进了山,偌大的院子里就藉卉带着几个丫鬟、小厮在做活。藉卉看着他们又是扫尘,又是浇花,自己则取了针线做起女红来了。

日头不错,连带着她的心情也不错,嘴里跑起了小调,手上的针线也跟着小调飞舞起来——

“小哥哥你走了几个山弯过几道坡,瞧你的鞋儿袜儿喽,快脱了来让妹绣来,针针线线绣出妹妹的心儿哦……”

“咳!咳!”

“梓爷,您来了?”藉卉连忙收了小调,起身给梓爷让座,“石椅上凉,梓爷您就这垫子坐吧!”

“不忙不忙,宜寞出去了,我来看看,怕那些下人们疏懒。刚才唱的小调挺有意思的,打哪儿学来的?”

他话里话外都将藉卉排除出了下人的行列,可她自小养成的谨慎个性却来不得半点松懈,“藉卉放肆了,这种小调不该唱的。”乜家虽算不上书香门第,但家规森严,唱这种小调已接近淫词荡曲了。

梓爷摆摆手,笑得极宽厚,“不碍事,不碍事。这些年你陪着二爷四处走,听些唱些大江南北的小调实属正常。”左手拈起一朵廊外盛开的花,梓爷握成拳的右手反剪在身后,“对了,你陪着二爷都去过哪些地方?也说来给梓爷听听,好让我们见识见识。”

“还不就是游山玩水,走到哪儿玩到哪儿,也没什么值得提及的。”

“喀嚓”一声,藉卉手里的剪刀剪去了梓爷手边的枯枝,动作之快让他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除了玩就没做点别的?”

“梓爷,您是知道我们二爷脾气的。这么些年了,自打知道自己命数有限,便断了一切念头,就是游山玩水也不曾尽过兴,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我这个做丫头的平日里冷眼瞧着,都觉得我们二爷怪可怜的——这话也就在您老面前说说,在二爷跟前是断不敢提的,他最怕别人用怜悯的眼神瞧着他。”

这丫头嘴里头吐出来的话初听似无关紧要,细想来却是字字珠玑。梓爷知道从她嘴里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索性不再浪费心思,复转到今天来此的正经事情上。

“你刚刚是在做女红呢!”梓爷抄过她手中的白锦略瞄了瞄,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这绣的是鸳鸯戏水还是……还是水中寒鸭啊?”

藉卉心头一怔,连忙低垂着头轻问:“藉卉不会绣乱绣罢了,绣出什么便是什么,梓爷,您瞧着……觉得藉卉绣的是什么?”

“我瞧着更像早春淌水的寒鸭啊!不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嘛!”

都是明白人,他没必要把话挑明了说,想她心里也清楚。他松开手,那条白锦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我若记得不差,你是十六年前被当时才十岁的宜世从人口贩子那里买回来的,那时候你才多大?五岁?六岁?我只记得你瘦精精的,就那么一点,却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周遭的一切。宜世跟我说,他花了一年的零用钱才够把你买回来,他还想把你送还给你的爹娘,你怯生生地告诉他,你爹娘都不在了。你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我到现在还记着。这一晃都多少年了……”

藉卉丢开白锦站起身来,“梓爷,乜家和大爷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记着,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他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其实也没什么,你也希望大爷幸福,对吗?你也知道,身为乜家的当家人,乜家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你会成全他的,是吗?”旁的他就不再多说,也用不着说些什么了,她是聪明姑娘,他一直都看得出来,“我还有事要忙,你坐着,别送了。”

梓爷去了,留下藉卉独自坐在秋日的飞花里。

“我会成全大爷的,我会的。”

她手中的针戳进了食指里,染着白锦一片刺眼的红,一幅绝佳的鸳鸯戏水图——污了。

此刻的宜寞正迈着沉重的步伐穿行于山林之间,带着五万两白银和成堆的护卫在山里逛了三日,却始终不见那帮山贼的身影。这样乱走下去也不是事,他想要带着银子下山,却又放心不下被绑的满人新娘。

这回被仇天命绑在手上的可不止是一位异族姑娘,更是乜家的生死存亡。

正踌躇间,一阵狂乱的马蹄声踏着荆棘而来,踩乱了山林间本应有的平静祥和。

“你是乜家来交赎款的?”

“你是仇天命?”

“正是。”

宜寞处变不惊地望着马上向他叫嚣的蒙面男人,“勇者无畏,你若是好汉,又何必蒙着面来见我?”

“跟你们乜家还有什么道义可讲?”拍马上前,男人只问他要银子,“五万两银子——都带来了吗?”

“我要先确定那答儿的安全。”是叫这个名字吧?听着有点奇怪。

男人的眼中绽放出轻蔑的笑意,“你以为你有能力和我谈条件吗?”

宜寞手无缚鸡之力,在这荒芜人烟的山林里,他和那些个护卫的力量更是渺小不堪,可他也不会束手就擒。从怀里掏出打火石,他镇定地望着蒙面男人,“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这几个箱子里装的是你要的五万两白银,你可以拿了去。可这几个箱子里也装满了火药,只要我一点火,咱们便同归于尽了。”

他这么说了,男人还是不慌不急,反倒感叹了一声:“看不出你还有几分胆识,你是乜家老几?”“乜家老二乜宜寞。”

“我们劫的是乜家老大的新娘,怎么由你这个老二来送赎款,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宜寞淡然一笑,手中仍紧握着打火石,“宜寞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你杀不杀我都一样,我愿意用我的命换那答儿平安进入安北城。”

“就冲着你这份胆色,今天我就让你见到那个满人。”

蒙面的仇天命大手一招,几个汉子推了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女子出来。她眼大鼻挺,虽是满身狼狈,看上去却仍是比中原女子壮硕些。

宜寞也不急着上前救人,先开口问道:“我是乜家二爷乜宜寞,敢问小姐是满州哪支旗主的女儿?”

“我阿玛是满州镶蓝旗旗主。”她说的虽是汉语,听着却有点别扭,一字一字像是嚼出来的。

这就对了,总算见到正牌那答儿了。宜寞将她拉至身旁,拱手对马上的仇天命说:“人我带回,银子你拉回,我们就此别过。”

“慢着。”

“莫非你要反悔?”

“我只说让你见到这个满女,我可没说你可以领她回去。”仇天命笑得阴冷极了。

从他的眼底,宜寞看到杀意,将那答儿护在身后,若是她有个好歹,那乜家跟满清的结盟可就彻底崩溃了,反过来明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到头来落个爹不疼、娘不爱,乜家必死无疑。

宜寞试着跟仇天命说理:“你要的五万两银子我一个子儿不少地给你,如今你却不肯放过我们,这可并非绿林好汉该有的作为。”

仇天命手下的汉子们纷纷叫了起来:“我们本就不是绿林好汉!用不着跟你讲道理。”

仇天命大手一挥,手下的人顿时噤了声。仇天命下了马走到宜寞面前,魁梧的身形与瘦弱的宜寞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乜家倚仗着家大业大,把整座的山头包给那些矿主,他们为了开采铁矿强行炸毁我们赖以活命的家园,逼着我们这些失去土地的农民去做矿工。我们这些人每天起早摸晚,舍了命挣回来的那点银子却连妻儿老小都养不活。

“就这样还不够,我们多少兄弟都死在矿上,那些矿主为了少赔点银子隐瞒不报,草草埋了尸身了事,还对家属说人走丢了。有些家属不服,联名告到衙门里,可又有什么用呢?你们早就把衙门上下打点好了,一顿暴揍将家属赶走或是收监——这就了了你们的麻烦。

“你们这分明是不给我们活路走,我们这些人这才走投无路做了山贼,这一切都是叫你们给逼的。”

说着说着,仇天命手下的那帮山贼竟纷纷红了眼眶。

他五年未归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双手作揖,他代乜家人向大伙儿赔不是:“宜寞久不理家事,你们说的这些我并不知情,初来乍到的那答儿更不可能知晓。你们若对乜家有意见,我可代为转达,一切有商有量。若你们非杀个人才解恨,我是乜家人,你们的刀尽管冲我脖子砍下来。她与此事无关,你们放了她。”

“放心吧!我不会杀她的。”仇天命压根没有正眼瞧过那答儿,一双鹰眼尽停留在宜寞的脸上,“要说你们乜家胆子也真够大的,居然敢娶个满女当大夫人,这分明是私通外族,说到朝廷里够灭你们九族了。所以我不杀她,我等着她带着你们乜家通通掉进坟墓里。但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这让我怎么跟手下的这帮兄弟交代?”

话未落音,杀气已起,眼见着手起刀落就要结果了宜寞的性命,那答儿吓得闭上了眼睛——

却见一头熊,一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有一人高的大白熊晃晃悠悠地走到仇天命跟前。

一双人眼,一对熊眸互相对望了良久。

忽然,一只熊掌拍下去,没等仇天命反应过来即刻晕倒在地。

仇天命手下的那帮弟兄个个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那一刻,从那白熊身后钻出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连纤纤十指都画出十种斑斓色彩。

“都说要你别乱跑吧!才离开我几日,就差点丢了小命。”她小手一拍宜寞的肩膀,他顿时感觉一阵阵的酸痛自四肢积聚到胸口。

冲着她惨歪歪地一笑,宜寞知道这回又欠下她一命,更难摆脱她的掌控了,“你还是打扮得这么……妖娆。”这是他可以找到的形容她此刻装扮的最好的词了。

那答儿也觉得奇怪,不都说中原女子素净尚礼,眼前这女子好似要将全天下的色彩都汇集到自个儿身上,绚烂得叫人睁不开眼。还有那头……是熊吗?熊不该是灰黑色的吗?这头白白的东西真是熊吗?书里没写过,那答儿不敢肯定。

“你怎么来了?”

“我自有我的消息网,你来交赎款这么危险的事,我怎能不跟来。你若死了,不显得我神卜兮时浪得虚名。别忘了,你二十五岁以后的命都是我的。”

“前提是我得活过二十五岁。”

“你还是不信我的能力。”

“那倒不敢,只是如天是你师父,没道理师父不如徒弟的。”

他们旁若无人地聊着,那头大白熊就坐在仇天命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爬上他身的蚂蚁,蚂蚁拍死几只不知道,直拍得仇天命嘴里冒出白白的东西,这看着倒是挺分明的。

那答儿看傻了眼,那群山贼也乱了。一群人聚过来要救下他们的头头,却又畏惧坐在老大身旁白乎乎的庞然大物。

起风了,兮时那身花衣裳被风吹起,如花般开满每个人的眼,她却皱起了小小的眉头,一朵小雏菊开在她的眉心里,“我不想继续待在山里,我的衣裙都吹皱了,我得重新换一套。”

“我也有意下山。”宜寞喃喃,家中的人怕是快急疯了。

“那还不快走!”兮时向山下走去,不用招呼,大白熊自动自发地跟着她去了,那群山贼总算可以救回自己的老大。

二管家领着家丁紧追着宜寞问:“那这五万两银子……”

“给他们吧!希望能化解他们跟乜家的仇恨。”只怕难啊!

宜寞终于带着那答儿来到了安北城,这好消息早就由二管家先一步带回乜府。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那答儿被宜寞安排住进了乜家开的客栈里,有丫鬟老妈子伺候,家丁护卫守着,待到成亲的当天,按照中原的习惯,由八人花轿明媒正娶地抬进乜家的门。

待一切安排妥当,宜寞这才赶回乜家。

他前脚刚走,那答儿立即换上丫鬟送来的中原服饰,躲过护卫们的贴身保护翻过窗户上了街。她初来乍到,对关内的一切都好奇极了,加之关外豪放的性格使然,她怎会安心待在客栈里。

她刚走了没两步,就听附近的人们唧唧咕咕议论着些什么。

“你们听说了没有?”

“乜家有个丫鬟自缢了。”

“怎么会自缢呢?乜家对下人向来挺宽厚的。”

“你们哪里知道?说是那丫头被乜家的大爷给糟蹋了,眼见着大爷就要娶妻,哪还能容得下那丫头。人家是活不下去了,这才索性自缢的。”

乜家大爷?那答儿心里一阵地打鼓——莫不是她要嫁的那个乜家大爷?

难道乜家还有第二个大爷吗?

不是吧!她为了躲避妻妾成群的家才主动请缨远嫁到安北城,如今她还未见到未来的夫君,就有姑娘为那个男人自缢了。

这个婚,她还能成吗?

“到底还是二哥厉害。”

“宜寞,这回可多亏了你。”

宜寞这回返家,简直像个得胜的将军凯旋而归,宜驭夸他,梓爷谢他。宜寞只是笑笑,不再多言,倒是他身旁的兮时和那头大白熊令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多瞧几眼,却又不敢正眼瞧去。

“这位是……”

“忘了介绍,她叫兮时,是神卜如天的徒弟。”

神卜如天大名一出,乜家众人莫不是奉其为神明。据说几十年前正是如天算出安北城四周的山脉蕴藏着巨大财富,乜老爷这才买下了那些山地。之后就发现那些皆是铁矿山,从此乜家为朝廷开采铁矿,迅速发家。

也正因如此,当如天断出乜老爷原本钦定的接班人宜寞活不过二十五岁时,大家才会深信不已。

梓爷疑惑得很,“宜寞,你怎么认识兮时姑娘的?”

宜寞丢出一句似是而非的答案:“几年前离家的途中偶遇的。”

梓爷眉宇间的结打得更深了,上次他问藉卉,宜寞离家这几年都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她可半点不曾提到神卜兮时的出现。莫不是……

这会子兮时倒是笑开了,“不要每次介绍我的时候都说‘这是神卜如天的徒弟’,你直接说‘这位是神卜兮时’就可以了。”她恨不得让大白熊一掌拍死宜寞。

瞧大伙儿都望着她的宠物,兮时毫不吝啬地介绍起来:“它是我养的大白熊,别看它体型庞大,其实心细如尘,平素乖巧极了,你们叫它‘玲珑’好了——它听得懂人话的,如果你们不说方言的话。”

这样一头熊却用心细如尘来形容,还取了个名字叫“玲珑”,宜幸头一个撑不过笑趴在地上,意栖也跟着他不住地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胸口,生怕笑得一口气接不上来直接见了阎王——死因太蹊跷了。

他们正笑翻在地,突然有下人进来禀报:“二爷,门外有个人押了几箱东西前来,说要交给兮时小姐。”

“一定是古怪,快带他进来。”

古怪?宜幸掏掏耳朵,这名字听着很耳熟啊!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等等!

“古怪?莫非是人称‘江湖第一鬼’,传说只要是他想杀的人,对方绝对跑不掉,甚至别人才看到他的脸就死了的……古怪?”

他所描述的那张恐怖至极的脸已经摆在宜幸的面前,他却当真差点吓死了。

那张脸并不丑,虽谈不上俊朗飘逸,倒也是五官端正,容颜姣好。只是那犹如刀刻出来的深刻加上严峻的面部线条摆在你面前时,你打心底里觉得紧张。

兮时才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呢!冲到古怪面前追着他问:“全都带来了吗?”

“嗯。”他指指身后那八大口箱子,仍是毫无表情。

她仍不放心,“真的全都带来了?一件也没落下?”

“是。”

到底是什么东西令她如此不放心?除了深知她秉性的宜寞,乜家其他几兄弟都在艰难地猜测着,身为神卜,令她紧张万分且装了八大口箱子的东西……定是非同寻常,足以撼动天地的宝物吧!

兮时打开箱子的瞬间,他们的疑惑也跟着解开了。

满箱满箱色彩斑斓的衣衫,直能将人的眼都挑花了——能通晓天意的神卜喜欢这么花的衣衫?天下的仙子不都该素净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吗?她这身打扮不像神卜,倒更像神棍。

是他们这些凡人理解有误,还是这位神卜与众不同?

宜寞挑挑眉,目前他很想知道的是,“神卜,你打算在我乜家永久居住下去吗?”

“当然不。”她又不是没有家,谁稀罕他乜家啊!

“那你带这么些衣裳……”

“我是姑娘家吗?出门在外自然得多备几套衣裙喽!”

这是多备了“几套”吗?宜寞以为她把整个安北城姑娘穿的衣裙都带来了。

“你别冲我干瞪眼,这里面也不全是我的衣裙,还有玲珑的。”

“它也需要穿衣衫?”还是花的?

“成天穿一身白,玲珑也一定觉得挺单调的,时不时换几身衣裳,就当调剂心情吧!”

神卜就是神卜,她的论断一出,非凡人所能接受。

宜幸不怕死地捣捣身旁神色如同石头一般僵硬的古怪,“还好,她没要求你穿一身花衣裳嘛!”堂堂“江湖第一鬼”要是穿得像花痴一样还不让人笑死——怕只怕没人敢笑他。

又不是不怕死。

古怪没有说话,反剪在身后的双手握紧了剑。就这小小的动作,让宜幸不小心瞄到他胸口露出的内衣襟上描着朵朵盛开的桃花。

抿紧唇角,他学古怪僵硬着面部的每块肌肉——不能笑。

又不是不怕死。

宜寞想把兮时、古怪安顿到自己的院子里暂住下来,进了院子好半晌也不见藉卉出来招呼客人。

“藉卉!藉卉——”宜寞转过头来问梓爷,“小叔,我不在的这几日,您是不是安排藉卉去了别的处所。”依藉卉的品性,断不会私自离开他的院子,尤其是得知他今日归来的消息。

“这……”梓爷话不好说出口。

宜幸这个大嘴巴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暧昧地笑开来,“二哥,藉卉不在你很奇怪,对不对?可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大哥也没有出来迎你,你不觉得更奇怪吗?”

宜寞不想胡乱揣测,紧抿着唇等他们揭开这几日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其实也没什么。”意栖不在意地叹了口气。

宜幸跟在后面一唱一和:“对,没什么。”

“藉卉自缢了。”

“只是自缢了而已。”三爷的轻描淡写听得人心情更加沉重。

宜寞倒抽口气,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宜幸眼明手快地扶住他,“你也是这个反应,大哥在初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这个反应,我都扶出经验来了——别担心,藉卉还活着,咱家最近有喜事,无丧事。”

“我去看看她。”宜寞说着就往藉卉卧房里赶,意栖在后面提醒他,“藉卉在大爷院子里呢!大爷不假他人之手,在亲自照料。”

宜寞踏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扶着厚重的黄花梨门,他忽然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比面对仇天命时更累。

“她……为什么会自缢?”

“我们也不知道,前几天下人们中间流传着她和大哥有染的消息,一扭头的工夫她就……呜呜呜……”

宜驭突然捂住宜幸的嘴让他发不出声来,宜幸也不客气,逮到老四的手就是一口,疼得宜驭赶紧松手,“老三,你居然咬我?你属狗的啊?”

“我是属狗,谁像你属猪!”谁让老四捂住他的嘴来着。

“我要你别乱说话。”只有女人才整天蜚短流长的,宜驭斜着眼瞪向老三,“藉卉和大哥的事还只是传闻,可她自缢却是不争的事实。你这样说,大家会以为她自缢真的是因为大哥。别忘了,满清赐给咱们乜家的新娘就在城中的客栈里住着呢!你还想节外生枝是不是?”

梓爷点头称是,“宜驭考虑的也正是我所担心的,现在城里已经谣言四起,为了你大哥,也为了乜家,这事儿还真需要细做打算。”

宜幸冲意栖使使眼色,不咸不淡地丢出一句:“小叔,你跟老四的想法常常是不谋而合,简直跟亲父子一般心意相通。”

宜驭白他一眼,“你休要胡说。”这老三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宜幸也不理他,自言自语起来:“总之咱们乜家的灾难是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缺德事做多喽!”

提到这茬,宜寞想起了仇天命说的那些话,“小叔,大哥最近可能脱不开身,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我待会儿要去瞧瞧藉卉的情况,有什么事晚上你来我院里谈,可好?”梓爷总觉得藉卉自缢不是因为与宜世有染,更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天他跟她说的那些话,这次的事他得负责。

“就这么说定了。”

“那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去宜世那儿,你替我好好招待兮时小姐他们。”

梓爷踏出门的脚步略缓了缓,出乎他的意料,这些年跟藉卉可谓相依为命的宜寞并没有跟了来。

“不跟去看看吗?”兮时从后面捣捣宜寞。

他蓦然地摇了摇头,“她需要的不是我,一直都不是。”

“那你需要她吗?”她眨巴眨巴眼望着他,看上去跟玲珑一般单纯。

他眼也不抬说道:“我更需要你,我二十五岁以后的命都系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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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销售员过劳死,却意外重生在了修仙世界,一簇簇奇怪的不明物质,铸就鬼体‘黑丹’,却同时修炼着仙法道术,是鬼亦是仙……一路高歌猛进,劈开苍天,踏碎大地,负尽千重罪,只为炼就不死身!PS:肉饼是个新人,没有大神的光环,所以请点进来,耐心的看上几章,我想肯定会吸引你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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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互相暗恋的故事……羁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秦笙惊艳了墨瑾整个青春,墨瑾爱了秦笙一辈子
  • 永恒之地逗比生存

    永恒之地逗比生存

    ①永远不要追杀残血的剑心。②千万不能在有初音的情况下越塔强杀。③绝对别去动伊卡洛斯的西瓜。④当心在天上飞的笠笠笠。⑤小心各种地图炮和“大难不死,必有XX”。⑥猫眼和BKB是好东西。⑦草丛绝对不能轻易进。⑧提防“偷塔狂魔”吕布和小悟空。⑨针对“大龙克星”金闪闪和圆神。⑩如果看完以上几条,那么永恒之地欢迎你。PS:本书偏于逗比向,角色性格可能会有变化,还有这本书是根[300英雄]这游戏有关,没玩过的看这书会很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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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00年从人类破译外星信号,发现第一条进化序列开始,人类开启进化时代,然后进入核爆时代,强者崛起,世界大变。
  • 科技城十日游-穿越安培走廊(插图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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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正优哉游哉的在安培走廊里闲逛的时候,一个不适宜的人物闯入了我们的眼帘,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的围着一张桌子来回走动,样子怪怪的,“小胡子叔叔,你看那人在做什么?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