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集市与护卫首领相遇后,卿不愁回到千府也已有数日,但心绪却始终安稳不下来。
“不愁姐姐,你最近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呀?”嘴巴被饭菜塞得满满的青梅抬头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卿不愁问道。
卿不愁慢条斯礼的咽下口中的米饭,抬头淡笑道,“没有啊,是青梅的错觉吧。”她说完后,又继续静静的吃着碗中的饭。
口里嚼着食物的青梅突然发现卿不愁脸上的安静像与平日里有些不同,便连忙咽下口里的食物,睁着大眼古灵精怪的问道,“难道不愁姐姐想师父了?”青梅说完后从盘子里夹了块肉塞到嘴里,等卿不愁的回答。
正想着事情的卿不愁并没有回答青梅的话,依然低头嚼着口中无味的米饭。
青梅见卿不愁不回答,以为她害羞了,便说道,“师父每次出诊都是十天半个月左右的,而且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毫发无损精神得很,不愁姐姐就不用担心了。”
卿不愁放下手中的碗和筷,看着吃得正欢的青梅,知她是误会自己了,不过心想也无伤大雅,她也就懒得解释了。只是轻声的说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我去外面走走。”说完后,卿不愁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青梅把粘在嘴角的饭粒卷到嘴里,看了一下卿不愁的背影,又看了一下那还剩下小半碗饭的碗,嘟囔着说道,“不愁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浪费粮食?”说着她把那剩下的小半碗饭扒到自己的碗里,继续填着自己的肚子。
而卿不愁出了门后,便缓缓的移着脚步往桃花林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脑中却呈现了千离的脸。
自千离那天和一众凶恶之人离去后,也已有半月了,如今也还未归来。卿不愁轻轻的叹了一息,缓缓的沿着小道走进了桃花林中。
在桃花林里,卿不愁可以感觉到那些甜甜的花香浸入呼吸中,惹了一阵懈意。
卿不愁漫步走进那纤尘不染的小亭中,转身看向亭外。身后石桌上热着的水壶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小碟中静静躺着的花苞还沾着些晶莹剔透的露水,看着甚是娇致。
她把纤纤玉手伸出亭外,闭上双眼,感受着花瓣轻轻落在手中后又离去的感觉,有些花瓣则偷偷的滑进了她宽大的衣袖中。这是第一次和千离来过的地方,她像感染了似的,每天都会到这桃花林走一趟,泡一杯花茶。
卿不愁看着水中开得正艳桃花,拿起杯子放在唇边,轻啜了一口。一阵沁甜之味入喉,胃中翻腾了起来,恶心之意一涌而出,她连忙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那喉间的恶心之意依然存在,但卿不愁却一点东西也没吐出来,她索性站起来趴在亭子的栏杆上缓解。
一会儿,卿不愁觉得不恶心了才沿着小道慢慢的往回走,远远便看见青梅端着一竹篓的干药草进了屋里。而那一旁边紧闭着门的屋子却吸引了卿不愁的目光。
她慢步走到了那门匾上写着千字的屋子前,纤手推开了那紧闭着的门,清淡的药香也随之传到了卿不愁的呼吸中,她踏进了屋子,转身轻轻的把门关上。
卿不愁站在屋子中间打量着屋子内廖廖的几件物品,每一件都泛着时间洗沥过的光华,而脑海中也呈现了一幅千离拄着拐杖摸索的身影。
卿不愁把目光锁在了那张整洁而古朴的床上,床上的被褥叠得很整齐,想必是青梅叠的吧。而那床头旁边的小桌上堆着几个厚厚的竹简,卿不愁双眼定在了一旁刻字的竹简上。
她轻轻的的走到床边,拿起了其中较小的竹简,打开看了一下,竹简上刻的是医识,只是那些字的痕迹已经被磨得浅浅的了。
卿不愁心想千离会识字,想必他的眼睛失明是后来才造成的。他看不见,却用手去摸着每个字的一笔一画,看不见世间的所有景象,能做的便是用手去触摸那些自己想知道的轮廓。和千离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卿不愁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平静与随和。
想着,卿不愁闭上了双眼,用手去触摸着那刻在竹简上的字。
“不愁姐姐,你在干嘛呀?”青梅推门问道。
卿不愁放下手中的竹简,淡笑道,“我只是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青梅揺了揺头,瞄了一眼卿不愁手中的竹简,眼神有些奇怪的说道,“师父不喜欢除了哥哥以外的人进他的屋子里。”
听了青梅的话后,卿不愁不紧不慢的把手中的竹简放回原位,看了一下不远处孤零零放着的琴,淡笑道,“好,我这就出来。”
卿不愁走出了散着药香的屋子转身关上了雕花的木门,拿过青梅手中的药草,轻声说道,“我们一起弄吧。”卿不愁说完后,便端着手中的干药草前往放药的屋子里走去。
青梅站在千离的屋门前看了一下卿不愁的背影,尔后才慢慢的跟上前。
卿不愁端着药草刚踏进屋子,胃中一阵翻腾,喉间的恶心之意也随之而来,她急急忙忙的把手中的药草放到桌面上,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随后赶到的青梅连忙跑上前关心的问道,“不愁姐姐,你怎么了?”
卿不愁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头,捂着心口无力的说道,“没事,只是有些恶心罢了。”
青梅见状,拿起卿不愁的纤手有模有样的把了一下脉,原本平舒的眉头快速的皱了一下子,后又恢复了平常,脸上挂着满满的开心之意说道,“不愁姐姐,你好像有身孕了。”她说完后,低头在卿不愁平扁的肚子上打量了一下。
青梅口中的话在卿不愁的脑海里不停回放着,“不愁姐姐,你好像有身孕了,不愁姐姐…………。”
卿不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力的捂着胸前在心里暗自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青梅见卿不愁脸色不佳,连忙说道,“不愁姐姐,我在师父身边学药理较多,把脉诊病之事还不是很精,不愁姐姐还是等师父回来后再诊定吧,万一是我诊错了,误了不愁姐姐的身体那就不好了。”青梅的话越说越小声。
卿不愁看了一眼一脸不确定的青梅,轻声说道,“我先回房,吃晚饭的时候不用叫我了。”青梅见卿不愁离去的背影有些踉跄,便走上前去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几日后,卿不愁坐在桃花林的亭子中听见了那只听过一次却倍感熟悉的铃铛声,他回来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伴随着每日的干呕和恶心,她已经相信了青梅的话了。想到之前的凌辱,那抚在肚子上的纤手也变得狰狞,狠狠的掐在肚子上,有那么一刻她真想赐自己三尺白绫,但心里又不甘。
听到马车的铃铛声响起,住在千府隔壁的人们都纷纷的打开了门,探头看向那停在千府门前的马车。马儿像不耐烦似的来回跺着脚,青竹跳下了马车,走上前去轻轻的摸着它的脸,马儿得到了安慰才得已平静下来。
只见青竹掀开车帘,躺在车内的千离白衫被染红了一块,脸色发白,双眼紧闭。那些刚刚还在打探的人们连忙拿出木制的担架走到马车前,手忙脚乱的把马车内的千离抬到担架上,往府内抬去。青竹则跟在众人的后边,进了府内。
端着药草从屋内走出来的青梅,见千离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进来,她惊了一下,手中的药草也撤在了地上。“师父,师父,你怎么了?”青梅一脸担心的走到众人抬着的担架旁对着双目紧闭的千离喊道,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千离受这么重的伤。
青竹一把拉住自己妹妹的手,焦急的说道,“赶紧准备东西。”
听了青竹的话后,青梅连忙转身往另一个屋子走去。青竹则随着众人把千离抬进屋内,雕花的木门伴着吱呀吱呀的响声被关了起来。
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卿不愁,把纤手抚在唇前停下了脚步,那被血染红的白衫映在眼中都觉得触目惊心。