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短信：“您放心，我不会对我家人说出真相，除非您和别人真的结婚了，生米煮成熟饭后，我才会告诉我家人真相，因为我家人迟早要经历这一痛，这种痛是某些观念造成的，他们也是身不由己。我到时候也会尽快找合适的人再婚来安抚他们伤痛的心灵。您放心，我家人的伤与痛是我们家的私事，我会尽最大努力不让这种痛恨伤到您，哪怕一点点。退一万步讲，您再婚了，精神爽了，他们就算骂您两句发泄一下，也不会给您的好心情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
11月27日星期日
晚上，我打了一个电话：“昨天还发低烧吗？”
“没有，正在吃饭。”
“你去吃饭吧。”
11月28日星期一
昨晚做梦，我进了爷爷奶奶的房间，房间有点黑，又没看到人，我马上又退出来。
“我不是人吗？”这才发现好久不见的爷爷就睡在床上。
我问爷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爷爷说，“你奶奶已经在道德上原谅我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爷爷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爷爷在北京治病那段时间认识的。
我问爷爷，“那女人多大？”我心想，肯定是五十岁的样子。
爷爷说：“五十多岁。”我心想，您七十岁，她五十多，太正常了。
我又问，“她是单身还是有丈夫？”
“她有丈夫。”
“哪里的？”
“郊区的。”
“您们有过几次？”
爷爷好像说3次。我一听，好像还为爷爷次数太少感到遗憾。
等我完全伸出十个手指后，爷爷又说，“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也算有9、10次的样子。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爷爷说话时的那种从未有过的自我陶醉的神情，仿佛还沉浸在那甜蜜的回忆中。我心想，许阁照不也是刚刚经历了这种喜欢上小十多岁的女人吗？
醒过来之后，我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种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梦。
再回想这两年来我做的那些梦，才发现我的梦远比我的现实更精彩。
我发短信说：“睡了吗？本来离了婚，就很不习惯，现在明明离了婚却还住在一起，总让我下意识地产生迟早会复婚的幻觉，而现实又是我们真的离了。这种幻觉与现实之间的紧张，让我更不习惯。这两种不习惯混在一起，我很难用语言表达，总有种精神恍惚、倒悬着的感觉，真怀念以前自以为是的年代，有种双脚踩在地上的踏实感。我宁愿选择孤独，也不要这种空着、悬着、漂着、晃着混在一起感觉。我现在都搞不清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正式离婚了，却总不在离婚的状态。说孤独嘛，除了11月12日那晚真正体验了一下孤独的滋味外，我好像总有一种您并没有离开我的幻觉。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长？”
11月29日星期二
我发短信说：
“我知道，除了我们之间还有亲情和对蔷蔷的感觉相同外，我们心境完全不同。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根本无法真正理解彼此，您经历的，我未体验过；我体验的，您未经历过。我只知道我们两个人心里都很苦，您苦于可能将来得不到她，毕竟你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您很想和她在一起。我苦于可能永远失去您，毕竟我们有十五年的感情和我们都深爱着的蔷蔷。如果没当年的隐瞒，你们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你们都开开心心，就我一个人痛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也不至于有让我苦恼不已的复婚幻觉。现在您应该清楚，您当年的隐瞒给现在的您、她、我都带来无尽的烦恼。”
“小许同学，您三年来一直和她在一起的事让我这个时不时还沉浸在爱情惯性和复婚幻觉中的人像得了帕金森症，身心莫名发抖。这三年来，您明明把我的爱情和婚姻踩在脚下，为什么我对爱情和婚姻还有幻觉？我肯定是绕进了一个死胡同！有时候真想带着蔷蔷离开您这个家一段时间，离开这个幻觉滋生地。以前幻觉让我幸福无极限，现在幻觉让我苦恼无边。老天爷，请直接赐给绝望和孤独吧！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那么多人面对丈夫的婚外情选择自杀，就是因为这种幻觉和现实之间形成的巨大张力鬼使神差地把人送到鬼门关。我一定想方设法消除这种幻觉，把自己死死地按倒在离婚的现实中，我一定能做到。”
我发短信：“您说您今天又回苏州了，说明您10月底刚换的工作还是选择留在她家苏州，留在她身边，就是不愿回到您户口所在地南京。我的心真的好痛，眼泪又流出来了。我到底还要痛多久？我知道这一切终究会过去的，但这个过程真的很痛！看到自己的身心在被一刀一刀凌迟着，撕心裂肺地疼着，我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悲壮至极！难以言表！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舔着自己的伤口。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我求老天爷能早点结束这一切！”
许阁照回短信说：“在吃饭，来苏临时有事。”
“小许同学，三年了，您给我贴过无数张这种止痛膏药，可您照样和她在一起，我还会相信您的话吗？就算相信，也不知该如何理解。这不是气话，是大实话。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现在不再关注您的言行，和您联系只是为了从您那里打听点老天爷的消息！我只要做好身心凌迟的心理准备就可以了，多少人都承受过去了，我也行。就当我的身心经历一次彻底净化。老天爷严厉地为我关上一扇门时，也会仁慈地为我开一扇窗。您二姐周四回家，来了20天，我给了她3000元。她说，您妈眼睛不好，想把我以前买的蜂蜜带回去调什么中药，我叫她带些小区很多老人吃的石斛夜光丸回去，别误会我在讨好您妈给您压力，我有我的人品和自尊。”
许阁照回短信说：“好的，谢谢！”
晚上，我打电话说：“听说蔷蔷好友过几天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香港玩，而蔷蔷就没有这种幸福，悲哀啊！”
“我不要不幸福！”蔷蔷哭起来了。
我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搬家离开这里，怕看到别人幸福心理受刺激。”
许阁照说：“你不要在蔷蔷面前七说八说！”
“这是迟早的事，说不定，你今天晚上就和她在一起。”
“你不要冤枉我和她在一起！”
蔷蔷说：“妈妈，搬家会不会累到你们啊？”
我对蔷蔷说：“不会的，宝，有搬家公司。”
我知道许阁照又上火了：“我挂电话了，我要带蔷蔷睡觉了。”
许阁照发来两条短信：
“希望你真的别闹了。”
“希望不要试图影响蔷蔷。”
我发短信说：“对不起！我只是在提前安排自己的后事。你什么时候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三年了，我总是措手不及，思想严重滞后，以至苦不堪言。我现在学会提前释放我的痛苦。你生气是你自己的事，别又把我的言行作为您爱她想娶她的借口。反正我不生您的气，我早已习惯了您的火气！您都是一年后又可能当爹的人，说话还是容易上火。现在我才知道，您说和她相处要承受很多的心理折磨，有时候很可能就是您自己不够理性冷静，不够善解人意造成的，不要全怪在她头上。多保重！晚安！”
我又打电话说：“是我闹吗？我只是看到蔷蔷好友那么幸福，有感而发，不是为了给你施压。前两年我那么痛哭流涕也没影响你继续和她在一起，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同样改变不了你。我只是心里堵得慌，想找个人说，大人可以天涯何处无芳草，小孩只能跟着无辜吃苦，不幸啊！
蔷蔷又说：“我不要不幸。”
我说：“宝，你不会不幸福，妈妈永远在你身边。”
“你说，不要影响蔷蔷。你二姐上个月刚来时，蔷蔷就对你二姐说‘有时候，妈妈对我很凶的’，我陪她弹钢琴时确实是很凶的。蔷蔷还对你二姐说：‘我爸爸对我妈妈蛮凶的。’”我说，“你都想娶别人了，影响是迟早的事，我会搬到别的地方去。”
“可以在这个地方另外买一套房子。”许阁照说，“我也可以带蔷蔷去香港玩。”
“那不一样的。”我说，“你容易上火的脾气一点都没变。”
许阁照说：“刚才是我听到蔷蔷哭了。”
“尽管我练习了两年，说得再超脱，也不过纸上谈兵，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半点痛都少不了。我现在学会提前作最坏的打算，否则到时候又受不了。前两天我还以为自己又平静了，谁知道还是很难受。我心里的苦你永远不懂，我倒是能理解点你的苦。如果我被卷入一段婚外情，我也不知如何选择，肯定也很苦。说实话，看到您这么苦，我心也疼。早点睡觉吧，你我的命运还不知会怎么样。”说着说着，我又流泪了。
11月30日星期三
我发短信说：“有时，痛了，就快了，像女人生孩子，痛得满头大汗，浑身无力。一段婚姻的真正放下也要忍痛等到临盆的那一刻。老天爷正在不慌不忙地安排这一切。我昨天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搬离这个地方’，您说‘可以在这个地方另买一套’，又是一次阵痛。我突然想起您说过‘如果以后我和她结束了，我还会喜欢上其他和她同一类型的女人’。这是已离婚的您另一个人生方向。面对现实，我选择重新回到正式离婚的立场，放弃所有幻觉和幻想，回到十八年前的自己。再见了，我的前夫！我这次说‘再见’没有流泪，说明我崭新的第二页掀开了。还有很多阵痛等着我，我会微笑着流泪。不管怎样，您永远在我心里。我刚陪二姐帮您妈挑了几件衣服，现在大商场也开门了，接着帮您妈挑。”
12月1日星期四
我心血来潮在一家品牌店买了10227元的衣服。事后我也很意外，之前我压根儿就没想买新衣服。
12月2日星期五
晚上，许阁照回来了。
睡前，许阁照说：“给蔷蔷加一床被子吧。”
我说：“不会冷的。”
许阁照说：“你就是听不进别人的话。”
我说：“你什么时候又把我说的话听进去过？你加被子有你加被子的道理，我不加被子有我不加被子的道理。我听不进你的话，不是说我就错了。当然，你听不进我的话，也不是说你就错了，实在是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很难很难，有时甚至无法沟通。”
尽管我很清楚冬天睡两床厚被加两床空调被也不嫌多的许阁照的冷热标准对蔷蔷不一定适用，但出于保守心理，我最后还是给蔷蔷加了一床薄空调被。
12月5日星期一
我忍不住打电话向许阁照妈妈倾诉内心的苦闷。
许阁照妈妈说：“要不要我帮你说说他？”
我说：“我不会叫您帮我，我有我的自尊，再说，我尊重他的选择。”
许阁照妈妈说：“我只承认你是我的儿媳妇，只承认你和蔷蔷。”
我又流泪了，按理说，听到这种话应该很感动才对，但我没有任何感动，只是感觉到自己沦落到被告之这种话的无限悲哀。我很清楚，这不过是正式离婚后的又一次正常的阵痛而已。其实，我现在一点都不稀罕做她家媳妇。她家没有什么值得我敬重的，只有我尊重的。
我发短信说：
“我慢慢已经找到点离婚的状态，我就像那被您拔了锚的船，离岸渐行渐远，您和您家离我越来越疏远，我不再爱您越来越真切，陌生感越来越明显。这种状态倒适合开始一段新恋情，我现在的感觉是真的吗？”
12月6日星期二
昨晚做了两个梦：
梦一，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说了几句话，普通话很标准，语速不快不慢。我问她，“你是不是方丽姣？”她没回答。
梦二，我抚摸着许阁照的腿。
醒过来之后，竟发现我的手紧挨着蔷蔷的大腿。
12月8日星期四
昨晚做梦，我和许阁照、方丽姣，还有一个熟人，一起在我老家吃饭。方丽姣，十八、九岁的样子，短头发，举止透着稚气，长相有点老气。我迫不及待地告诉爸爸：“那个女人就是许阁照的女人，她是个双性恋。”我爸说：“算命的说你有这一难，这一难你无论如何都逃过不去。”我有点相信爸爸说的话，再次陷入绝望。
后来，我、许阁照、方丽姣还有那个熟人一起坐车离开了我家。在车上，许阁照和方丽姣坐在一起，我终于控制不住了，爆发了，扭着许阁照乱打一通，许阁照也发火了。
12月11日星期日
早上，我说：“我现在对你没抱任何希望，我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我一边在等你回家，一边也准备自己的方式寻找第二段婚姻。像朋友一样看一下，我第一次化妆怎么样？肯定没她化得好看。话又说回来，我以后找的也肯定比你长得好看。”
许阁照什么也没说。
“反正离婚了，能都告诉我你新换的工作到底是在苏州还是在南京吗？”
许阁照回答说：“在白下。”
我和许阁照一起陪蔷蔷去买玩具。就在许阁照在柜台付钱的那个瞬间，我发现他真是又老又矮又丑，以前把这些词用在他身上好像感觉没今天贴切，还带有强烈的个人怨恨情绪，今天完全是一种本能直觉。可以想象，我这三年在他眼里也是又老又丑。
晚上，我发短信说：“小许，我必须纠正您一个最大的自以为是，您反复说，离婚对我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影响。事实上，离婚对于我来说，是人生的天翻地覆，离婚消解了我的所有概念、观念、信念、信仰，我至今还在为离婚伤痛不已。您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再拥有一段婚姻，但一个带着女儿离婚的女人想再次找到幸福很难，所以我必须比以前更加努力！”
12月15日星期四
我发短信说：“小许同学，现在还会发低烧吗？”
许阁照回短信说：“没有。”
12月23日星期五
晚上，许阁照回来了。
“蔷蔷怎么今天很想我？”许阁照说，“蔷蔷的手放到被子外面了。”
我说：“我打算带蔷蔷去北京和我小弟一家过年。”
“北京很冷的。”许阁照说，“蔷蔷怎么还没放假？人家大学都放假了。”
“难道又到大学逗女学生了？”
“我是怕蔷蔷上学累着。”
过了一会儿，许阁照突然说了一句：“我也可以去北京呀。”
12月24日星期六
许阁照醒来之后，长长地换了一口气。
我刚好路过他的床边，“你以前发出的每个声音我都觉得很可爱。”
许阁照说：“蓉娇，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叫我妈道歉？她毕竟是长辈。”
“我以前向你妈道歉了。”
“我又没叫你道歉。”
“你妈都说要回家了，你也发火了，我不道歉，这件事能平息吗？”
许阁照说：“那也是。”
晚上，我打电话问许阁照：“你说你也可以去北京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再说。”
我故意问：“你们打算把家安在哪里？”
许阁照说：“当然是南京比较好，也可以多照顾你和蔷蔷。”
我又是一次心绞痛：“那我和蔷蔷离开南京。”
许阁照说：“如果我在南京买房让你接受不了，我可以到别的地方买。”
12月27日星期二
我发短信说：“小许同学，今天通过对一个朋友的了解，我更加理解你2008年找别人和2009年与别人谈结婚之事。我终于明白，有些男人受不得半点委屈，除非像你一样占尽便宜，找一个小自己十七岁的女人，才会有无限博大的包容精神。”
“小许，你好！从今天开始，我对你不再用‘您’，换句话说，以前‘您’里一直有爱意，但这三年，这两月，你在厦门捅了我一刀，我从你在玄武的出租房回来，你又捅了我一刀，并且你还用那把刀在我心窝里旋转了很多圈：‘以前和你谈恋爱是懵懵懵懂，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认识她以后，才真正了解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在我心里，两年前就离婚了。’‘2009年10月、11月我就到她家里和她谈结婚的事’‘我和她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我们的感情已经破裂了。’‘我慢慢会由同情、心软变成狠’，等等。我的爱被你活活地杀死了，你我都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要知道，我不是神，我也是肉身之躯呀！我现在对你只有尊重，没有敬重。以后我只对三种人用‘您’：一是对长者；二是我欣赏的人；三是我爱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